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寶典
“怎麼可能!”秦寒煙活了幾百歲,還是頭次聽說這種離奇的事。正巧,吩咐秦如花的長子秦鋒好生照看那母女二人,跳上飛劍,急匆匆的往外門趕。剛出門,她碰到了新生小女孩的生父離恨天。
在這個時代,按常理,生父是不太和子女走近的。但是,離恨天也是青雲宗的人,和秦如花是一個師門下的師姐弟。兩人現在還保持着伴侶關係。再加上,世風漸變,父親們慢慢的開始走進子女的世界,友善的釋放他們的關懷。是以,秦寒煙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離恨天在自個兒面前晃來晃去,幫她打下手,照顧母女二人。
她正擔心秦鋒嘴上沒長毛,辦事不牢(其實是她老人家多心了。且不說秦鋒童鞋是築基期二級的修士,單論年紀,倫家也有四十五歲。若是換成這個時代的凡夫俗子,早就是祖舅爺輩的古董級人物),這會兒見到離恨天,大喜,特意停下飛劍,負手立於空中。
離恨天過來,向她作揖問安:“見過煙師叔。”
他是凝丹期二級的修爲,個子欣長,面如重棗,濃眉虎目的,生得甚是俊朗威武。再這麼一勾起嘴角,臉上現出一絲微笑,貌似天邊的雲彩都變淡了。
好是好看,卻不是秦寒煙的菜。她撇撇嘴,將秦如花母女託付於他。
離恨天不解的問道:“煙師叔,您這是要出遠門?”
秦寒煙嘆道:“還不是爲了秦衡那臭小子!”
離恨天略一沉思,擡頭說道:“衡兒的事,弟子也有所耳聞。三個孩子當中,如花師姐最是疼愛衡兒。現在,如花師姐的身體好不容易纔剛有起色,再也受不得半點刺激。煙師叔,弟子也放心不下衡兒。可否能讓弟子隨您一同過去?”
秦寒煙皺了皺眉頭。在她的觀念裡,離恨天就是個外人。而秦衡的事,是她家的內務。她不喜外人過分熱心。
離恨天見狀,趕緊小心的做進一步解釋:“煙師叔,如花師姐母女有鋒兒照顧,您儘管放心就是。但是,衡兒現在還是外門弟子,出了萬蟻林。至少還要在外門呆上三四個月。況且,他是被罰進萬蟻林的。箇中原因雖然還有待細察,但師長處罰弟子本無可厚非,至少他們外門明面上是佔着理。上次,您過去處制了他們的一個管事,外門上下雖然不敢言,但弟子風聞,他們對衡兒兄弟倆卻明裡暗裡的有諸多看法。這次,您……煙師叔,弟子沒有他意。論起來。衡兒也是弟子的師侄,弟子身爲他的師叔,爲他出頭,也是名正言順。”
秦寒煙也知道自己行事乖張,脾氣上來了。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聞言,微微頜首:“也罷。你和我一道去看個究竟!”
言下之意,就是準他在自己身邊提個醒兒:煙師叔,千萬莫衝動。
於是,兩面三刀御劍而行。不出半刻,便到了萬蟻林外。
“沈平,衡兒現在何處?”一看到萬蟻林上空籠罩着的彌天障氣,秦寒煙便氣不打一處來,跳下飛劍一通怒吼。
沈平“哐唧”當頭跪下,匍伏於地,哆哆嗦嗦的答道:“稟師叔祖,秦衡,秦衡他還在萬蟻林內。”一想到文師弟身首異處的慘狀,他就只覺得自個兒的脖子後面好涼。
“混帳,還不快打開禁制!”用眼角的瞥了身後側的離恨天一眼,秦寒煙按上怒火,喝令道,“先將人放出來。我要親自審問那個小畜牲。哼,我們秦家世代頂天立地,就還沒出過那種好吃懶做的孬種!”
離恨天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忍住笑,愈發的低眉順眼,無比恭敬的垂手侍立於一旁。
沈平心裡卻更加叫苦連天:媽呀,見過護短滴,卻沒見過這樣護短滴。您這都已經直接定了我等的罪了,還審什麼審!
但是,他卻不敢反駁一二,再者,現如今,他連入口在哪裡都不知道,哪還有那本事打開禁制?唉,他明明心裡愁苦無比,臉上卻還要維護外門的尊嚴,不能表露半分。於是,他笑成了一朵苦瓜花:“稟師叔祖,弟子無能,入口隱了,找不到禁制。”
救人要緊,現在還不是盤根問底的時候。秦均也在一旁幫着說好話兒。
“廢物!找不到入口,你不會用神識先搜到人的方位嗎?”秦寒煙擰着眉毛,放出神識。
然而,那些障氣很礙事,她的神識只能探入萬蟻林不到三十里。而萬蟻林方圓起碼數百里。
哪知,她剛一靠近萬蟻林上空,就感覺碰到了一堵無形的牆。並且,那牆跟棉花似滴,還非常滴厚實,外加軟硬不吃。
秦寒煙在半空折騰了好一段時間,累得香汗淋漓,狼狽不堪,依然不能前進一絲一毫。
當着三代弟子面呢,太落臉面了!她氣極。如果那牆是摸得着、看得見的,她非用牙咬碎丫的不可!
