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
“標哥。”
這是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只有一戶小小的電風扇,但於事無補。
這是一張楚楚可憐的臉蛋,這是一具汗溼涔涔的媃軀,還附着嬌滴滴滑兮兮的肌膚—
這張臉蛋,像牛奶一樣的香醇,像溪流一樣的清澈。那胳膊,那腿。連那張開的手指,腳趾,都是一幅畫,像百雀羚一樣討喜。
但是,那本屬於高檔護膚品的臉,那本屬於GUCCI服飾的身材,那本來要填滿黛安芬罩子的大燈籠,卻只有一塊沾滿灰塵的地毯,用來遮羞。
她的小手沒有戴上百達翡麗,也沒有戴上十克拉的金鑽。而是,給一條粗厚的,起毛的,髒兮兮的麻繩給捆綁着。
她不能說話!她的小口,被一塊抹布給塞着。她像一個囚徒!她被困在了一戶地下室。
她那雙精緻的小腳,沒有踩上小牛皮的高錚鞋,而是像她那芊芊玉指似的,給捆上了麻繩!狠呀,她像那景德鎮的陶瓷,給糟蹋着。
“周千千。我喜歡你,我算算,我們認識多久了。我記得,你當時12歲,我26歲。你提着好幾斤的山竹來我的出租屋找我,我記得你當時瘦的跟一條柴禾一樣。”
“你說:‘喪標哥,幫我一個忙行嗎?他們說,你可以幫到我。只要我願意付出。’我當時,揹着三樁罪,一樁教唆罪,一樁車禍,還有一樁詐騙。好像,我還肩負着蓄意傷人。”
“我問:‘什麼忙’?你說:‘幫我收拾一個爛貨。’我問:‘她何以惹你了。’你頓時哭了,還關上了我出租屋的門,你很主動地抱住我。當時你才155高,現在卻有175。”
“你說,那個‘她’。搶了你的男朋友,他們還在你們學校的足球場‘放火’。你似乎很喜歡跟‘大人’在一起,那條粉腸當時也有19。你說,你偷偷在她的暖水瓶裡撒尿。”
“她發現後,把你揪出來。逼你喝下她的尿,她揪着你的頭髮。對着你,身後還有成排的姊妹,她說:‘你不是很行嗎?來,給你喝壺鐵觀音,你喜歡人‘泡’過十次百次的地方!’”
“逼人喝尿,這樣的勾當在我們當時很流行,也很榮耀。我當時不能輕易出來,當時的公安非常正派。老的新的,巴不得揪我去審訊室喝茶。”
“我問你,你一沒有給我錢,二沒有給我逃。我爲什麼要幫你。你說,你不服氣。你唯一的籌碼,是你的身子。我並不缺女人,直到現在,我一年得有30號女朋友。”
“你說了一句話,‘我是你的,我一輩子永遠是你的。’我不知道是衝話,是大話,還是真心話。但我當時,捉襟見肘。我被你打動了。你說你一直,沒有後悔。”
“直到現在,你25歲。而我,41歲。你一直沒有背叛我,我也一直在要求你。我從來沒有用過一次套,你從來也都是吃藥。我說,我老婆要不了孩子,你說,你願意幫我生。不結婚。”
“但是!直到昨天晚上。你,周千千。你背叛了我,你不僅背叛了我。你還把我推向了懸崖,你知道嗎?!”
“我讓你,去‘釣魚’。去接近馬援朝。目的是,他身旁的李軍!李軍是什麼人,他是市公安局局長的公子!你們兩個好上,行,那是你魅力的表證。”
“但是!你竟然被偷了手機!你以爲,他替你付錢,你一定賺錢嗎?!你什麼邏輯,什麼腦筋!裡面,有所謂的‘犯罪證據’!我給你多少信息,又給你多少文件!”
“賭上你一百個身子!哪怕是賭上你全家的身家性命!你都不值那樣的錢
!周千千,你說,你該不該死?!爲什麼你會那麼大意?!你明知道他是公安世家!”
周千千已然泣不成聲。
她的口很累,給一塊抹布塞了一天一夜。不能咽,不能吐。喉嚨是乾的,嘴脣已經裂開了微小的縫隙。那眼睛,是乾澀的。
她寧願死,她一直在哭。
“拔下。”
倆名手下,拔掉了她口中的抹布。
她立馬撕心裂肺地哭道—
“我錯了,標哥!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拿回那臺手機!還有,我能保證,他一定不會說出去!你放心,給我一天時間,只消一天!”
喪標道:“馬援朝折了我兩名大將。一個鐵昆,他爸是防疫站的站長。一條飛虎,他之前是我跟‘龍躍’最好的搭橋。這一切,都是趙辰在他背後撐腰!”
“他奶奶的逼的,這趙辰。也真他媽的識時務,居然攀上了恁多的‘二代’。當官的,經商的。這樣下去,只有四個字:‘改朝換代’。”
周千千眼淚帶花,忙道:“不會的!不會的!只有您,只有您標哥,纔是雄雞市的一霸!纔是我的偶像。沒有人,可以取代你。沒有人,可以撼動您!”
