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沐七爺的京城一日遊(1)

bookmark

現在只有一個煩惱。

那就是藥太多了。

一天三頓飯,飯後的湯是藥湯,臨睡前還要再加一大碗。

沐晨光看着又一次被小頻端到面前的藥,煎得濃濃的墨汁似的一碗,忽然感悟到人生果然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境界。

“姑娘,你再看下去,藥就要涼了。”

“那我要喝完了,你跟安娘就陪我玩葉子牌吧。”

小頻猶豫了一下,沐晨光道:“怕什麼?這裡除了我們三個,鳥都沒有一隻!”

“那……不賭彩頭行不行?”

“沒彩頭怎麼叫賭?”

“可是沐姑娘,我贏你都贏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沒錯,沐晨光大白天還穿着小衣縮在被子裡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她把衣服輸掉了。

想起來不由得恨恨的,“我的寶貝盒子要是在,豈容你囂張!”

兩人終於講定,這回不賭衣服首飾了——因爲沐晨光的全輸光了——改賭酒。

太醫爲了給沐晨光祛除體內的寒氣,方子裡配了陳年的花雕酒。段公公爲了討好沐晨光,那花雕酒是一罈子一罈子堆在養心居。小頻雖然不喝酒,安娘卻是海量,三個人中有兩個人贊同,賭局當晚又在養心居開張。

叩門聲響起的時候,裡面正賭得熱火朝天。沐晨光連輸了十來把,終於吃了小頻一張牌,正興高采烈地和安娘一起灌小頻酒,三個人都沒有聽到叩門聲。直到門被推開,長風直掃湖面,吹入室內,在暖屋子裡待慣了的三個人都是渾身冷得一哆嗦,然後才瞧見立於門口的身影,是四品太監的服色。

安娘和小頻慌忙跪下去,一面窘迫不堪地撿起衣服披上。屋子裡太暖了,三個人都只穿小衣。門口的太監偏過臉,道:“下去。”兩人連忙出去,沐晨光找不到衣服穿,只好跳上牀用被子裹住自己,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

“在湖邊看你這裡亮着燈,順路過來看看。”太辛的目光掃過灑了一桌的葉子牌,還有明顯的酒漬,眉頭不由得皺了皺,“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無聊嘛,解悶玩的。”

“悶了可以去看書。先皇有大半藏書在這島上。”

“我不識字。”

太辛大爲意外,“你不識字?”

“有什麼好奇怪的?不識字的人多了去了!”

女子無才便是德,大晏朝識字的女子確實不多。不過太辛上上下下打量她幾眼,“你還真不像是不識字的。”

“從前大掌櫃要教我來着,可惜他太兇了,我寫錯一個字,就要打我手心,打得我只好離家出走。沒有糖葫蘆,他是哄不了我回家的。所以吶,我現在認得的字,加起來也不會超過十個。”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的事了,第一串被遞到自己手裡的糖葫蘆的滋味,卻還鮮明如同剛剛纔嘗過。沐晨光抱着被子,微微笑了笑,忽然有點想念大掌櫃。

那一絲淺淺的笑意,就像是初春時候第一枝被春風染綠的枝丫,清淺到無,卻無法忽視。太辛的目光閃了閃,“大掌櫃是誰?”

“臨江縣江家的江硯之,公公聽過嗎?”沐晨光下巴朝桌面點了點,“喏,葉子牌也是大掌櫃教我的。”

“什麼不好教,偏教這些。”太辛一撩衣襬,在窗前的椅上坐下。窗縫裡隱隱透進來一絲涼風,這縷涼風如此細微,平時一定不會在意,可此時卻格外舒服,因爲屋子裡實在太熱了,前前後後足足放了四個炭盆。看着沐晨光一臉怡然的樣子,太辛微皺的眉頭鬆開了,道:“不看書,可以撫撫琴,下下棋,總比玩這個好吧。”

“那些我都不會啊。”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選上來的!”

走後門啊,沐晨光在肚子裡道,笑着一拍手,“公公,你要不要吃夜點心?”

“幹什麼?”

“安娘會把花燒成菜,我的晚飯就有一道白玉梨花羹,她說但凡世上有的花,她都能做了吃,厲害吧?要不要嘗一嘗?”

太辛目光一動,“她姓安?”

“嗯,怎麼了?”

太辛沉吟片刻,將安娘喚進來,問道:“我聽說昔年襄國公有位姓安的小妾,曾經以花入餚,做出名動天下的花宴,你可曾聽說過?”

安娘磕頭道:“正是奴婢。”

“你如何當了宮婢?”

