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
我們炸開了磚牆,一大股煙塵充實了整個入口,爆炸聲傳入太平間內部發出低沉的迴響,我直擔心整棟樓經過兩次引爆要坍塌了。半晌,炸開的煙塵方消散,我們這纔敢舉着手電筒朝內照去。
紅牆已經倒塌,足足有三層磚頭的厚度,地上全是磚頭碎屑,還有一地的紅色及未完全燃燒的碎布。我站在門口,用強光手電筒朝內窺視,發現打通的階梯入口深處是L型的轉彎牆壁,並不能直接看到太平間的內部結構。
“等空氣散勻了咱們再進去。”老拓說。正是糾結着到底要等多久纔可以進去突然聽得一聲‘喵嗚’,從太平間內居然竄出了一隻黑色的特瘦的野貓,我們冷不丁地着實被嚇得魂不附體,亦萱更是尖叫出了聲音,直以爲太平間內詐屍了。
野貓出來後飛速鑽到旁邊的雜草叢中消失不見,大家都心有餘悸。
這隻黑貓的出現讓我心裡很不安,雖然稍縱即逝般地出現在我們眼前,但是我很快記住了它的特徵,渾身邋遢而凌亂的毛髮,面部像是被燒過或燙過,露出了半邊的臉骨,十分猙獰可怖,尾巴短了半截,看起來十分別扭,兩隻黑魆魆的眼珠還有一邊發白了,可能是一隻瞎了半邊眼睛的野貓。
如果這隻貓比作人,那就是猥瑣得一眼就被判做反面教材的人物形象,讓人看起來很不舒服。
對於一個重重密封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的太平間,怎麼會有一隻活着的流浪貓跑出來?莫非裡面並不是全密封的,太平間其實還有其他出口?可是我們在地圖發現,太平間裡並沒有其他的出口。我們也一時弄不明白這隻貓到底從哪裡來的,如果就生活在裡面還存活三十年以上,那麼這隻貓就是貓精了。
“有野貓出入,裡面應該沒有毒氣,是一個可以呼吸的環境。”燁磊躍躍欲試地說。
“可是,這明明是密封的太平間,怎麼會有一隻黑貓?”亦萱很不放心。
鬼母法手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走到太平間門口,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牆壁。
就聽得通通通……
通通通……
一陣沉悶的響聲震動了整棟樓。
宛如隱匿在地底下深處用大鼓敲出來的聲音。
“什麼聲音?!”燁磊稍稍側着耳朵聽。
“好像是樓層地下發出來的……”我說。
“太平間,太平間,是太平間傳來的!一定是太平間裡有鬼!”亦萱怯怯地說。
老拓看出了端倪,問:“大師,這低沉的響聲是你手指發出來的?”
鬼母法手改變了敲擊的節奏了力度,太平間內傳來的聲音居然也跟着改變了節奏,時而緩慢時而強弱。甚至連鬼母法手刮牆壁的聲音都能複製出來。
我怔住了,這是什麼原理?蝴蝶效應嗎?鬼母法手的手法頗有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感覺,更有四兩撥千斤的意味。
鬼母法手若有所思說道:“這是裡面有東西在
跟我的氣息產生相互呼應了,看來咱們砸開們是弄醒了它。”
“弄醒了什麼?它是指什麼?”燁磊不解。
我有些懷疑,自己親自用指尖敲擊了一下牆壁,老拓此時也用手指敲擊了一下牆壁,可是裡面卻沒有發生任何反應。
鬼母法手說道:“你們不是專業的內行人,道力遠遠不夠,不可能跟邪靈產生感應。”
我們相互對視,老拓燃了一柱天木藏香,插在門口,對鬼母法手道:“密封的太平間居然有活着的動物出沒,看來裡面是可以進入的,大師,裡面神秘莫測,您對鬼道比我熟悉,你可否先進去看看?”
鬼母法手點點頭,帶上了革馬士鋼刀,第一個走了進去。我們帶上所有的器材,跟在後面。除了靠近門口的地方有短促的光線外,裡面陰沉沉的,我的心跳隨即急促起來。
鬼母法手走進通道後,一路在牆壁上用手指敲擊磚牆,裡面迴應的‘通通通’聲接連不斷,像是對暗號一般,我們很快辨別和找到了正確的方向。說也怪,太平間內的空氣並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難以呼吸,除了有股意味外,我們堪堪能忍受。跟着聲音直走,來到了另一個轉彎口,我們都不禁停下了腳步,同時,一股駭然的氣息襲上我的心頭。
呈現在我們眼前的居然是一片沼澤一般的黑色水池!透過電筒照射過去,在階梯盡頭也就是我們的腳下浮現出一片水域,水域上面黑糝糝的,粘稠得一點泡沫都沒有,像是一大碗漿糊糊,而且還纏繞着一大團繅絲,宛如一個女人生出了鋪天蓋地的頭髮。
鬼母法手站在原地不動,面目凝重,我們更是不敢喘一口大氣。
我的喉嚨有些緊張得發乾,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這一攤死水,生怕有什麼恐懼的東西從黑水中咆哮而出。黑水池瀰漫出一股極其難聞的氣味,像是一個發了臭的痰盂。
亦萱不敢往前走了,隔離黑水遠遠的,拉着我說:“這太平間內怎麼會有這麼多黑水?!”
