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葬劍揹着劍匣,右手握着神荼劍,左手手指摩挲着下巴,沉吟了稍許,跟着上去。
他雖然是道子,但並不迂腐,懂得借勢。
當然,其中最主要的一點就是,他想要結交歐陽明。他雖然與歐陽明相處的時間不多,可是這幾次相處下來,他對歐陽明的性格,也有幾分瞭解。在光幕之外,一言不合就與姬家道子一戰,絲毫不落下風。
荒蕪沙漠深處,以自身爲誘餌佈局,更是將姬昊冉逼入死境。
要是這位道子沒有尊者一擊這種逆天的保命手段,此刻,恐怕已經成歐陽明證道路途之中的弒刀石了。
歐陽明的潛力、心性、果感決絕,做事的執行力,葬劍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所以他想要結交歐陽明也在情理之中,纔會跟了上去。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很快,跟在歐陽明身後避難的人越來越多。說來也怪,現在他四周的噬靈蠍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數量,卻沒有一隻攻擊別人,所有噬靈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歐陽明身上,齜牙咧嘴,瘋狂無比,那模樣,就像歐陽明挖了這噬靈蠍的祖墳一樣。
見到這一幕的修煉者,腦中都不由自由地浮出兩個字:牛逼。不服氣?如果你也能在這麼多噬靈蠍的圍攻下一臉平淡,眉頭都不皺一下,反而如下閒庭散步,那你也牛!
隨着歐陽明距光幕越來越近,死在天鳳之火下的噬靈蠍越來越多,兇獸愈加瘋狂。
但就算如此,它們還是拿歐陽明無可奈何。畢竟,這是天鳳之火,你就這麼傻乎乎地往上撞,這是要多腦殘才能做出這種事啊?就算是尊者,皮膚觸碰到天鳳之火,也得丟半條命,何況噬靈獸最高才高階。
光幕外,一個極爲隱蔽的地方。
東晨宇臉色陰沉,暗中調整自身氣機,不讓一點兒煞氣傳出。
其餘血蛟也是如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突然,一陣山呼海嘯地聲音從深處傳了過來,緊接着,無數黃沙彌漫而開。
“哈哈,以這種情況來看,他們一定被噬靈蠍追殺,這種聲勢,估計凶多吉少了!這種兇獸不敢跨過光幕,小心一點,一有異動,立即動手,絕不給他們喘息之機!”一頭巔峰血蛟咧嘴一笑,眼中全是嗜血之色。
就連東晨宇眼中都有喜色蔓延,卻端着架子,冷哼道:“那兩個人族,得抓活的!回到族中,以靈力護住心脈,封死丹田,點天燈。”
所謂的“點天燈”,其實就是在修士頭頂開一個窟窿,把細碎的絨棉塞進裡面,不停深處塞,倒入一點燈油,點上火,絨棉會不停往深處燒,再用靈力護住心脈,有時候,就算半邊血肉的燒焦了,人也不會死,是一種極爲惡毒的手段。
其餘血蛟聽着這話,也砸吧了一下嘴,眼中血霧瀰漫。
驀然,一道若隱若現地白色火焰出現在血蛟視線裡面。
“這……好像不太對!”一頭十丈長的血蛟眼底的疑惑之色一閃而逝。
“嗯,好像是,不管了,衝出去,攔住他們!”他身邊一頭血蛟輕聲符合。
“殺!”東晨宇悶吼一聲,聲音中如摻着冰渣。
頓時,這羣血蛟嗷嗷直叫,化作無數紅芒,衝了出去。
“這……那白色火焰是什麼?我的天哪,這麼多噬靈蠍都被燒死了!”這聲音隱隱透着懼意。
“呃,就是火焰中的人!這鮮血的味道,濃郁得難以想象!這得殺了我們多少族人,血債唯有血償,上——”更多的血蛟怡然不懼,他們都是血蛟一族最勇猛的戰士,遇到敵人永遠不會退縮。
東晨宇速度最快,以肉身飛行,御空而去,超出其餘血蛟數百丈,落下之後,直接擋在距離歐陽明百丈的地方。
歐陽明剛剛逃出光幕,心裡“咯噔”一聲,心中暗歎,這傢伙怎麼找上門了?雖然這麼想,卻依然一臉沉着。
何劍見到東晨宇的剎那,心裡也是一突,悄悄地看了歐陽明一眼。
至於之前跟在歐陽明身後避難的人,連忙散開。
開玩笑,不借助靈力,以肉身御空而行,這可是尊者的標誌,真要被他惦記上,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況且,這還是異族尊者。
這些人目光小心地從歐陽明身上掠過,臉色不停變化,極爲複雜,心中暗歎,這惹禍能力也是沒誰了,剛剛纔得罪了姬家道子,這也就算了。但是現在,竟然有一位尊者在外面等着他,這得多大的仇啊?而且,身後還跟着百來位幫手,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吧?或者說,太慎重了吧?
