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章 小題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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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學光知道周路這種官場上的老油條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擊對手的機會，雖然楊學光並沒有如李強預料的那般追根究底，不過，周路卻因此付出了不少的代價，他在北塔區的重點培養的幾個人都被從重處罰，關鍵崗位的人都被調離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李強借機在常委會上狠狠地罵了他一通，雖然是指桑罵槐的那種，不過誰能聽不出李強罵的是周路？
楊學光從管同那裡聽到這些省委常委會上的信息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周路一定會反擊，會狠狠地反擊，卻沒有想到反擊來得如此之快，本以爲周路起碼也要等到年底換屆之後，再找個理由，想不到周路居然如此沒有耐心，居然想借着雍州一中用女學生做接待人員的事情來做文章！
以周路的政治智商，不可能不明白這事兒對他楊學光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影響，那麼，周路這麼做是什麼用意？
“管叔叔，您好，您好，不知道您老有什麼指示？”
楊學光微笑着看了一眼左曉燕，左曉燕恰好擡起頭望過來，兩隻漂亮靈動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學光，你手上有《江南都市報》沒有。沒有的話，趕緊讓你的秘書去買一份過來，裡面有篇文章，你要好好看一看，說不定杜書記要找你談話了！”
“《江南都市報》，我這裡沒有，我馬上讓秘書去買一份！”楊學光眉頭一皺。這才明白爲何李夢琪都沒有打電話來提醒一下，原來不是在《江南日報》上發表的文章。
“你要有個心裡準備，這事兒引起很不好的反響。你也知道這會兒剛剛開學，你們雍州又被爆出來用女學生充當會議接待員，更有甚者說你們雍州用女學生陪領導喝酒等等齷齪之事！”
楊學光的眉頭緊緊地擰成一團。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管叔叔，您的意見呢？”
“學光，我當然相信你了，不過，重要的是這事兒既然登報了，就說明那個人是鐵了心的要跟你鬧一番了，只怕他的目的不是你，而是你老子呀！”
楊學光聞言一震，腦海裡立即明白過來，難怪呢。周路在官場混了幾十年，怎麼會不明白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壓根兒就不會有多大的殺傷力，現在經過管同這麼一提醒，立即明白過來，人家要的不是殺傷力。人家要的是影響，自然是能夠造多大的聲勢就能夠造多大的聲勢。
“那又有什麼用呢？”楊學光有些不解，老頭子作爲江北省委書記，進中委是必然的，難道就因爲這麼個小事兒會有什麼影響？
“學光，京城那邊又有事情發生啦。電話不好細說，先這樣吧，我要去開常委會了，只怕就是你惹的這麻煩呀！”
“不過，你放心，沒什麼大事兒，最緊要的是你在雍州要做出姿態來，行了，我開會去了！”
楊學光愣愣地捏着電話，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雍州日報》上，他自己那張高高揚起右手的照片上，心頭苦澀不已。
做出姿態來，說得輕鬆，怎麼做出姿態？
憑良心說，楊學光覺得桂倉這個教育局長工作幹得不錯，經費不多，還經常被挪做他用，教育系統能取得眼下這成績已經很不容易了，難道就因爲這事兒就大動干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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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過是讓一羣女學生做一些簡單的接待工作而已！