安娘苦笑一下,“公公年輕,或許不知。當年國公爺犯了事,先帝下旨抄沒家產,無論男女均打入奴籍,轉賣至官家。奴婢因爲略通廚藝,被康王爺送進了宮,在這養心居伺候,如今已經十三年了。”

“這麼說來,你還曾經侍奉過先帝?”

“奴婢有幸,曾得見龍顏,御前侍奉過一年。”

太辛默然半晌,聲音低了下來,“先帝生前最愛的一道稠膏蕈湯,你會做嗎?”

安娘道:“那正是奴婢的拿手菜。”

“明晚我來這裡吃晚飯,你做一道。”

第二天晚上太辛果然來了,而安娘也準備好了稠膏蕈湯。那湯湯色清亮,溫厚滑甘,味道鮮美,太辛嚐了一口,放下了手中的銀匙,“比從前似乎少了點味道。”

安娘笑回道:“公公小時候嘗過?公公不知道嗎,這世上無論什麼東西,都只有小時候吃到的才最好吃。”

沐晨光嚐了一口,表示了不滿,“現在正是鮮蕈上市的時候啊,怎麼還用幹蕈?”

安娘道:“姑娘有所不知,宮裡的稠膏蕈都是由仙居縣進貢,仙居縣距離京都遙遠,新鮮的稠膏蕈還沒運到,就壞在半路了,是以進貢的稠膏蕈都是曬乾了送來的。”

“皇帝也真可憐,連個鮮蕈都吃不上。”沐晨光說着,心裡一動,“我以前聽大掌櫃說過,京城有一間三元樓,最出名的就是蕈宴,那可全是鮮蕈,要不要一起去嘗一嘗?”

太辛看着她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的眼睛,“你很想吃?”

沐晨光握拳,“當然!除了糖葫蘆,鮮稠膏蕈是我最愛吃的!去吧去吧,太辛公公我們去吧!”

安娘正在佈菜的手忽然一顫,手裡的銀筷鬆脫,掉進湯盅裡,連身體都跟着一晃。

沐晨光忙托住她的胳膊,她一向穩重,沐晨光還沒見過她這樣失色。

“奴婢一時手顫,該死,該死。”安娘說着,藉着收拾碗筷低下頭去,神情異常驚慌。

幾天後,太辛又來了。這回他沒穿太監特有的服色,而是穿一件淺灰半袖長袍,露出白色大袖,袖口繡着深紫色祥雲。不得不說,如果他不是個太監,如果不看他的臉,單看這身段,當真有幾分玉樹臨風的姿態。他手上還拎着一個包袱,進門往桌上一放,“換上吧!”

沐晨光大喜,抱着包袱到屏風後換上。她這件也是男裝,不過大小竟然十分合適,衣服還是簇新的,上面有淡淡的龍涎香氣,極淡極淡。這應當是清涼殿出來的衣服,竟像是專門給她做的!好個太辛公公,了不起。

這件藍地白團花長袍袖口有着細細風毛,厚緞質地,還夾着薄棉。沐晨光大喜,這樣出門也不怕冷了。包袱裡除了衣服,還有綸巾。沐晨光對着鏡子將頭髮打散,在頭頂綰起男子般的髮髻,然後裹上綸巾。纏枝雕花銅鏡裡照出一副清秀少年模樣,她不由得得意地大笑三聲。

她眉目清秀,姿色算不上頂好,但那一雙眼睛,真是飛揚跳脫,顧盼神飛,黑白分明,清亮如同溪流。穿女裝只覺得輕靈機敏,換成男裝,反而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嬌俏和嫵媚。

寒氣未盡,她的臉色還有點蒼白,不過這身衣服的緞面有種玉樣的柔光,柔光映到她臉上,臉上也微微有了一層光芒。

太辛看着自屏風後轉出來的她,視線竟有片刻無法自她身上挪開,直到沐晨光拍拍他的肩,整個人才如夢初醒。沐晨光問:“怎麼出去?”

