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蘭其實清楚,目前的狀況,他們必須將阿怪交出去。
可是,這樣阿怪會面臨什麼危險。無法想象!
李淮不得不告訴她:“奚蘭,這並非本王願意,而是形勢所逼!”
她再一次深刻明白了,身在其位的迫不得已,若沒有這王爺王妃的頭銜,又何必去遵守這些規矩?
她沉默了片刻,擡頭看向李淮。語氣堅決的說:“將阿怪暫時交給他們可以,但必須派王府衛看守,更不能讓別人看見他的臉!”
人們的仇視會做出怎樣的事來,她已在剛纔親自見識過了,而沒有了她的勸服,阿怪會做出什麼事來,誰有可知?
李淮答應了,過去與王顯成交代,而奚蘭則轉身看向阿怪。
“阿怪,謝謝你。”若剛纔沒有阿怪出來救她,她也許已經被馬蹄給踩死了!
阿怪已不止一次救她了,她早已將他當作她的朋友。或者,他們本就早是朋友……
阿怪看着他,大手上還有綠色液體流下。不知道他有多痛,奚蘭想幫他處理傷口,但卻已沒有時間了!
她深吸一口氣,承諾道:“阿怪,我會將真正的掏心兇手找出來,還你清白,你一定要好好的!”
阿怪將頭微微埋下去,早已做好了準備!
奚蘭對此,心中生一股壓制着呼吸的沉重,如果阿怪可以說話,她其實好想問他,爲何對她那樣好?爲何這樣聽她的話?
到底是什麼。讓阿怪變成了這樣?
最後,李淮與王顯成交涉過後,軍隊用囚車將阿怪帶走了!
看着馬車遠離,奚蘭雙拳在袖子裡緊緊握着。
這一刻,她心裡有一股很深的恨意,她恨那個在城中作怪的兇手,更恨那些懷揣着恨意辱罵攻擊他們的人。
李淮見她矗立在那,一如被風乾的枯樹一般沉重的身影,輕聲喚了她一聲。
“奚蘭?”
“當年你是如何做到,用自己的仙靈,去拯救這些人的?”
奚蘭,愚者可悲。卻尤其可恨,若有一天,讓你去拯救這些人,你願意嗎?叉序他巴。
八歲那年,龍父問她。
她那時還不懂得這種感受,回答卻是肯定的。
她從小就以父親爲榜樣,想長大之後,成爲父親那樣斬妖除魔的英雄。
做英雄。就要無視一切愚昧,並要自我犧牲。
但如果現在龍父再問她一遍,她的答案卻是未知的。
她在剛剛那一剎那,發自內心的憎惡這些人,她竟然想,這些人爲何不通通都死掉呢?
這時,祝富川悠悠步了過來。
“胥王妃沒大礙吧?”
奚蘭的目光才落到那張熟悉的臉上,每見一次,就更加肯定,這個人就是紫虛元,而今天,他邀自己去江城碼頭,又到底所爲何事呢?
“剛纔多謝祝公子帶人相助!”李淮雖是後來才趕到,但都發生了什麼,他已一清二楚。
“多謝倒不必,王妃本就是受祝某邀約,纔會遇上這些變故。”
“那你到底有何事要說?”奚蘭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對方深意一笑,回答:“祝某要說之事,恰恰就與這兩日在城中作怪的東西有關!”
奚蘭眸眼亮起。“你知道作怪的東西是什麼?”
祝富川臉上那抹笑意沒有淡去,但他並未說出來。
“此地說話不方便,祝公子可與本王找一處幽靜之地詳談。”
“也好!”對方點頭答應。
奚蘭本要跟着一起去,李淮卻回身,輕聲對她講:“這件事,本王會親自處理,奚蘭,你此刻回驛站去。”
“可是……”
“聽話!”李淮卻很堅決的要她回去。
她心中突然覺得,這樣的李淮有些陌生,自從找到那把斷月弦開始,便時有這樣感覺。
後來,李淮便讓嚴明及另外兩隊王府衛護送她回去驛站。
她只好回去驛站中等,不過這一等,就到了第二天凌晨,奚蘭趴在桌子上,做了一個噩夢。
她夢見李淮就是那個掏心的兇手,他血紅髮光的眸子,視命如戲,她滿頭大汗的驚醒過來,看到窗外漸漸亮起的天空,又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才肯定,李淮沒有回來。
她起身,不打算這樣等下去。
但當她將廂房門打開時,卻看見滿身是血的李淮躺在地上。
“李淮,你怎麼了?李淮?”她聲音很快引來了在隔壁的嚴明等人。
“王爺!”