楊學光的目光一掃坐在沙發上，笑意盎然的左曉燕，眉頭一擰，這個女人什麼來頭，她的消息如此靈通，來頭肯定不小，那麼她的來意是什麼呢？
左曉燕知道時機差不多了，放下手裡的紙杯，臉上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市長，這個消息是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的，而且，恐怕不只是國內，只怕香江那邊也開始有反應了，說不定此刻已經有八卦雜誌已經開始轉載這篇文章了！”
楊學光聞言一愣，眉頭一揚，輕輕地將手機放在桌子上：“陳竺？”
左曉燕神色肅穆地點點頭，正要說話，冷不防楊學光緩緩地搖搖頭，目光裡閃過一絲寒光：“不對，不對，陳竺還沒有膽子在這個時候跟我玩這一手，這裡面只怕還有高人呀！”
“市長，接下來該怎麼做？”左曉燕心頭凜然，心道，看來楊學光這在京城偌大的名聲真不是白來的，單看他思維的敏捷，反應速度，的確是國內罕見的能成大事的太子黨成員！
“左部長，謝謝你了！”楊學光很認真地看着左曉燕的眼睛，緩緩地搖搖頭：“這本來就是小事一件，當天會議結束之後，我就已經狠狠地批評了李衛同志，站在李衛的角度來看，讓學生來充當接待人員節省一下本來就不多的教育經費，也未嘗不可！”
左曉燕一愣，幾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楊學光在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率先做出處理李衛的決定，然後再把李衛推出來吸引火力，等這風聲過了之後，再讓李衛復起就行了，而且她擔保李衛肯定也願意，畢竟給領導做擋箭牌的回報從來都很豐厚的！
不過，看楊學光的表情似乎不願意這樣，這讓左曉燕有點吃驚，雖然早就聽聞楊學光的思維天馬行空，常人摸不着邊際，她總以爲言過其實了，頂天也就是老練一些罷了，今天。楊學光的表現讓她有點明白京城紈絝圈子裡，“楊瘋子”這個稱呼的由來了！
“來不及了，這個時候，已經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楊學光嘆息一聲，輕輕地彈了彈菸灰：“既然如此，何妨男人一點？”
江南省委大院。省委一號辦公樓，省委常委會議室。
省委常委會議正在召開，這是一次臨時召集的會議。由省委宣傳部長周路提議召開，杜平陰沉着臉，李強面無表情地看着手裡的材料。
周路正在聲色俱厲地控訴着雍州市委市政府的**糜爛。居然會想到拉着女大學生來充當會議的服務員，還很不純潔地穿上了校服裙。
“同志們，這些都只是忙碌於學習中的孩子呀，我們不能讓羣衆在背後戳我們的脊樑骨呀，對於雍州市委市政府的這種行爲，我認爲必須要狠狠地予以處分，否則的話，還不知道雍州市政府能做出什麼更加荒唐的舉動！”
“大家看看這報紙上的女孩，她的眼神是多麼的無辜，多麼的淒涼。充滿了絕望的神色，看着她，我們還能無動於衷嘛，所以，雍州市政府必須給一個交代！”
管同輕輕地翻開報紙。是今天才出版的《江南日報》，是第一版，卻不是第一條，拿起報紙第一眼看到就是周路說的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坎坎遮住大腿的校服裙，含苞待放的酥胸將襯衣高高地頂起。眼神裡似乎充滿了委屈，憤怒，甚至還有不甘，這裡面有怎樣的故事？
看了照片就令人有想去看文字的衝動，有去了解真想的**！
誰都知道周路今天的發難不是衝着雍州市委去的，而是衝着雍州市長楊學光去的，只是誰都不知道周路怎麼會突然間有了膽子跟楊家這麼直白地對抗？難道是周路的小宇宙爆發，還是說周路找到了更大的靠山？
杜平看了一眼管同，伸手拿起了茶杯，其他人的目光一瞬間都轉移到管同的身上，管同頭皮有些發麻，想不到這常委會還要充當救火員的角色了，當然，首要的是將眼前這些常委們心裡的那一絲不滿消滅在萌芽狀態。
儘管這些常委們一個個臉色入常，誰知道他們的心裡會不會對楊學光生出一絲看法來。
“周部長，你說的有些誇張了！”
管同輕輕地咳嗽一聲，放下了手裡的報紙，在所有目光的注視下，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周路眉頭一皺：“哦，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照片就在這裡，不知道管書記有什麼高見？”
