眼看着小孩眼裡又泛起淚花,楚瑜便暗暗的捅了楚逸一下,算了,他都能拜比自己小十歲的顧景雲爲師,叫兩個跟他兒女差不多大的孩子做師兄師姐,現在再叫一個年紀更小的孩子做師姐也沒什麼不可以。
他一個成年人都拉得下臉皮了,你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還矯情什麼,趕緊叫師姐。
楚逸憋紅了臉,幾不可聞的叫了一聲“二師姐”。
安安高興不已,滑下父親的懷抱,從她的小挎包裡找出兩件她比較不喜歡的玩具送給他們,奶聲奶氣的道:“諾,送給你們的見面禮。”
倆人默默地接過安安的禮物,行禮謝了一聲“師姐”。
黎寶璐憋着笑拉過閨女,對三人點頭道:“你們去書房吧,把花廳讓給我。”
安安成功成了師姐,心滿意足的揮手讓兩個師弟跟父親離開,自己乖巧的搬了張小凳子坐在母親身邊。好似剛纔一臉委屈驕縱的小孩不是她一樣。
顧景雲帶着他們去書房,楚瑜和楚逸皆鬆了一口氣,連忙跟上去。
顧景雲對楚逸道:“你得考進清溪書院,過完年清溪書院會招考,這段時間你都來我這裡讀書,有不解的可以提問。”
又對楚瑜道:“你不用急,我列些書目給你,除了日常的複習外你便看這些書。”
楚瑜應下,大鬆一口氣,這就是親傳弟子與非親傳的區別了。
他們舉人班有三十個學生,顧景雲已經算盡心的了,儘量每一個人都照顧到,約談時會針對他們的弱點和長處調節功課。
但再精心就不能了,因爲人太多。
即使是這樣,這一年多來他們在顧景雲這裡也學到了許多。而成爲他的親傳弟子,他能學到的只會更多。
這一點在楚瑜交上去兩篇策論後體會更深。
他不由慶幸當初的堅持。
楚瑜慶幸,同班的同窗們則眼紅得流淚,早知道是這樣,他們當初就是再冷再丟臉也會堅持下去的。
特別是當時堅持去掃雪好幾天的學生,他們幾欲以頭搶地,明明當時他們已經堅持了好幾天,爲什麼不再堅持下去?
要是堅持下去,他們現在也是皇帝的同門師弟了。
楚瑜的運氣好好,好想羣毆他怎麼辦?
在此懊悔喧鬧中,除夕熱熱鬧鬧的來臨了。
今年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年除夕,因爲大楚大部分地區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所以普民同慶。
不僅本國的百姓要歡度除夕,周圍國家也都派代表前來參加,所以今年的除夕宮宴尤其熱鬧。
去年沒有除夕宮宴,而前年顧景雲爲了陪寶璐沒有去,今年卻是無論如何不能缺席了。
而夫妻倆都心疼安安,不願意她進宮受凍受拘束,所以寶璐決定留在家裡陪閨女,顧景雲一人入宮。
“今年舅母會帶妞妞入宮,你和安安倆人在家,若是寂寞就帶她去花園裡放煙花,今年我買了不少煙花……”
黎寶璐專心算賬,不在意的道:“戌正就出宮了,我們能有多閒?放心吧,寂寞不了,你一入宮我們娘倆就去午睡,睡到晚上起牀,洗漱好你正好出宮,到時候我們再吃團圓飯一塊兒守夜。”
顧景雲看着毫不在意的妻子,心裡突然感到了寂寞,第一次除夕之夜和寶璐分開,他突然又想翹班不去參加除夕宮宴了怎麼辦?
顧景雲從身後抱住寶璐,將腦袋埋在她脖子裡,悶悶不樂的問,“你都沒有不捨得嗎?”
黎寶璐呆呆的問,“你申時入宮,戌正出宮,就分開兩個半時辰,我要怎麼捨不得?”
顧景雲抿嘴,“但那是除夕之夜。”
“是啊,所以我們娘倆等着你出宮再一起吃團圓飯,然後再一起守夜過除夕,最重要的時段我們還是一起過不是嗎?”黎寶璐見他悶悶不樂,便窩進他懷裡反身抱住他笑道:“好了,我給你說些開心的事吧。”
她揚了揚手中的賬冊道:“今年風調雨順,我們家也是大豐收,之前在荒山上種的果樹都結果了,加上農莊裡出產的糧食,今年的收益可不少。特別是傅表兄管的京郊的那個農莊,今年暖棚出產的蔬菜水果賣出了高價,竟然真的有大戶人家買。還有我們的鋪子,跟先生合作的商隊都是大豐收。”
顧景雲知道她要說的不是這個,挑眉問道:“所以……”
“所以明年暑期我們不必省錢,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可以來個豪華草原遊,你不是想去看草原風光嗎,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不是因爲你想念草原上的野生大黃羊的烤肉?”
