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逸眉頭微皺,眼神閃爍,掠起一絲波瀾。
因爲,在他的搜索下,發現了端倪,一絲讓他倍覺震撼的端倪。
存放物資的地點,留有淡淡地痕跡。
痕跡之,殘留着絲絲微不可察的氣息餘韻。
若非孫逸xiū liàn了《明識訣》和《輕靈訣》,這般細微的端倪,根本不可能會被發現。
即便範天倫這些聚神九重境的蓋世強者人物以神念掃過,都是沒有察覺到。
而正是察覺到細微端倪,才讓孫逸覺得震動。
那些痕跡皆呈現梅花狀,淺淺淡淡,根本不顯現。
梅花狀痕跡,殘留的氣息讓孫逸覺得很熟悉。
這種氣息,他曾在南嶺秘境內的石壁乾坤遇到過。
那是一頭神秘生物的氣息,至今爲止,孫逸都無從得知對方的模樣體態,唯有捕捉到絲絲氣息。
且這種氣息還不明顯,只是朦朧感應,模糊察覺。
牠出來了?
牠居然跟着來了?
孫逸心頭震動,幾乎可以斷定,對方是衝着他來的。
“孫老弟,如何?”
察覺到孫逸的反應,範天倫等人再次追問。
孫逸沒有說話,擺擺手,屏退了衆弟子。
隨即他擡頭環視四周,目光在附近視野內的區域搜索,尋找那頭神秘生物的蹤跡。
但很可惜,沒有絲毫髮現。
“老弟,到底發現了什麼啊?”
看着孫逸如此鄭重,範天倫忍不住焦躁。
“我知道盜竊者的來歷了……”
孫逸深吸口氣,平靜說道。
“是誰?老弟你快講,老夫這去活撕了他!”範天倫頓時挽起衣袖,怒氣衝衝的道。
孫逸搖搖頭,道:“牠不是人!”
“什麼?”
衆人驚愕,皆一臉懵逼的看着孫逸,這話咋怎麼聽都覺得像是罵人呢?
孫逸看了懵逼的衆人一眼,隨即解釋道:“我是說,這個盜竊者,不是人類,而是一頭妖獸。”
“妖獸?”
衆rén dà吃一驚,隨即無不憤慨:“何方小妖,竟敢如此猖狂,在我蒼雲門內撒野?”
“具體是什麼妖獸,我不清楚。”
孫逸搖頭解釋,並將猜測告知了範天倫等人,隨即叮囑道:“此事不必聲張,對方應該沒有惡意。”
“老弟確定嗎?”
範天倫等人眉頭緊鎖,不免擔憂。
“牠應該是衝着我來的,是敵是友我不清楚。不過,從當初相遇的跡象來看,至少目前牠沒有傷害我的趨勢。所以,各位可以放心,暫且不必管牠。”孫逸解釋道。
賈逵聞言,不由憤慨的道:“那……那那那那牠偷盜的那些靈珍藥材這麼算了?”
孫逸無奈聳肩,道:“對方速度快,我根本無法捕捉到牠的痕跡。我懷疑,牠可能擁有天下極速。諸位以爲,可以找得到牠嗎?即便找到,又攔得住牠嗎?”
衆人無言,皆都沉默下來。
最終李青原發話:“此事依孫小友吧,不必追究了。不過,其他靈珍藥材,都收走,由我們貼身保管,不能再容牠得逞。”
“好!”
衆人這才作罷,將剩下的靈珍藥材全部帶走,隨身攜帶。
沒多久,衆人陸續散去。
孫逸留在原地,環視四周,繞了一圈,這才轉身而去。
蒼雲門範圍內,一座峭壁,一頭黑色生靈匍匐在面,一邊啃着身旁堆砌成小山的靈珍,一邊透過茂密的樹木枝椏縫隙俯視着山下。
牠樣子似乎享受,閒情逸致,頗爲肆意瀟灑。
……
收走靈珍藥材後,門內便再沒有出現意外。
後半夜十分平靜,但到清晨時分,一則消息傳揚開來,蒼雲門再次震動。
蒼雲門絕代天驕,風雲浪子郝逸雲要離開蒼雲門。
清晨時分,郝逸雲收拾好行李,前去雲飛揚住所請辭。
修繕好的宗門後院,一處別苑內,郝逸雲跪伏在地,拜別負手而立的雲飛揚。
“師尊在,弟子不孝,今日一去,恐再難歸。弟子唯請師尊,多多保重!”
郝逸雲雙手作輯,高舉過頂,然後一拘到底,跪拜在地。
雲飛揚很平靜,沒有責備,沒有憤怒,雲淡風輕的樣子很超然。
他背手而立,凝視着跪在面前的郝逸雲,沉默許久,才沙啞着嗓音問道:“真的要走?”
郝逸雲未曾起身,俯首叩在地,道:“弟子自幼頑劣,疏於xiū liàn,而釀成大錯。今日醒悟,弟子欲走遍三山五嶽,踏遍*,羣覽神州,遊歷天下,勤加xiū liàn。”
“不入宗師,誓不歸山!”
最後一句話,郝逸雲緊咬牙關,幾乎是從喉嚨裡蹦出來的。
天下之大,人族繁衍昌盛,高手如雲,強者無數。
但宗師人物,卻少之又少。
神殿監察使那句不入宗師,死不足惜的話,深深地cì jī到了郝逸雲。
坐關數日,郝逸雲深思數日,痛定思痛,幡然醒悟,纔有了這樣的決定。
不入宗師,誓不歸山。
雲飛揚定定的凝望着俯首跪地的郝逸雲,沒有說話。
沉默許久,他終是轉過身去,忍着痛惜,閉了眼睛,淡淡地應允道:“去吧……”
“師尊,弟子不孝,辜負了您的養育教導之恩。”
郝逸雲再也忍不住哭腔,但依舊堅定了去意。
“師尊,望保重!弟子……走了!”