“北宋大文豪蘇東坡想必大家都知道這個名字，他跟金山寺佛印和尚是好友，經常詩文往來，在一起參禪論道，有一天，兩人坐禪了一個多時辰，蘇東坡覺得內外通暢，渾身舒坦，就問佛印，你看我坐禪的樣子像什麼？”
所有人都有些不解，不明白管同爲什麼突然間說起故事來，不過，可以斷定是跟周路有關，便都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
管同看了一眼周路，接着說他的故事。
“佛印看了一下東坡，說，我看你像一尊佛。蘇東坡非常高興，佛印隨口也問蘇東坡，你看我像什麼？蘇東坡揶揄地笑了，我看你呀，就像一堆牛糞！佛印聽了，並不動氣，只是置之一笑。”
杜平漸漸地醒悟過來，拿起報紙換了方向看了一眼圖片，然後又放了下來，李強也明白了管同的意思，擡頭看了一眼杜平，心裡暗暗讚歎，這個管同呀，還真是個人才！
管同則繼續他的故事。
“蘇東坡的妹妹蘇小妹是有名的才女，蘇東坡回家之後自然不免向妹妹炫耀一番，說自己怎麼贏了佛印。蘇小妹頗不以爲然，她說，哥哥，今天你可輸慘了！佛印心中有佛，所以看誰都是佛；你心中只有牛糞，所以才視佛印禪師爲牛糞！”
故事講到這裡，所有人都明白過來，周路的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雍州的情況，我相信很多人都知道，魯中秋折騰了這麼多年，雍州市的各項工作停滯不前，財政虧空幾乎連工資都發不出去，尤其是教育系統，資金被挪作他用是常事，甚至連開個表彰英模的會議都是在雍州一中學校食堂吃的午飯！”
“楊學光在會議結束之後，曾經想我彙報過，他說，當時就狠狠地罵了教育的人一頓，說沒錢也不能這麼省呀，實在不行，讓教育局的工作人員負責接待也好呀！”管同的右手輕輕地敲了敲桌子，臉色嚴肅起來：“工作了這麼多年，我不知道你們經歷過沒有，我，可以肯定是從來都沒有經歷過！”
“你們知道雍州市教育局長是怎麼回答楊學光的麼？”
他的聲音一頓：“他說，市長呀，我也不想這樣呀，市委第一次這麼重視教育，我是想讓學生們知道，他們的模範老師也是受到市委領導尊重的，而且，請學生來做接待工作也是雍州市內的慣例，而且，會議結束了，每個人還要發十塊錢的，這點錢就是招待吃飯都不夠，還怎麼請人呀！”
全場頃刻間就沉默起來。
雍州市不重視教育沒什麼不正常的，省委又何嘗真的重視起教育工作了？
在整個江南省，又有哪個市不是在緊着有限的資金去盤活經濟，分管文教衛生工作的領導素來都是遠離權力中樞的！
“哦，管書記，你這麼說楊學光這找女學生穿得這麼少來做會議接待工作還是有理了？”周路冷哼一聲：“他們的家長掏學費是讓她們來接受教育的，不是讓她們來做服務員的！”
他的聲音一頓：“不是讓她們來做那啥的，你看看照片上的小女孩，她眼神裡的淒涼，絕望，甚至社會上都有傳言，說我們領導幹部都已經把罪惡的黑手伸向了高中生，楊學光這是在給黨抹黑呀！”
全場沉默，誰都不明白周路今天這麼咄咄逼人的背後，隱藏着什麼後招，都瞪大了眼睛，準備看好戲。
“啪！”的一聲，管同點燃一顆香菸吸了一口，慢慢地擡起頭來：“周部長，我老管恰好有個愛好，那就是喜歡閒暇時扛着相機到處遊覽我們國家的大好河山，因而對於攝影也能有一點淺見！”
“拍照的時候，只要選取不同的角度，表現出來的神態就會有很大的差異！”
管同的聲音一頓，目光如利劍直刺周路：“當然，這個小女孩的照片足以讓我們找到她本人，我們可以去調查清楚嘛！”
“心中有糞，所以看誰都是屎！”
周路一愣，老臉漲得通紅，沉默了片刻，冷聲道：“不管你說得如何天花亂墜，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詞！”
杜平也是明白周路將炮口指向楊學光的原因所在，古洪跟他提到過，古洪有意讓楊天虹去黃海，成爲二十把椅子中一把椅子的主人！（注，十三大政治局委員是17人，十四大是20人，所以，此處爲二十把椅子之一）
輕輕地咳嗽一聲，杜平的目光一掃：“好了，我看這樣吧，省紀委，省委督查室，省糾風辦，省教育局等部門聯合成立一個調查小組，馬上進駐雍州詳細調查一翻！”
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嚴，李強眉頭一擰，片刻之後，輕輕地點了點頭：“我看，同時還要把楊學光叫過來問一問情況的好！”
管同一愣，慢慢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