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維貞最疼安安,看不過妞妞欺負她,便截住她的道:“妞妞師姑,我一會兒帶你去花園裡玩吧。”
妞妞瞬間炸了,跳起來道:“我已經有大名了,要叫就叫我師姑,不要加上妞妞,你還可以叫我繹心師姑。”
曲維貞一臉嚴肅,“我還是覺得妞妞師姑更好聽。”
妞妞跺腳,轉身和黎寶璐告狀,“嫂子,你徒弟欺負我。”
黎寶璐抱着安安往裡走,笑道:“你們小孩的事我不管,你們自己解決。”
“我不是小孩,我都長大了,”妞妞不悅的道:“我已經有大名,也已經去書院上學,是大人了。”
曲維貞就看着她笑道:“那你比我小。”
妞妞哼了一聲,指着她道:“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叫我師姑。”
曲維貞和曲靜翕心中好笑,卻還是攏手叫了一聲師姑。
妞妞心滿意足,仰着頭轉身在前面帶路。
何子佩將正房的堂屋佈置出來,屋子燒着地龍,鋪着毯子暖烘烘的。
安安一進到屋裡就“哇”的一聲掙扎下地,直接在地毯上快速的爬來爬去,何子佩在軟榻上放了不少顏色亮麗的玩具。
安安直接爬到軟榻邊,然後扶着榻站起來,倒在榻上就用力爬上去,直接把榻上的玩具全劃拉到自己懷裡。
黎寶璐看着半響無語,這孩子自會爬以後動作越來越順溜,一個看不住就爬遠了。
秦信芳與何子佩卻看得很開心,“安安越發活潑了。”
“活潑好,活潑才健康呀。”何子佩伸手摸了摸安安的小腦袋,笑道:“舅婆給你做了好多奶棒,一會兒給你吃好不好?”
安安擡起小臉,咧開嘴就對父親笑,口水就順着嘴角流下來,她趕緊往上吸了幾下。
何子佩看得一樂,用手帕給她擦了擦嘴角,“這是要長新牙齒了。”
秦信芳與白一堂顧景雲找了個角落坐下說話,秦文茵則留下看着孩子們,黎寶璐跟着何子佩去廚房準備年夜飯。
何子佩與黎寶璐情同母女,許多話不好問秦文茵,卻好問黎寶璐,對黎寶璐時,秦文茵不好過問的,她開口卻沒有障礙。
“純熙,安安也快滿週歲了,你們打算何時要第二個孩子?”
“景雲哥哥說等安安再大一點,最好三歲後再要下一個。”
何子佩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外甥做下的決定沒人能更改,她低聲道:“這樣也好,對你和安安都好些。對了,你師父有沒有和你說過,明年他們是留在京裡,還是又出去?”
黎寶璐輕咳一聲道:“師父好像想帶婆婆去蜀中。”
“去蜀中?”何子佩腳步一頓,“他們不是去過了嗎?”
“這一次不是專爲去雅州,而是去遊玩,川蜀風光絕代,所以……”
何子佩抖了抖嘴角,“他們還真想將大楚每一個地界都踏完?”
黎寶璐笑道:“您就讓他們去唄,我師父本就不是坐得住的人,既然母親有此宏願,不如讓她去完成。人生短短几十載,總要遵從心意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等念及大衍,知曉天命後自然會安頓下來。到那時也可回顧自己的一生了。”
何子佩一怔,然後看着她釋然的笑道:“也就你能想得這麼開,也罷,只要你們自己過得開心就好,我和你舅舅就不管你們了。”
黎寶璐抱着她的胳膊耍賴道:“那可不行,我們還指着舅舅舅母多看顧我們呢,畢竟有許多事我和景雲哥哥都不懂。母親和師父又常外出,除了您和舅舅,我們也沒有依靠的人了。”
“你就哄我們吧。”何子佩瞥了她一眼,但心裡的確挺高興的。
京城的年夜飯一向吃得早,日頭纔剛偏西,丫頭們就端了飯菜進堂屋,何子佩,秦文茵和黎寶璐親自從托盤上將菜端上桌按照規矩擺好。
擺碗放筷,等東西放好,秦信芳這纔到首位上坐下,何子佩坐在他身邊。
白一堂和顧景雲這才按照尊卑坐在秦信芳的左下和何子佩的右下。
安安也被安排坐在黎寶璐的旁邊,佔了個小位置,剛好四個孩子坐在了一起。
今年不用進宮赴宴,這還是他們兩家在這時候用年夜飯,孩子們都覺得很新奇,湊在一起擠眉弄眼,歡樂不已。
秦信芳舉起筷子夾了提筷子魚,然後笑道:“動筷吧,吃飽了我們去玩,待晚一些再守夜。”
過年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秦顧兩家如此,皇宮也是如此。
不舉行宮宴,皇家的人便自己吃了頓團圓飯,算是家宴。
這也是皇帝當最後一天的皇帝,到了明天,他就由皇帝變成太上皇了。
皇帝的感覺很複雜,有一種後繼有人的欣慰,也有卸下重擔和不捨的感覺,但再複雜,他也得儘量忽視心中的不捨,遵照自己的選擇繼續走下去。
太子舉起酒杯對皇帝跪下,眼眶微紅的道:“父皇,兒臣祝您健康長壽,事事順心。”
皇帝臉上也有些激動,舉着酒杯一飲而盡,他紅着眼睛點頭道:“我將大楚交給你,你不要辜負了祖宗們的期盼,做一個仁明之君。”
太子磕頭應道:“是!”
