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孩子被外人欺負了,秦信芳自然不能這麼算了,但他也沒說自己要怎麼報復回去,只是嚴令黎寶璐看緊了顧景雲,不許他出門。
顯然上次顧景雲挑起村裡孩子大戰的事依然讓他心有餘悸。
那次鬥毆差點死了三個小孩,還是秦信芳出面請了黎博來治療才保住他們的小命,也是那一次之後秦信芳才發現外甥性格上的缺陷。
而顧景雲經此一事後揚名一村,不僅小孩,便是大人也不敢輕易招惹他。
沒辦法,這孩子太狠了,又太聰明,得罪了他,家裡出事了他們都不知道緣由,這次要不是鬧得太嚴重,大人們揪了孩子們一起審問,他們都不知道幕後推手是顧景雲。
偏他們怒氣衝衝的找上門時這孩子還一臉平靜的道:“人死了嗎?死了我便去與他們燒香,讓他們在地下好團聚!”
會被流放到此的人都不是什麼善茬,就是最手無縛雞之力的秦信芳都是笑裡藏刀的人物,但那一刻,大人都被顧景雲臉上的冷漠給鎮住了,他是真的不在意那幾條人命的,於他來說,死了便是死了!
秦信芳也被外甥嚇了一跳,自那以後他就開始寫信給好友,讓他多寄些佛經道文來,好讓外甥修身養性。對顧景雲的教育生活更加關心,恨不得把人掛在褲腰帶上帶着。
黎寶璐的到來直接減輕了秦信芳的工作量。
他沒想到這個三歲的小娃娃竟然比顧景雲還要懂事,這種懂事是建立在世俗所認可的道德觀上的,而且顧景雲願意接受黎寶璐,只這一點就值得秦信芳倚重黎寶璐。
爲了不讓顧景雲再做出偏激的事,秦信芳將看守顧景雲這一艱鉅的任務交給了黎寶璐。
得了吩咐的黎寶璐就撐着下巴認真的看着顧景雲。
顧景雲正坐在牀頭髮呆,察覺到黎寶璐的目光,眉頭不由一蹙,問道:“看什麼?”
“舅舅說讓我看住你,不許你出門找張大叔報復,”黎寶璐雙眼亮晶晶的問道:“你這麼厲害呀,張大叔這麼大塊都怕你?”
顧景雲嗤笑一聲,不屑道:“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有何用?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可張大叔一巴掌就把你拍疼了,他要是再用點力你暈過去了怎麼辦?”憑你有再多的智慧也沒用,黎寶璐在心中默默的道:這就是一力降十會來了。
顧景雲臉上表情一滯,歪着頭認真思索起來。
他以前一直被人欺負不就是因爲他身體弱打不過他們嗎?
他縱然可以事後報復回去,但十次裡有九次他們並不知道是他所爲,雖然用智商碾壓他們很爽,可是隻要想到是他先被欺負才打回去就不爽,何況他每次都被揍,怎麼避也避不過,要是他身體好一點就好了……
顧景雲惋惜的看着自己的小胳膊。
黎寶璐見他聽進去了就鬆了一口氣,她就怕顧景雲倚仗自己智商高無所顧忌,到最後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張大錘以大欺小固然可恨,可這裡面也有顧景雲的原因在,秦舅舅說那三個鬥毆差點死去的孩子其中有一個就是張大錘家的,至今還待在家裡養傷呢。
那件事已過去兩個多月,但顧景雲還是爲此吃了虧,還是在看起來最粗笨的張大錘身上,所以黎寶璐才拐彎抹角的勸他不要因爲自個智商高就目空一切,人家沒腦子有武力,大手直接拍死你,你有再多的智慧也沒用。
黎寶璐看了牀上的顧景雲一眼,心中憂慮,不過顧景雲的身體實在是太不好了。
好像她的胳膊腿都比他的大呢!
這妥妥就是被人欺負的節奏啊!
到底是自己的未婚夫,黎寶璐覺得她得爲了他做點什麼,除了監督他鍛鍊身體,多吃多睡外就是倚仗外力了。
畢竟他的底子擺在那裡,只怕再養也好不到哪裡去,頂天了比普通人好一點,所以武力方面還得看她呀。
黎寶璐眼睛亮晶晶的,摩拳擦掌的問顧景雲,“景雲哥哥,這世上有沒有武功啊?”
顧景雲思緒被她打斷倒也不惱,只是淡淡地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學!”
顧景雲挑明,道:“我們村共有十九戶人家,除了我們家還有三戶是犯官,下剩的十五戶則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比如張大錘,他以前是土匪,而在做土匪之前是佃農,種地一把好手,我們村地種得最好的就是他。”
“他沒什麼功夫,不過會幾招把式,能當上山寨的二把手全靠一身蠻力。”顧景雲顯然被秦信芳科普過,對村中罪民的身份瞭如指掌。
黎寶璐的八卦之心被挑起,好奇的問道:“秦舅舅說張大錘家有八個孩子,他媳婦這麼能生?”