我回答不上來,只是越發覺得這裡的詭異氣氛壓得我透不過氣來了。
燁磊噁心地說:“別告訴我這些都是以前的屍體腐敗後留下的黑水。”
我覺得這個猜測很牽強,維和醫院的檔案室文件我看過,資料中明確大火的時候沒有蔓延進太平間,而且之後所有的遺體也都被搬運出來,送到殯儀館去了,不存在遺漏屍體。況且,地上這麼多的黑水,要多少具屍體才能溶解成這麼一大池?我手電筒透過四周的牆壁,發現牆壁上很多地方被用膠布和木板釘死,似乎刻意覆蓋什麼東西。
我悄悄問老拓:“編導,你看,這太平間的牆壁爲什麼都用薄膜膠布或木板釘死覆蓋了,這到底忌諱什麼?跟我們剛纔進入紅牆的嘛呢旗有干係嗎?”
老拓告訴我:“太平間是靈魂安息之地,這裡一貫忌諱有內容的東西出現,不可以有鏡子,不可以有壁畫,甚至連工作規章制度都不能釘在牆上,因爲這些東西往往會引起亡
靈的注意,屍體被運出去的時候遊魂就會遺忘回到身體上。”
鬼母法手口中唸了幾句佶屈聱牙的口訣,忽從懷中抽出降頭刀,將刀頭倒立然後左手做出劍指,壓住刀刃往前一推,似乎是做了一個結印,瞬間將刀鋒插入黑水中。
我震驚地看到,插入黑水中的革馬士鋼刀發生了變化,上面一截是寒光森森的金屬鋼刃,下面黑糝糝如墨水的液體,這兩樣東西一接觸,黑水中彷彿有無數細小如藤蔓的東西先是快速的刀刃上攀爬,似乎要把整把革馬士鋼刀包裹了然後完全拖入水中一樣,就聽得鬼母法手唸了幾句咒語:天清地明,日月追身,北斗紫光,唯道獨尊,御使雷霆,三界破鎮,急急如律令,破!
隨即那些黑色的細小藤條像是觸了電一般紛紛往回縮,然後爭先恐後地沒入水中,露在液體上面的革馬士鋼刀重新露出了它寒光森森的金屬面,整個過程電光火石卻又立竿見影。
燁磊不禁低聲說道:“天啊, 太神奇了!”
隨即,危機四伏暗地裡蠕動的的黑水池似乎已經變成了風平浪靜的死水潭了,我們再沒有感受那麼陰氣逼人和死氣沉沉,彷彿壓在心口的煞氣揮之散去,連呼吸和心跳都順暢了許多。
鬼母法手從黑水中拔出降頭刀,接觸液體的鋼刀如荷葉出淤泥而不染,一滴污穢都沒有沾上,液體悉數從刀槽中擠出,果然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寶刀。
鬼母法手將革馬士鋼刀包裹好,又從懷中掏出幾張黃符,燃火點着,唸了咒然後丟入了黑水中,這時,我好像聽到了太平間內一大羣孤魂野鬼齊齊哀鳴的慘叫,都畏怯着躲開這微邈而可怕的火苗,只是環眼四顧,到處都是潮溼滲透了水跡污垢的牆壁,空曠無人。
“沒事了,這其實只是地下層滲水,太平間下面的排水系統已經壞掉,常年潮溼積水排不出去造成的。”鬼母法手說。
我直覺聽出鬼母法手不想跟我們透露太多,故意轉移了我們的注意力。如果要真他說的這麼簡單,他也不會平白無故做出這麼多法事。
燁磊低低跟我說道:“這降頭大師做事太魯莽了,要是這裡已經產生了沼氣抑或這是一池的石油,我們不得活活燒死在這裡!”
“得了吧,你見哪個太平間盛產石油的?最多能產生磷火了。”我說。敢情鬼母法手朝黑水擲下燃燒的黃符時嚇到了燁磊。
因爲白天,我們身上也沒有攜帶任何夜間使用的器材,進入太平間後四周都是黑魆魆的一大片,內部安裝的所有照明燈和應急燈都已經壞掉,更不可能有電路通進來,完全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亦萱拿出了普通DV,嘗試着調節的夜拍模式錄製這裡的環境,可是我們幾個手電筒的光度加起來都還不夠,DV裡只捕捉到幾條很黯淡的光柱,畫面差到極致。。
通通通……通通通……
低沉而巨大的聲音又傳到了我們的耳朵裡,這次鬼母法手並沒有敲擊任何東西,看來那東西在召喚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