說完,郝逸雲連磕三個響頭,然後決然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別苑。
在他腰間,掛着兩柄制式一模一樣的長劍。
依雲劍!
他雙手緊按劍柄,目光決然。
別苑外,圍滿了不少弟子,簇擁在左右小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看到郝逸雲出來,紛紛止口,平靜下來。
“郝師兄,你真的要走?”
有弟子衝出人羣,眼眶通紅的問道。
郝逸雲看了那名弟子一眼,輕笑道:“李鬆師弟,好好xiū liàn,不要憊懶。蒼雲門的興盛,以後要靠你們了!”
“郝師兄,那你呢?”
人羣陸續有弟子衝出來問道。
“我?”
郝逸雲眼望蒼穹,眼閃過一絲悲意,隨即灑然失笑,道:“天下浩大,四海爲家。”
“郝師兄,你走了,以後誰還給我們講故事,說那天下有趣的軼事?我捨不得你走!”
“對呀,郝師兄,你走了,以後誰還會帶我們打獵,做那些好玩的把戲。”
“郝師兄,不走行不行?只要你留下來,我們都願意勤加苦練,絕不偷懶。”
衆弟子紛紛前挽留,拉着郝逸雲衣袖,不願他走。
身爲蒼雲門掌門首徒,名副其實的大師兄,郝逸雲性情溫和,對待衆弟子如同胞弟兄,深得人心。
其早已被蒼雲門內定爲下一任掌門人,只要雲飛揚晉升聚神七重境,將禪位於他。
可如今突然要走,也許一去不歸,衆弟子皆不捨。
許多人,特別是些女弟子,都是忍不住放聲嚎啕,撲在郝逸雲身,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腰肢。
衆弟子挽留,讓郝逸雲都是忍不住溼了眼眶。
往日溫馨,點點滴滴,在腦海回放,讓他倍感親切。
可當回想着袁雲的音容相貌時,郝逸雲按劍的手都是下意識一緊。
回憶再好,但有些人,終究都已不在了。
郝逸雲強忍着落淚的衝動,緊按劍柄,沉聲喝道:“師弟師妹們,聽師兄一言!”
“不聽!不聽!我們都不聽!郝師兄,你不要走!”
衆弟子紛紛搖頭,不願安靜。
“師弟師妹們,你們的情義,爲兄盡知。只是,人各有志,爲兄志不在此,還請師弟師妹們不要攔我!”
郝逸雲扯開嗓子,沉聲高喝:“若有緣,來日,我們,江湖再見!”
隨着郝逸雲的話說完,許多男弟子都是忍不住嚎啕痛哭,淚流滿面。
“都在吵什麼?”
衆弟子嚎啕時,別苑大門打開,雲飛揚一臉冷沉的走了出來,瞪着衆人怒斥。
“掌門,掌門,求您讓郝師兄留下來吧!”
“掌門,求求你,不要放郝師兄走吧!”
衆弟子見狀,沒有敬畏,反倒朝着雲飛揚撲去,紛紛跪地,帶着哭腔懇切。
可見郝逸雲在衆弟子心頭形象,以及其聲望。
雲飛揚一一掃過衆弟子那張情真意切的臉頰,臉怒色徐徐消逝。
許久,他才深吸口氣,沉聲道:“龍,遲早要潛出深淵。鳳,終也會名動九天。你們的郝師兄乃人龍鳳,黑曜城,留不住他。”
“若你們真的百般不捨,那便勤加xiū liàn,來日有成,便去江湖,尋他是。”
雲飛揚的話語傳開,哭嚎聲波及大片。
郝逸雲緊按劍柄,背對着雲飛揚,緊抿脣齒,一語未發。
最終,強忍着不捨,掙開拉着他的弟子,一步接一步,決然而去。
“郝師兄!”
身後衆多弟子失聲高喊,凝望着他的背影,漸去漸遠。
郝逸雲充耳不聞,離去的腳步,走得更急。
路徑山腳下,卻見一人早已靜候在那。
郝逸雲戛然止步,徐徐擡頭,凝望着對方的臉頰。
“孫兄,也是來留我的嗎?”
靜候者,赫然乃是孫逸。
孫逸一手後背,一手提着酒葫蘆,聞言淡笑:“我若留你,你會留下嗎?”
郝逸雲聞言搖頭,抿嘴一笑:“浪子,本不應該有歸宿……”
孫逸微微頜首,沒再多言,而是將手提着的酒葫蘆,扔向了郝逸雲。
郝逸雲一手接住,看了孫逸一眼,隨即拔開葫蘆塞,仰頭大灌了一口。
提袖擦了擦嘴角,郝逸雲走前去,將酒葫蘆還給了孫逸。
“江湖再見!”
郝逸雲凝望着孫逸的眼睛,沉聲道。
“保重!”
孫逸接過酒葫蘆,收斂了笑容,鄭重頜首。
郝逸雲放開了酒葫蘆,徐徐轉身,朝着山門外闊步而去。
孫逸默默注視,凝望着郝逸雲的背影在朝陽下越拉越長。
此一去,不問歸期。
但至今日起,黑曜城少了一位風雲浪子,天下將多出一位浪子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