顧景雲無語的道:“你聽誰說那八個孩子是他的?”顧景雲道:“他沒有孩子,都未成親過呢,那八個都是他拜把子兄弟的孩子。”
顧景雲嘴角掛着笑道:“這在村裡也不是秘密,張大錘雖當了土匪手上卻沒有人命,所以朝廷剿匪後他所有兄弟都被砍了,只他被判了流放。山寨裡的孩子再無辜也無辜不到哪兒去,何況當時最大的已有十歲,都開始拎着刀下山搶東西了。幾個孩子都說張大郎手上其實是有人命的……總之張大錘要是不認下他們,這幾個孩子也是要被流放到其他地方的,且因爲罪行不一,流放的地域也不一樣。”
“一個孩子上路只怕還沒到地方就死了,所以張大錘乾脆與縣令說他們都是他的孩子,既然是一家人,自然要流放在一處,縣令就以張大錘的罪名量刑把他們全送來瓊州府了。”顧景雲冷笑,“只可惜便是流放了也改不掉骨子裡的血,他們家光孩子就有八個,抱團起來村裡誰都不敢惹他們,出去趕海時直接搶現成的東西,壓着村裡的孩子都要叫他們老大,誰若是不服便揍誰。以後你見着他們躲遠一些,我與他們結下了死仇,見面只有戰沒有和的。”
黎寶璐:……這是一羣孩子嗎?爲什麼那麼兇殘?
“除了張大錘會點腿腳功夫外便只有村西的白一堂和村東的花無言了。”顧景雲皺眉道:“花無言不是什麼好人,舅舅說他是採花大盜,這樣的人合該判斬立決纔是,只不知他走了誰的門道該判了流放。以後你見了他躲遠些。”
“至於白一堂,他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卻比其他人強一些,他的罪名是偷盜,不過據他說是劫富濟貧,”顧景雲含了些笑意道:“此人脾性還行,你要想學功夫就找他吧,不過得瞞着舅舅舅母。”
黎寶璐立即肯定顧景雲與白一堂相處得還不錯,至少是有私交的,不然不會這麼評價白一堂,“他能不能飛?”
“能,”顧景雲枕着手望着頭上的帳子道:“藉着石頭或樹枝騰移,快時極快,不過,”顧景雲皺眉看向胖墩墩的黎寶璐,猶豫道:“你這麼胖只怕飛不起來。”
黎寶璐:“……我這不是胖,是健康!”
顧景雲看着她不說話。
黎寶璐就咬了下嘴脣,哼哼道:“我會減肥的。”
顧景雲這才滿意,獎勵般的挪了個位置給她,“過來躺着吧。”
又不能出去,又不能看書,除了說話還能幹什麼?
不過這是顧景雲有史以來說話最多的一次,心裡隱隱有些興奮。
跟舅舅他們說的都是正事,外面的同齡人不是太蠢就是沒有共同話題,有共同話題的一見面就打架,哪裡有黎寶璐好。
人雖然小點,但好像不管他說什麼她都能聽懂,嗯,聰明的這點像他,而且她還乖巧聽話,嘴巴還緊,只要保證了不告訴大人她就不會說。
顧景雲第一次有了可以說心裡話的小夥伴,話匣子一下沒剎住。
曾經做過教師的黎寶璐對這種狀況最熟悉不過了,只要加以引導一下,孩子的心聲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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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黎寶璐就側躺着面向顧景雲問,“舅舅說張大叔欺負你是因爲他家的大郎被你欺負了?他不是小土匪嗎,這麼厲害還能被你欺負?”
顧景雲不屑道:“他比他養父還不帶腦子,說我欺負他卻是太高估他自個了。”
黎寶璐蹙眉,並不喜歡顧景雲這個語氣,好似不是在說人,而是在說一條狗似的。
顧景雲還真是在說狗,他道:“他都十四了,別說是在罪村,便是在外面也算是成人了,他卻就愛在孩子中稱王稱霸,帶着他家的孩子專門守在海灘上搶人挖到撿到的海貨,把村裡其他孩子得罪的死死的。”
“這些事本不與我相干,我本也不會管,但他出生時就沒帶腦子,村裡其他孩子合謀要教訓他,自己不敢出面卻算計了我,打算借舅舅的手打壓張大錘家的孩子,”顧景雲冷笑道:“他們以爲我不過是五歲的孩子,被打了也只會哭,不動腦子?”
黎寶璐卻心中一凜,忍不住抓了顧景雲的手,既然是想借秦舅舅的手除了張大郎,那就不會只是打顧景雲一頓,情況只怕比她想的還要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