他們不知道,這並非小題大作。
歐陽明與何劍合力,還真有從尊者手中逃脫的資本,這是有先例的。
所以,這一次,東晨宇就算慎重一些,也不過分。
逃出荒蕪沙漠的靈者都見到了這一幕,葬劍自然也不例外。
他暗中觀察着歐陽明,想要從他臉上他內心的想法。
可他卻一臉平靜,絲毫不見憂色,他心裡躊躇了片刻,暗道,若想要與此人交好,這個時候無疑是最好的時機。雪中送炭怎麼都比錦上添花要好。這時候他要渡河,我撐船載他過河,怎麼都有香火情。但對方卻是一位尊者,並且,還帶有幫手,這就值得推敲了,不好選啊……
他思忖了半響,種種念頭在他腦中閃過,最後兩脣一合,牙齒用力一咬,身子閃動,來到歐陽明的身邊。
歐陽明稍顯意外地看了葬劍一眼,平靜道:“這趟渾水可不好沾!”
葬劍眼神堅定,搖了搖頭:“要是水不渾,我也不會進來。”他只要決定的事兒,很少在作改變,劍修大都是一根筋的性格,當然,這裡所指的劍修,起碼都得是道子一級的人物,向陵越、溫舟等人,只是用劍,算不上劍修。
江盈榕臉色微變,把胸肺之中的濁氣吐出,右腳擡起,向前邁了半步,冷聲道:“如今異族已經囂張到這種地步了?竟敢擅闖入血龍家族的地盤?”
“血龍家族?在尊者不出的情況下,又能拿我如何?”東晨宇一臉桀驁不遜,似笑非笑,看着幾人,帶着一種貓捉老鼠的玩味。
話音一落,手掌向下一揮,輕聲道:“兒郎們,報仇的日子到了,血蛟一族不缺血性,抓回去,每人都可飲上一口鮮血,殺!”
頓時,這數百頭血蛟就向一道道血色閃電,向前撲殺而來。
江盈榕臉色煞白,蓮步輕移,一邊向後倒退,一邊問道:“何長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雖然知道何劍與歐陽明曾經滅殺過幾頭血蛟,但不至於結這麼大的仇吧?連尊者級別的人物都找上門了,這顯然已超出了她的想象。
何劍臉上皺紋皺巴巴,沒有猶豫,一邊抽劍,一邊回答:“上一次,我跟瑜老弟出去,見到血蛟屠村,我們追了數百里,最後瑜老弟當着他的的面,把東如玉宰了。”邊說,邊指着眼前的血蛟尊者。
“東如玉?”江盈榕聲音提高了幾分,極爲動聽,如清泉敲打着山石。
“就是這異族生的兒子。”何劍說。
“嘶嘶……”這聲音不大,卻在所有人腦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一刻,所有人看歐陽明的神色都變了,有駭然、有恐懼、有欣賞……各種各樣,敢當着一位尊者的面,強行滅殺他的兒子,不說實力,單是這種氣魄、這份心志得頑強到何種地步?
能進入荒蕪沙漠的修煉者,也算是人中翹楚,天驕一流的人物。但是這一刻,還是被這消息震驚得難以形容。
葬劍聽着這話,眼珠一轉,眸光明顯明亮了幾分,手臂之上的劍痕忽明忽暗,暗中催動,這是絕劍峰峰主以精血銘刻的一擊之力,強橫無匹,這纔是他敢淌這一趟渾水最重要的依仗。
“聒噪……”東晨宇聽着這話,臉色一下之冷了下來,如覆着寒霜,冷哼了一聲,身子一動趕了過來。
葬劍薄薄的嘴脣向上一抿,眼底全是凝重之色,傳音給歐陽明:“瑜兄,爲我爭取十息時間!”
歐陽明沒有回答,臉色也沒有絲毫變化。
腳下如踩着兩團絢爛的火焰,快速向後倒退,沒有回答,卻是最好的回答,他要一戰。
於此同時,右手一拍空間袋,一陣白芒散開,落下時,已經穩穩握住血槍龍屠!
右手中指輕輕一敲,龍屠之上那如蝌蚪一樣的符文瞬間大亮。體內的鮮血熊熊燃燒,戰意澎湃,他想要看看,在尊者手中,他能否擋住兩招,能堅持幾息!
龍屠之上紅纓如血,暮然一蕩,血槍龍屠的槍頭髮出絢爛的紅芒。
歐陽明目光一凝,大吼一聲:“法術增幅!”話音未落,金色的精神力如同掀天的浪潮一涌而出。
“石錐術!”歐陽明心中低吼,長槍向前一指,沙漠中的黃沙就如在鐵皮上跳動的黃豆,一聲轟鳴,那抖動的黃沙就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托住兩端,再用澎湃的力量向着中間一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