喪標道:“是嗎?你這句話,我愛聽。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外面,不論怎麼改朝換代,都跟我沒關係。我只圖一句話:‘家和萬事興’。”
在這地下室內,藏着的都是密密麻麻的麻繩。
這裡的麻繩,全都已經破了,舊了,廢了,堆了。除了佔面積,當廢舊稱斤賣,已然沒有別的價值。
但喪標,牢記在心。他的父親,則是做繩,做網的生意,才發的家來。對他而已,那價值是比古董,還要矜貴。
“你是一家人,周千千。所以,家法伺候。”
喪標的身後,站着二者。
一個,是楊揚。一個,是大餅。二者出獄了,他們的心更比入獄前更辣,更黑。
楊揚冒着一口黃黑的牙,是煙燻的結果。哪怕是多口渴,她也能嗅到楊揚的口臭。
“不要!喪標哥!楊哥,餅哥!”
喪標離開了。他堅信,女人不打,不行。除了要哄,還要罵。罵了不行,還要打。像馴馬,馴狗,馴驢一樣。
他不會心疼,他也不想心疼。
楊揚,朝那,大餅對了個眼神。道:“大餅,單單用蠟燭合適嗎?那蠟水,都滴了二十年。”
大餅說:“帶防風火機沒。那可是人家電焊的火,燒在人身上,那氣味兒!?哎呀,也是酸牙齒。”
楊揚道:“嗨!你,忘了一句話怎說來着?!‘吃水不忘挖井人’不是?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咱們豈能隨意篡改?!當然,推陳出新。也是好的!你的意見,我採納!”
“唰—”
大餅一手,直接掀開那披在周千千身上的地毯!周千千那濛濛細眼,只能撐開絲條般的縫隙!卻在那暗淡的光線下,看到了令人生畏,令人可怕,令人心腸顫抖的“刑具”!
楊揚說:“小嫂,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周千千吞吞吐吐道:“這,這是!這是,夾子?”
眼見,一排整齊有序的夾子,呈四方形出現在她的眼前!那是青竹,也極堅硬!
大餅說:“這是老規矩,跟瓊瑤學的。小嫂,冤有頭,債有主。你倘若要記恨,別記恨我們,也別記恨大哥。我們只是‘秉公辦事’罷了。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你的情郎。”
周千千的喉結,她的心在劇烈地顫抖,她說:“不要!不要!
”
但是,那“刑具”,有倆,一個,夾在她的五指上,有一條繩子拉扯。一個,則夾在她的腳趾上。
她一咬牙,聲音也哽咽起來。
“不要!大餅哥,楊揚哥!”
大餅說:“楊揚,待會你先。還是我先。”
楊揚說:“老規矩,你要‘上流’,我要‘下游’。再調換一下嘛!”
那地下室的隔音效果,總是特別地好。
“他們爲什麼要砍你?他們難道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
趙辰帶着馬婷婷,又拎着那李軍,朝城南郊區的一戶診所行去。這兒已然遠離都市,但對於那速度奇快的保時捷而言,也只是幾個油門的距離罷了。
李軍說:“當時在夜場,喝高了。一下子,犯了糊塗賬。她說了許多謊話,但我還是願意相信!我自認爲,還有兩個月要上大學,讀了恁多年的初高中,是該好好輕鬆!想不到。”
趙辰說:“你上的,是她的妻子?我說,法律承認的。”
李軍搖搖頭,他擰開了一罐藍帶。
李軍說:“不是,喪標沒有老婆。只是他的女朋友之一,我也是後來翻她的手機,才知道。”
李軍遞給了趙辰一個iPhone6,上面還有幾成新,想必也是纔買不久。
“呵,也是醉了。”
在那屏保上,正是一張令人,面紅耳赤的照片。
那周千千開前置攝像頭,那喪標眼色潺潺地望着屏幕,二人都未着絲縷的樣子像條河魚似的。那李軍雙手捂着,揉着她的倆團小棉襖。看上去,要麼醉了,要麼嗨大。
“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機密啊?非要找人砍你,還把你帶回去!”
馬婷婷拿過,掂量許久,也不見個所以然來。
李軍說:“你看一下,裡面的照片,視頻,郵箱,還有那文件。裡面還有賬目。”
趙辰輕戳,霎時間,他的眼睛也是瞪得是魚泡一樣的咕嚕圓!
趙辰的心在跳,像給撿到了只燙手山芋似的!他一下子,抱着慶幸,又抱着緊張的心,左顧右盼。
他說:“李軍,裡面的東西你有沒有給別人看過!馬援朝,也不行。”
李軍說:“還沒有,我想聯繫馬援朝,但一直聯繫不上。聽說,他畢業後一直待在虎丘,替那兒的小學生補英文。”
趙辰說:“那好,你記着。這手機,暫時由我保管!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你現在馬上回家,我車你回家。回家後,你不要有所舉動!聽明白了嗎。”
李軍說:“明白了!”
趙辰託着那腮幫子,天空還在漂浮着霧霾,時而閃過一層烏雲,時而又被陽光衝破。
頃刻間,趙辰有一陣不祥之兆。道:“快走!”
三人,隨之上了那保時捷卡宴。果然!纔上去,則打來了一串電話。
那電話上,那背景,是那雕龍畫鳳的喪標!電話開了,他不停地打!
李軍說:“用不用開靜音模式。”
趙辰說:“我估計電話不會停,一兩個小時內。還有,等他消停了以後,我覺得他會有大動作。”
李軍說:“趙辰哥!給您添麻煩了。”
趙辰說:“聽我說,我認爲,下一步喪標可能會去找馬援朝。他儘可能會借題發揮,但他不敢對馬援朝怎樣。他也不能對你怎樣。但是,魚死網破的事,他也會幹的。”
李軍說:“那怎辦?”
趙辰說:“這很危險,但也是個機會。喪標一定會讓我交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