她擡頭,急迫的說:“快將王爺擡進去,檢查傷口!”
嚴明和張遼兩人互相搭着手,將李淮擡進廂房的牀榻上。
“王妃,我去請軍醫!”
“先不要去,將藥箱拿來!”奚蘭已摸了李淮的脈搏,並沒有生命危險。
“可是,王爺他留了好多血!”嚴明看見袍子上全都染着血,心都提在嗓子口了!
奚蘭沒有理她,用手熟練的解開李淮的衣袍,發現裡面的內衫是乾淨的,並沒有被鮮血侵染。
她的動作遲緩下來,雙手半舉着。
“這些血……不是王爺的!”
她的聲音很輕,但卻帶着一種發自內心的絕望氣息。
“不是王爺的那不更好嗎?王爺沒受傷!”嚴明卻樂着不過是虛驚一場,轉身他就問:“昨夜跟着王爺一起的地字隊兄弟們去了哪裡?我哥呢?”
奚蘭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她眼睛看着如沉睡一般的李淮,想到他被雷劈死後,睡在棺牀上的模樣,還有那個將她驚醒的噩夢,久久不能語。
“王妃,王爺一定遇見了刺客,只有王爺一人回來,我現在馬上帶人去找我哥他們!”嚴明剛鬆了口氣,一想到地字隊的兄弟們,臉上更加沉重起來。
奚蘭沒有攔着他,房間裡就留下張遼。
“王妃?還是讓軍醫來看看吧?”
她搖頭,“你打些清水進來,本王妃會看着辦的!”
張遼便不再多語,退出去後很快就將清水打了進來。
“你出去吧!”她目光沒有看對方一眼。
張遼只以爲她是擔心王爺的安慰,還出聲勸道:“王妃,王爺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地字隊的兄弟們,也很快會回來的!”
“嗯!”她沉沉的答應了一聲,伸手將李淮的外袍脫下來,然後用清水仔細的洗着李淮手上的鮮血。
“李淮……你醒過來告訴我,這些血,不是嚴明,不是任何一個地字隊的王府衛的,你醒過來啊……”她用沾了水的帕子一遍又一遍的擦洗着,那雙她曾覺得是天下間最好看的手。
可是就是這雙手上沾的鮮血,卻將一盆清水都全部染紅了!
也許,就是這雙手,將那些無辜之人的心臟,殘忍的挖了出來。
不,她不敢想象。
所有的一切都在重演嗎?
她突然想起一個人,祝富川!
是他最後與李淮在一起,他一定與這件事脫不了干係!
奚蘭當即站起來,衝出房間門。
“王妃!”
她對張遼說:“多叫些人在這裡守着王爺!”
“王妃,你要去哪裡?”
她沒有回頭,疾步衝下了樓,來到後院,挎着劍,騎上她的追命,就往江城碼頭奔去。
今天的江城大街,卻是出奇的冷清,並沒有人哭喪,也沒有人鬧事,彷彿一切都在暗自中進行了!
所以她沒有任何阻礙的來到了江城碼頭上,平日裡,停在碼頭上的漁船很多,而今日,冷冷清清的只有一艘小船,船伕帶着斗笠正站在船尾擺弄着他的船槳,穿上還有一個人,穿着一件綠色的裙衫,抱着琵琶,坐在船頭。
奚蘭將馬栓好,便跳上了船。
“船家,載我去江島上!”
那船伕聽見他的聲音,回頭抱歉的說:“此船不外僱!”
然後就聽見一道淺淺的聲音說:“無礙,這位貴人與奴家要去的,是同一處地方。”
奚蘭一聽這聲音覺得耳熟,立刻朝船頭看去,發現竟然是那天在王顯成府上彈曲兒的妙曲夫人。
這妙曲夫人竟然也要去江島?
斷月弦,妙曲夫人、杜草公、祝富川……
她突然發現,所有的一切,似乎在他們來江城時,就安排好了!
“你與祝氏,有何關係?你們到底在背地裡串通了什麼?”
妙曲夫人照樣如初的坐在那裡,手抱琵琶的樣子,像一個看破了一切的出世之人。
“奴家不過就是這江城裡賣曲兒的藝師,王妃實在高看奴家了,不過王妃都已尋到了這裡,何必早下了這結論?”
說着,她就低頭彈起了手裡的琵琶,她的琵琶技藝不必說,音一出,就可達到耳悅心服的程度。
奚蘭不知這些人,到底隱瞞着什麼秘密,既然來了,自然要上那江島去看看,到底都藏着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