黎寶璐一邊流口水一邊堅決的道:“不是,世上美味千千萬,我怎麼可能單爲一道烤野黃羊便如此浪費錢?我是爲了你的草原夢,難道你不想策馬奔騰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看過了大海,總要看過大草原才圓滿啊。”
顧景雲低頭定定的看了妻子半響,最後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都聽你的。”
黎寶璐高興的在心裡記下一筆草原之行。
被這麼一打岔,顧景雲感覺心情好了不少,但依然纏在寶璐身邊給她搗亂,黎寶璐工作不下去,只能丟下毛筆和賬冊拉着他帶上安安一家三口出去逛街。
街上行人如織,都是最後一趟趕年貨的。顧景雲一手抱着安安,一手緊緊地拉住寶璐的手,也不買東西,就饒有興味的逛着,看到好看的東西便駐足停留片刻。
從聆聖街逛到主街,這裡的人更多,而且路中間往來的多是馬車,騾車和牛車,行人井然有序的在道路兩邊走,走馬觀花一般看着攤位和店鋪裡的東西。
安安興奮的轉着腦袋,看到一羣穿着異於常人的人不由瞪大了眼睛去看,還伸手拽了一下母親,壓低聲音興奮的道:“孃親快看,他們好漂亮。”
黎寶璐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見是一羣盛裝的韃靼女子,微笑道:“那是韃靼人,她們生活的地方多草原,因民族不同,所以語言服飾也多有不同。”
安安“哇”了一聲,指着她們頭上的小辮子道:“我也要。”
黎寶璐就笑着摸了摸她戴着帽子的腦袋,“等你頭髮長長了再說。”
安安瞬間悲憤道:“都被你剪了。”
“小孩子先不留長髮,”黎寶璐笑道:“多剃頭,長大後留下的頭髮才又長又黑又密。”
安安表示不信,拿眼睛去看父親,顧景雲也摸着她的腦袋道:“你母親說的沒錯。”
安安這才相信。
黎寶璐就嘟了嘴道:“安安,爲什麼孃親說的你不信,爹爹說的你纔信?難道孃親騙過你嗎?”
安安想也不想就點頭。
黎寶璐便問,“那你說孃親什麼時候騙過你?”
安安仔細的回憶,最後苦惱的搖頭。
黎寶璐就嚴肅道:“那就說明孃親在你這裡信譽還是很好的,你怎麼能無中生疑,覺得孃親會騙你呢?這是不對的。”
安安就問,“那我要跟你道歉嗎?”
黎寶璐一本正經的點頭,“對,你誤會孃親了,當然要給孃親道歉。”
安安大人一般的嘆氣,嚴肅的對母親道:“對不起孃親,我以後再也不誤會你了。”
黎寶璐忍不住抿嘴一笑。
顧景雲一直含笑看着他們母女,見她們達成和解便帶着她們繼續往前走,“我們中午就在外面吃,你們想吃什麼?”
黎寶璐看着前方飄揚而起的香氣,流着口水道:“我什麼都想吃。”
顧景雲抱着閨女道:“安安不能吃攤位上的東西。”
黎寶璐只能惋惜的瞄向兩邊的飯館酒樓。
安安對在外面用飯也熱情高漲,跟着母親一起尋找對自己胃口的香氣。
對於母女倆獨特的找食方法,顧景雲很是縱容,帶着她們倆將這半條街走了一圈,最後返回來找了家香氣最對她們胃口的酒樓進去。
今天是大年二十九,也就最後熱鬧今天了,所以今日酒樓爆滿。一家三口等了半響才輪到他們坐上桌子。
“剛纔我在街上碰到一羣高鼻深目的外國人,據說是西域那邊國家派來祝賀新帝登基的,這新帝都登基一年了,他們怎麼纔來?”
“西域離我國遠着呢,他們收到消息再到出發,現在能到已經算不錯的了。除了西域,東洋那邊都有藩國使臣來訪,他們更慘,聽說十幾條船一起出來,沉了好幾條船呢。”
“韃靼也有使臣來賀,你說咱大楚現在算不算萬國來朝?”
隔壁幾桌的議論聲不小,大家都看過去,其中有一人嗤笑道:“就幾個國家來訪也敢叫萬國來朝?而且韃靼雖爲我大楚屬國,卻依然是我大楚的強敵,不可不防。要想做到萬國來朝,且有的努力呢。”
“這已經算不錯的了,先帝在時,如今的景象是想也不敢想的,也就太上皇即位後好一些。還是當今運氣好,有太上皇打下的基礎……”
黎寶璐不由感嘆,“如今言論越發自由了。”
顧景雲給她倒了一杯茶,淺笑道:“不是壞事。”
黎寶璐微微點頭,安安坐在倆人中間,見他們又只顧着說話不理她,便急得揪住倆人的衣角道:“你們又忘記我了嗎?”
顧景雲笑着點她的鼻子道:“怎麼會忘了你,父親和母親不一直看着你嗎?”
安安這才心滿意足,牽着父母的手興奮的左顧右盼,原來這就是南風叔叔他們說的酒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