皇帝身邊的紅人要出宮,比沐晨光想象的容易。轎子一直擡到宮門口,守門的羽林衛攔下轎子例行檢查。最前面的轎伕咳了一聲,遞過去一張宮牌。兩個羽林衛一看,立刻屏氣凝神後退三步,抱拳行禮。

於是這兩頂軟轎,如魚入水,如鳥投林,沒入平京城華燈初上的夜晚,直奔京城第一大酒肆——三元樓。

無論是京城風光,還是三元樓的氣派,沐晨光只從大掌櫃嘴裡聽到過。當時大掌櫃是這麼說的:“那家三元樓還行,蕈宴做得不錯,要是能把那做蕈宴的鐺頭請到臨江來,你就有口福了。”

要知道,江家大掌櫃向來眼高於頂,能讓他說一聲“還行”,其實已經很了不起了。

轎子在三元樓前落下,沐晨光從轎子裡探出頭來,便看見一座華彩閃爍的高樓,足有三層,每層五間房,上面飛橋欄檻,明暗相連,每層瓦壟間都暗藏蓮花燈,燈火通明,亮如白晝。此刻,她不由得想起了太皇太后的鐘禧宮正殿。

太辛站在樓下,目光掃過華燈初上的街道、交臂談笑的人流,蠟黃的臉上仍然沒有表情,一雙眼睛裡卻是一點驚奇、一點訝然混合着一點欣喜,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頭一次打量着世界。

“喂,”沐晨光打量着他,“你該不會從沒出過宮吧?”

太辛不答,只道:“你說的不錯,皇宮雖然大,但跟宮外比起來,卻只算個籠子。”

沐晨光笑了,“從宮門口到這裡,只不過是平京城的一二成。而這個平京城,也不過大晏的一二成,大晏呢,不過天下的一二成……天下之大,不是你能想象的呢,公公。”

“天下啊……”太辛舉目遙望燈火之外的夜空,發出一聲極輕的嘆息。沐晨光已經拉着他的衣角,進了三元樓的歡門。

三元樓的蕈宴最著名的地方,乃是所有的蕈子都在清晨霧嵐未散之時採摘,然後快馬送入京城。據說,那一個個蕈子拿出來洗的時候,上面的霧水還沒有幹呢。至於是真有其事,還是三元樓爲了生意而放出的謠言,那就沒人知道了。兩人從百餘步的迴廊裡走過,視野所及的席面上,大多都是蕈菜,顯然是這裡的金字招牌。

小二見兩人衣飾不俗,將兩人引上了二樓雅間。雅間清靜些,而且居高臨下,能將南北兩個天井的風光盡收眼底,窗外那條長街也能遙遙地沿着燈光看得到頭。

很快,一桌的蕈宴上齊,有松蕈、竹蕈、麥蕈、黃蕈、紫蕈、四季蕈、鵝膏蕈、慄殼蕈……正中一個青花深鬥砵,盛着稠膏蕈,已經是濃香四溢,而且因爲蕈子新鮮,頂蓋稠紫,傘柄瑩白,看上去格外賞心悅目。

沐晨光眼睛都笑彎了,給太辛盛了一碗,道:“喏,今天讓你嚐嚐什麼叫稠膏蕈。”

太辛聞了聞,再嚐了一口,握勺子的手驀然一頓,聲音忽然略微低啞,“昔年先帝吃的,便是這種。”

“不是吧?皇宮裡不是隻有乾的嗎?”

“我只在先帝駕前吃過一次東西,怎麼會記錯?”

沐晨光點點頭,“看來先帝比今天的皇帝懂享受。”

“什麼東西!”

隔壁雅間有人擡高聲音說了這麼一句,跟着嘩啦一聲,像是杯盤砸裂的聲響,跟着小二被人踢了出來,直撞上回廊,要不是邊上有護欄,只怕要直接跌下二樓。然而他雖然僥倖不死,嘴裡卻還是吐出一大口血來,哎喲直呻吟。

掌櫃聽到動靜,忙爬上樓來,“客官息怒,客官息怒。下人伺候不好,打一頓出氣便罷了,彆氣傷了身子。”

“伺候不好?”這聲音十分特別,不像女子般嬌柔,也不像男子般低沉,有點沙啞,有點嫵媚,還有點說不出來的微甜。跟着一條紅影自雅間內飛出,勒住掌櫃的脖子。竟然是一條長鞭,遍體深紅,就像一條生着紅鱗的蛇。掌櫃乖覺,不等人使勁,自己先快步進去。沐晨光看不清裡面的景象,不過一道木牆之隔,聲音清晰可見,原先那個聲音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好客官,這是稠膏蕈啊,今兒早上才摘來,絕對新鮮!”

“那你再瞧瞧,這是什麼?”

“這……”掌櫃的舌頭就像被誰打了結,半天不見下文,驀地,掌櫃的聲音一肅,像是換了個人,“來人吶,將那不知好歹的小子拖出去,革他半年的工錢,再不許進三元樓的大門!”又道:“客官,是那小子沒長眼,也是我沒調教好。您受累,您受累。二位這頓飯都算在敝號的賬上,再送二位幾個菜,一壺好酒,可使得?”