而地上站的三人也是神色各一:
嗚嗚嗚,完了,連祖姨婆也沒轍……秦均急得直掉眼淚珠子;
祖師叔肯定會遷怒於我滴。沈平老臉煞白,魂不守舍;
開山祖師留下的禁制果然不同反響。眼裡飛閃過一絲陰霾,離恨天暗中握拳,仰頭建議道:“煙師叔,那禁制是祖師婆婆留下的,也許只有宗主才能破除。”
一語驚醒夢中人。秦寒煙二話不說,掉頭駕着飛劍就直奔內門。
這個爆仗,居然真的就這樣去找宗主了?離恨天滿頭黑線,趕緊跳上飛劍,全力追上去:“煙師叔,且慢!”
“什麼事?”秦寒煙不耐煩的停住,轉身問道。
“煙師叔,弟子斗膽問一句,您準備以什麼由頭,請宗主破除萬蟻林的禁制?”離恨天靠過去,眼觀鼻、鼻觀心的輕聲進言,“煙師叔。弟子說句不好聽的,自古以來,師道尊嚴,師長教訓弟子,乃天經地義。您就這樣過去,只怕不但說不動宗主,而且還會招來宗門上下的非議。”
“那依你之見,應當如何?”象是被當頭潑了一瓢涼水。秦寒煙發熱發脹的腦子立馬冷靜了許多。
“弟子竊以爲……”
然而,不等離恨天把主意說出來。遠處風起雲涌。
秦寒煙凝眸遠眺,只見宗主揹負着雙手,氣呼呼的直往外門而來。而她的身後,秦如花抓着她的一隻袖角,累得氣喘如牛,淚光點點的臉龐上浮着病態的紅暈。秦鋒也在。只不過,他修爲本來着差得遠,懷裡還抱着新出生的妹妹,是以。落後於他們二三裡。
“該死的。”肯定是秦鋒那小子嘴上沒把風,在他娘面前說漏嘴了。秦寒煙一跺腳,連忙迎上去。
而她的身後,離恨天看向秦鋒的目光也甚是不善。不過,他很快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猙獰。
他們倆猜得沒錯。正是秦鋒給秦如花透的信。主要是後者乘着秦寒煙不在,連連逼問。秦鋒沒轍。只得如實以告。
秦如花聽說小兒子被扔進了萬蟻林思過,當即痛呼一聲“我的兒”,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秦鋒趕緊給渡了一絲真元。人才醒過來。
可是,秦如花醒來後,說什麼也要去萬蟻林救子。
秦鋒本來就覺得孃親對兩個弟弟護愛有加,一直吃味來着,聞言,想起秦寒煙臨走前的囑咐,心中又是冒酸味兒,又是害怕,拼死將人攔下:“娘,萬蟻林的禁制是祖師婆婆親自設下的,您去了,管用嗎?”
秦如花卻生出一計。推開他,儀容不整,踉踉蹌蹌的跑出門,說是要去請宗主爲她那苦命的孩兒做主。她的腦瓜子很好使,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連罪名帶說辭,一併編排了出來:沈平等人身爲師長,卻偷覷秦衡身上的法寶。明爭暗奪均不成,他們便懷恨在心,羅結罪名,置秦衡於死地。
她的主意拿得這麼鐵,秦鋒哪裡攔得住?再者,自己的親弟弟在宗門之內,被人整死,傳出去後,他秦鋒臉上也無光哈。
他一咬牙,索性抱上新出生的妹妹,攙了孃親,悽悽慘慘慼戚的同上聖霞峰。
一路上,秦如花步履虛浮,掩面痛呼“我的兒,你好命苦”,爲母子三人賺足了內門衆人的眼球與同情——這個時代,小白花屬非主流,是難得一見的稀有品種。無論男女,性格都鋼鋼滴,輕易不會落淚滴。
是以,他們還沒至聖霞峰,輿論先起。宗主鴨梨好大。其實,她這段時間,日子過得一點兒也不舒坦:宗門內,鳳雛驚鴻一現,再無影蹤;宗門外,大青山風氏一族那個破落戶削她的面子的事,跟長了翅膀似的,已然傳遍各大門派,令她顏面掃地。
她心裡窩着一團火,正沒處發呢。
更何況,那些事幾乎全起於外門!
“哼,外門到了非整頓不可的時候了!”她一甩袍袖,親自掛帥,領着秦如花母子三人呼嘯而來。身後不知道跟了多少好事者的神識。她全當不知道。哼哼,今兒就讓你們瞧瞧本宗主的手段!
只可惜,祖師婆婆威武。宗主也破不掉萬蟻林的禁制。
“如花,莫急。一月期限過後,禁制會自動打開。到時,你兒子就能出來了。”宗主臉上直抽抽,強行按住心裡的窩囊氣,儘量和顏悅色的安慰苦主,“而外門欺壓他的事,本宗主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於是,外門的管理層的好日子便到了頭,他們集體遭了殃。雙規、查帳、取證。宗主坐鎮,大長老親自破案。外門雞飛狗跳的鬧了小半月。事情大白於天下:秦衡確實是被冤枉滴。姜圓做的是僞證。幕後的頭號主使者居然是秦寒煙親自挑選出來的秦師叔。後者面慈心黑,以爲用極其殘忍的手段將姜圓神形俱滅就萬事大吉。不想,一切小動作都逃不過大長老的復原鏡。
爲了轉移宗門上下的注意力,大長老成功滴挖出碩鼠一大窩:外門的管理層上截下扣,中飽私囊,貪婪得令人髮指。
看着滿滿一倉庫的上等靈米、堆積如山的靈石,宗門上下無一不恨得牙根癢癢。除了秦如花等人,哪裡還有人記得某個練氣初期的弟子被困在萬蟻林裡,生死不明?
不過,風可兒本人卻半點也不想讓人記起。此刻,她正被老院長留給她的一封跨越時空的長信雷得裡外皆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