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佔了便宜,他說,如果活着,就娶她。雖然說這種事難免有些荒唐,但心底總是有那麼幾分希冀。可是她活了下來,逃脫了出來,卻並沒有人來娶她。
那日昏倒之後,重新醒來時,薄相思已經不是身處柴房了。她睡在寬敞的馬車內,身邊是藥採籬焦灼的眼神。
倘若不是藥採籬那個表情,她都要以爲方纔經歷的那一切只是黃粱一夢了。
“我,我怎麼在這裡……”薄相思慢慢坐起來,疑惑地問着。
而且,她記得藥採籬還要應付那些追殺他們的人,而藥採籬並不會武功,他又是怎麼成功脫險的?難道月菲白回去救他了?
“你醒了就好,”藥採籬明顯鬆了一口氣,倒了一杯茶遞與她,“月菲白說你在懸崖下面,我就發動這些年來的人際關係去尋你。竟沒想到你這樣沒福,好不容易脫離了追兵,竟然又被青樓給拐去了。”
藥採籬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坐在薄相思旁邊。少頃之後,大概是覺得氣氛太過沉重,他便又重新開口道:“你放心,雖然那老鴇很坑。不過你師兄我可是有錢人,贖一個你還不至於傾家蕩產。”
對此,薄相思卻只是擡了擡眸,淡淡應了句“嗯”。茶杯被她捧在手裡,也沒被喝上一口。那怔愣的模樣,明顯是有心事。
“你不會被嚇傻了吧?”藥採籬關懷地湊了過去,用手在薄相思眼前晃了晃。
薄相思這纔回過神來,手中的茶都已經涼了。
她慢慢將茶杯放到桌上。這已經喝不得了。
“師兄,”薄相思遲疑了一會兒,但還是決定詢問一番,“你有沒有聽過一種病,需要喝人血?”
一回想起在柴房中的種種,她就有些心驚膽戰。
“喝人血?”藥採籬頓時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得可以裝下一個雞蛋。只見他一臉驚慌道,“完了,師妹,你不會真嚇傻了吧?這世間怎麼可能會有喝人血的病!天哪!那個死老鴇究竟對你幹了什麼!”
藥採籬一臉的抓狂。要是他師妹瘋了,他想他那個老頭子這下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見此,薄相思也就知道藥採籬肯定什麼都不知道了。藥採籬那個反應,她既不覺得可笑,也不怪他。因爲如果今天聽到這話的人是她,她的反應估計和藥採籬差不了多少。
她撇了撇嘴,鬱悶地轉過頭去。如果解釋,勢必就要牽扯出在柴房之中發生的事。 她可不想自己被佔了便宜,還被喝了血的事給宣揚出去。
藥採籬看她是不想再說的樣子,也沒有刨根問底。便以爲她只是說出來嚇他的。
馬車飛快地在小道上疾行,所過之處,驚起一片黃沙漫天飛舞。
薄相思在馬車上就着牀沿,枕着手瞌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已經到皇宮後門的地方了。藥採籬在馬車廂的另一側看着她,眸色有些凝重。
“到了嗎?”薄相思掀開車簾看了看,“你怎麼不叫醒我?”
藥採籬默了默,似乎在壓抑着什麼心事。半晌後,他才遲疑着開口道:“師妹,沉冤昭雪的法子有千萬種。而你如今選的這種,近帝子博信任而洗冤,便是下下策。你要不……”
要不咱們回去吧,來日方長,再好好想個新的法子。
可是藥採籬終究無法說出口。他看着薄相思的眼睛因他這話漸漸變得黯淡時,還是將那些勸說的話給吞了回去。
那確實是最冒險的,可卻也是最迅捷的。
高牆大院,僅僅只是看着,就給人無形的壓迫感。
皇宮的後門自然不與尋常人家的一樣。薄相思曾偶爾聽師傅說起過風水,看這皇宮的地理,想必是整個長安城最佳的風水位置吧。
一男一女靜靜地站在馬車與高牆之間。似皆都在沉思,又似是千言萬語無從說起。
這一別,不知何時能見。
“我藥採籬,真真正正佩服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我爹,你師傅。另一個,則是銀月門閥的月菲白,”藥採籬突然開口,打破這份沉默,“我與月菲白相交不淺。你若是有麻煩,就先去找他。我畢竟身處皇宮之外,遠水救不了近火。”
“嗯。”薄相思點了點頭。她想要謝謝藥採籬,可是卻又發現,一個“謝”字倒是太疏遠。
但她確實應該謝謝藥採籬。她一來,就給他添了這麼多麻煩,可他一句怨言都沒有,反而擔憂她會在皇宮受欺負。
因爲不知道說什麼好,所以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直到一個太監從後門走出來:
“哎喲,藥尚書。您還沒與薄姑娘道別完啊?不是老奴催,而是,而是等會咱們要經過的那條道,皇上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