ωωω ●тt kān ●co

“好酒?”那聲音輕誚,“哼,你們這兒有什麼酒比得上我這一壺?”

“是是是,您這壺酒一般人都不敢拿出來喝,只敢供着。敝號確實沒這般好酒。只是客官,您也知道這酒於鮮蕈脾性不合,稠膏蕈就不說了,就算是松蕈、合蕈這些,多吃了也都傷脾胃。要吃蕈宴,莫若配敝號的寒露酒,客官一嘗便知。”

那聲音咕噥道:“江硯之只說這裡的蕈宴好,可沒說要配什麼酒……”

沐晨光整個人一震,筷子一扔就站了起來,太辛還來不及問她要做什麼,她就衝了出去。

“你認識江硯之?!”

這是沐晨光衝進隔壁雅間的第一句話,第二句還沒說出來,原本好端端坐在椅子上的人忽然就站到了她的面前,鼻子險些撞上她的鼻子,以比她更激動的神情,抓住了她的衣襟,問道:“你說什麼?江硯之?!你認識他?你是他什麼人?!”

那是一個個子極爲高挑的……女人。沐晨光看了半天,終於從她明顯隆起的胸脯上確認了這一點。除了胸高一點,腰細一點,這人全身上下真的沒有半點像女人。她穿着男子的衣衫,綰着男子的髮髻,黑衣用豔紅腰帶束起,卻是剛剛用來捆人的那條軟鞭。她的衣襬也撩起一角紮在腰裡,袖子挽到一半,彷彿隨時準備跟人動手。

她的手也絕不像女人的手,女人的手絕沒有這樣大的力氣,將沐晨光整個人拎得離地而起。

沐晨光低頭看着自己離地半尺的腳,有點困難地開口:“那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我只是仰慕江南第一富商的大名而已……”

“你不認識他?”對方明顯失望,鬆開了手。

沐晨光整個人往後傾,還好,靠近的不是門板,而是太辛的胸膛。太辛一把扶住她,目光望向屋中的女子,露出了凌厲之色。沐晨光拍拍胸口緩了口氣,試探着問:“那個……姑娘和江硯之……”

嘟,一根筷子擦過沐晨光的耳邊釘入門板,她打斷了沐晨光的話,“既然不認識他,就不必在我面前廢話。門在那邊,不送。”

“舍妹在鄉野長大,一向魯莽,還望兩位恕罪。”席上的另一人站了起來,向兩人抱拳道,“在下程士沛,相見即是有緣,兩位要是不嫌棄,就坐下來喝杯薄酒吧。”

這人面目也算俊秀,衣飾也很考究,如果不是那位執鞭的女人太過耀眼,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落到被無視的境地。然而無論是沐晨光還是太辛,真的是此時纔看到席上還坐着一個人,突然聽他開口說話,險些嚇了一跳。及至他報上姓名,沐晨光忽然一呆,“你、你姓程?”

那女子道:“哥,跟他們廢什麼話?”

“喂……”沐晨光瞧着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終於問道,“你……該不會就是程女潤吧?”

女子一怔,下一瞬,豔紅軟鞭纏向沐晨光的脖頸,還好,半途被太辛一把扯住,“天子腳下,豈容你這樣放肆?”

程士沛連忙拉住妹妹的手,“潤兒,不得無禮。”

沐晨光從太辛背後伸出半個腦袋,衝着程女潤叫道:“你小心了,江硯之可不喜歡女人太兇哦!”

“你認識他?”程女潤抽回鞭子,“你是誰?”

“我的名字嗎……”沐晨光看着那根鞭子在她腰上安分了,才放下一顆心,大模大樣地往桌邊一坐,“等姐姐當了我的嫂子再問也不遲。”

程女潤臉上的冷傲之氣,像是一瞬間被“嫂子”兩個字抽走,連聲音都低了下來:“你、你是江家的人?”

沐晨光笑眯眯地點點頭。

“方纔得罪了。”程女潤就像男人一樣,抱拳一禮,行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麼,改爲萬福。她這樣高挑,又一身男子裝束,行起女子的禮節來十分怪異。大約連她自己都覺得彆扭,咳了一聲,問道:“不知道江硯之從南海回來沒有?”

沐晨光微笑道:“他去的是漠北,又不是南海。其實他會暈船,所以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去南海吧。正因爲他有這個弱點,所以江家的海路必須由另一個得力可靠的人去開通,而這也是程姐姐在江家如此受歡迎的原因啊。”

江家大掌櫃會暈船,幾乎是秘密中的秘密。因爲要江硯之這樣的人承認自己有弱點,幾乎是不可能的。這消息江家一直封鎖得很好,除非是關係極密切的人,否則絕不可能知道。江家人可以假冒,這消息卻不能。程女潤吩咐掌櫃,“還不快加兩副碗筷?”

