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戮刻意把夏青萍放在了大門口很近的地方,他對自己的下手很有把握,並不擔心她會中途醒來逃跑,放下夏青萍的時候林奇發現他的手很整潔,手指很長,形狀很優雅,其實只要仔細去看會發現他長得其實一點都不蠻橫,粗野,反而有種內斂的優雅和風度,像是一個爲了什麼而墮落的貴族。
另外,在他的右手上有一條淡淡的痕跡,那是一條有着好幾年歷史的傷口,一直從虎口直到掌沿,彷彿是一條筆直的掌紋斜斜的貫穿手掌。
迎着林奇的目光,屠戮說:“這是一條很值得紀念的傷口,也是我平生第一次輸給了一個比我修爲還低的人,他是一名合格的刀客,純粹的刀客,在戰鬥方面跟我有同樣的執念,戰鬥不過就是用盡一切辦法在對手身上留下一道道傷口,這是一門藝術,同時也很令人享受。”
流淌在地的血液還是溫熱的,它們聚氣在一起還能向上散發出熱量,像是站在溫熱的血池旁邊,刺鼻的血腥味籠罩着他,這種特殊的味道對鼻子的衝擊,比對視覺以及靈魂的衝擊濃郁百倍。
這種味道代表了死亡,危險,立刻喚醒了林奇記憶最深處的血腥感和恐懼在死亡最接近的時候,不光是鼻子裡就連腦子裡都充斥着這種氣味。
他緩緩擡起頭來,發現對面那個男人的眼睛深邃得像是能夠把人吸收進去的黑洞,虛無劍意運轉到極限差點奔潰,僅僅只是一眨眼時間而已,但他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的思維和感知能力變得格外清晰。
屠戮呼出的氣息像是熱浪打在臉上,林奇恍然醒悟過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對手已經和來到自己面前,而自己卻渾然不知,好在對手沒有發動攻擊,要不然自己已經是一具屍體。
幾乎是身體的自動反應,腦子根本沒有任何命令,兩條腿完全脫離了大腦神經中樞的控制,把
身體所有的力量都集合在一起猛的後跳出對手的攻擊範圍,但他的後跳還沒有落地整個人就被屠戮卡住脖頸懸浮半空。
血腥味突然濃郁得彷彿能把人薰暈過去,死亡的意識逐漸像煙霧一樣在大鬧裡瀰漫開來,他可以感覺到屠戮嘴裡吐出的熱氣從衣領慢慢流淌進入身體,往日的鬥志和戰鬥意識全部不見,他甚至覺得就要聽見脖子被屠戮一點點擠壓變形,捏斷又碎裂成一片片的聲音,恐懼像是麻醉劑一樣注入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讓整個身體每一寸肌肉和組織都僵硬得不能動彈。
漆黑的眸子閃了閃,屠戮低沉的說着,尖利的犬牙隨着話語在一隱一現:“你是想被我就這麼掐斷脖子,還是想創造奇蹟活下去,雖然奇蹟是不大可能。”
林奇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有着強大得不可逾越實力的狼王,林奇全力運動僵直的脖子點了點頭,把肺部最後一點氧氣用完從喉嚨裡擠出一點聲音:“我……不會……放棄。”
屠戮把林奇像是小孩子一樣的扔了出去,“那就給我認真一點,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想立馬把你殺掉,你開始到現在你已經死了不下十次。”
林奇一個空翻落地,又後退了好幾步才逐漸穩住身形,冷汗順着臉頰往下滑落,大顆大顆的把後背溼透了,他怔怔的看着自己左手中的精鋼長劍,忽然回想起來剛剛自己明明是有機會朝敵人刺出一劍的,可因意識和鬥志都被對方的強大所淹沒,反殺已經不知道被拋到什麼地方去了。
因爲魂不守舍,因爲自己沒有鬥志,因爲自己沒有面對死亡的覺悟,所以自己完全沒有察覺到敵人的存在,敵人說的一點沒錯,如果他真的想要立馬就把自己殺掉,那跟捏死一隻螞蟻,殺一隻雞沒有什麼差別,不用說反抗,就連這種意識都沒有。
一直以來,林奇自認爲決定
闖蕩江湖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和覺悟,但其實他對死這個字是非常陌生的,死究竟是什麼感覺好像真的不怎麼了解,但他覺得自己似乎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的了,這種概念清晰無比的在他心頭回蕩一圈後,眼神逐漸變得平和寧靜,一切雜念都被死亡的死亡驅趕得無影無蹤。
屠戮嘴角又出現了那種很勉強才能發現那笑容的臉龐,只有當人真的面對死亡的,做好覺悟的時候纔會燃燒起求生的鬥志,死了就一無所有,活着就擁有全部,哪怕想要把整個世界都給踩在腳下也不是不可能。
林奇知道現在的情形非常的糟糕,敵人出乎預料的強大,而且這種強大不止的肉體力量上的強大,他的精神力量比自己強大一百倍,看上去幾乎是沒有贏他的機會,但不努力就只有一個結果。
這不是開玩笑,也不是過家家的,更不是爲了那個不太熟悉的夏青萍,他只是想活下去,他緩緩閉上眼睛,挺直腰桿,左手逐漸變得有力,握劍的五根指頭上的經脈也在慢慢繃緊。
屠戮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道期待的亮光,雖然這個年輕人一點都不強,甚至連“強”這個字用在他身上都顯得過於牽強,但他還是非常欣賞對方的,他能很快的找到自我,做好死亡的覺悟來戰鬥,幾乎是一瞬間就就完全沉入了自我意識的海洋中。在他那雙漆黑的眸子裡,他可以看見林奇體內已經燃燒起了鬥志,重拾了信心,就早晨剛剛從東方升起的照樣,放射出來的光芒一點點變得強烈,刺眼。
林奇進入了一個另外一個世界,即便閉着眼睛也能看見對面有一個敵人,他的心跳,呼吸頻率,血液流速,他像是一座大山一樣的佇立在那裡跟周圍的環境融合在一起,彷彿是這片空間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再一次感覺到了“天道”和“自然”的痕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