嬪妃們複雜的注視着跪在殿中的太子殿下,明日過後他就是新皇,而她們這些人都將變成太妃。
這一次除夕夜對有些人來說格外的短暫,而對有些人又格外的長久。
但不論別人感覺如何,時間的流速其實是一樣的,它一直在不停的向前走,不論人類的感官如何複雜,正月初一在黑夜中悄然而至,皇宮中的大鐘在在敲鐘人的共同努力下一下又一下的撞響。
聲音響徹天際,京城內外的百姓都聽到了鐘聲,有心人在心中感嘆一聲,“總算是到了。”
而天子腳下的普通百姓們則是單純的快樂,拿出鞭炮點燃,噼裡啪啦的迎接新年的到來,資產豐厚的還會點燃煙花取樂。
放完了鞭炮,欣賞完了煙花,普通百姓們便安心的回房睡覺去了。
他們守夜受到子時可困得不行。
但內城中的一些大人可睡不着,天眼見着要亮了,一旦晨光出現,天也要變了。
幾乎在煙火慢慢停歇時,京城的禁衛軍傾城出動,將內城和皇城團團圍起來,幾乎是十步一崗。
趕着上朝的衆官員們一出門便看到這些禁衛軍,饒是已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嚇了一跳。
秦信芳和顧景雲看到這些戒備森嚴的禁衛軍時眉毛都沒掀一下,坐上馬車便往皇宮裡去。
這也是他們兩家要一起過年守夜的原因之一。
新舊更迭通常是動亂的開始,即便皇帝是心甘情願的禪位,即便太子即位名正言順,朝中無危險存在,一些該做的防備還是要做好。
而外有萬鵬率領的禁衛軍,內有寶璐和白雲飛,只要不是有人針對秦府,調動大軍團團圍住,他們就安全無虞。
而秦信芳和顧景雲也能放心的入宮。
和秦信芳一樣有此顧慮的官員不少,所以早早的便把家人送走,或是回老家,或是去莊子裡,所以這個年許多大人家裡都不團圓。
只要能夠安然度過幾天,以後團聚有的是機會。
百官從各個宮門匯聚到太和殿,他們並沒有進入殿內,而是就按照品級在殿外列好隊,等待皇帝和太子的到來。
顧景雲才一站定,一內侍就趕忙上前找他,“顧大人,歐陽尚書有請。”
顧景雲掃了一眼沒看見歐陽尚書的身影,便知他到後殿去了,對看過來的秦信芳微微點頭,舉步和內侍離開。
內侍低着頭,小聲解釋道:“歐陽尚書正在陛下身邊,太子那邊的贊禮官還有些許禮儀不通,還請顧大人前去指點一二。”
顧景雲跟着內侍快步往後殿去,到了才發現太子的贊禮官換了。
見顧景雲出現,禮部的官員滿頭大汗的低聲解釋道:“方大人昨晚如廁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到了腰,所以……”
“那替補的官員呢?”
禮部的官員羞愧道:“替補的劉大人太緊張,不小心打了個嗝。”
見顧景雲瞥他,他就紅着臉道:“到現在還沒停。”
顧景雲烏雲罩頂。
禮部的官員就立即道:“不過齊大人也不錯,只是有二三細節不太熟練,需要大人指點一二。”
然後顧景雲就看到了齊樂康。
齊樂康正拿着一本冊子在背,看到顧景雲連忙起身行禮,“顧大人。”
顧景雲看到齊樂康面色微微一緩,“他們說的贊禮官是你?”
“是,”齊樂康淡笑道:“只是下官還有些細節不通,需要請教一下顧大人,還望顧大人不吝賜教。”
顧景雲嘴角微微一挑道:“這有何難,哪裡不通?”
齊樂康便毫不客氣的提出自己心中不解的步驟。
顧景雲臉色更緩,也不看那冊子便給他逐一解釋,甚至還親身給他示範一遍。
齊樂康知道時間緊迫,因此看得認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本來也是天才一類的人物,顧景雲不僅解釋還親身演練過一遍,他再在腦海中記誦便牢牢記下了。
正要給顧景雲道謝,內侍急忙從外進來道:“大人們,吉時快到了,陛下那邊已經快要出發了。”
顧景雲便回身對齊樂康一揖,笑道:“如此在下便在此先預祝齊兄順利了。”
齊樂康回禮,“多謝顧兄吉言,容後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