程士沛將上座讓出來,沐晨光還想客氣兩句,太辛卻徑直坐了上去,彷彿理所當然。程士沛略爲訝異地看了太辛一眼,只見他臉色蠟黃,五官奇醜,可這一坐之間,舉手投足,卻有着說不出的優雅自在,旁若無人,彷彿天生就該坐在上位。

第41章 心和人能分開嗎(2)第38章 下輩子我訂下了(2)第22章 真的是大掌櫃(2)第28章 被賜死的三種方式(2)第18章 難得夢甜香(1)第38章 下輩子我訂下了(2)第13章 十二年前的死因(1)第24章 真的是大掌櫃(4)第5章 當宮婢纔是王道(3)第7章 酒可萬萬侍不得(2)第21章 真的是大掌櫃(1)第18章 難得夢甜香(1)第29章 被賜死的三種方式(3)第25章 夢還丹是藥是毒(1)第35章 冠禮(3)第42章 入宮吧(1)第2章 我不要當秀女(2)第14章 十二年前的死因(2)第34章 冠禮(2)第6章 酒可萬萬侍不得(1)第23章 真的是大掌櫃(3)第15章 十二年前的死因(3)第36章 冠禮(4)第22章 真的是大掌櫃(2)第13章 十二年前的死因(1)第32章 她是別人枝頭的果實(3)第15章 十二年前的死因(3)第10章 沐七爺的京城一日遊(1)第6章 酒可萬萬侍不得(1)第23章 真的是大掌櫃(3)第16章 當宮婢也是有生命危險的(1)第40章 心和人能分開嗎(1)第12章 沐七爺的京城一日遊(3)第24章 真的是大掌櫃(4)第17章 當宮婢也是有生命危險的(2)第16章 當宮婢也是有生命危險的(1)第26章 夢還丹是藥是毒(2)第33章 冠禮(1)第18章 難得夢甜香(1)第39章 下輩子我訂下了(3)第9章 救駕算是大功勞吧(2)第13章 十二年前的死因(1)第31章 她是別人枝頭的果實(2)第19章 難得夢甜香(2)第30章 她是別人枝頭的果實(1)第8章 救駕算是大功勞吧(1)第35章 冠禮(3)第14章 十二年前的死因(2)第38章 下輩子我訂下了(2)第4章 當宮婢纔是王道(2)第38章 下輩子我訂下了(2)第33章 冠禮(1)第19章 難得夢甜香(2)第1章 我不要當秀女(1)第11章 沐七爺的京城一日遊(2)第3章 當宮婢纔是王道(1)第10章 沐七爺的京城一日遊(1)第3章 當宮婢纔是王道(1)第33章 冠禮(1)第4章 當宮婢纔是王道(2)第1章 我不要當秀女(1)第11章 沐七爺的京城一日遊(2)第17章 當宮婢也是有生命危險的(2)第3章 當宮婢纔是王道(1)第1章 我不要當秀女(1)第9章 救駕算是大功勞吧(2)第8章 救駕算是大功勞吧(1)第7章 酒可萬萬侍不得(2)第42章 入宮吧(1)第30章 她是別人枝頭的果實(1)第42章 入宮吧(1)第25章 夢還丹是藥是毒(1)第32章 她是別人枝頭的果實(3)第22章 真的是大掌櫃(2)第27章 被賜死的三種方式(1)第22章 真的是大掌櫃(2)第1章 我不要當秀女(1)第10章 沐七爺的京城一日遊(1)第24章 真的是大掌櫃(4)第17章 當宮婢也是有生命危險的(2)第36章 冠禮(4)第24章 真的是大掌櫃(4)第8章 救駕算是大功勞吧(1)第40章 心和人能分開嗎(1)第26章 夢還丹是藥是毒(2)第13章 十二年前的死因(1)第18章 難得夢甜香(1)第39章 下輩子我訂下了(3)第26章 夢還丹是藥是毒(2)第2章 我不要當秀女(2)第42章 入宮吧(1)第9章 救駕算是大功勞吧(2)第21章 真的是大掌櫃(1)第29章 被賜死的三種方式(3)第9章 救駕算是大功勞吧(2)第25章 夢還丹是藥是毒(1)第12章 沐七爺的京城一日遊(3)第17章 當宮婢也是有生命危險的(2)第9章 救駕算是大功勞吧(2)第24章 真的是大掌櫃(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