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寸土寸金的燕京,有這麼大一片日本建築羣,神社的宏大與氣派,簡直是一種不可饒恕。
不遠處就是京東商業區,這裡不僅是隱於神州帝都,甚至是招搖過市的向人們炫耀,這是一種平和靜謐與快節奏共存共生的別樣的城市生活。
可葉承歡現在可沒心思去看美景,他把汽車放在停車場,沿途看到一些祈求祝福的祈願板,繞過兩側的供奉殿便來到主殿,停在一扇鑲着鏽紅色鐵片的木門前。
門前整齊擺放的幾十雙黑色平拖鞋,靠在一邊的四把油紙傘,殘破的程度看來已無法再利用,卻死命維繫着那鮮豔的色澤。
物與物之情,它們不說話,只用一種平和的姿態,感動過客。
神社裡似乎正在舉行着某種日本傳統的儀式,葉承歡剛要進去,從旁竄出兩個黑色和服的男人,虎虎的橫在面前,“嘿,你是誰!”
葉承歡愣了下,隨即一呲牙,往裡面指了指,用日語問道:“裡面是不是正在舉辦德川和青子的婚禮?”
兩個人打量他一下,“是,你是……”
“我是德川茂茂的叔叔,剛從大阪趕過來參加婚禮。”
“胡說,茂茂先生根本就沒有叔叔。”
“我又沒說是他親叔叔,我是他爺爺的妹妹的大姑的堂弟的二兒子的三表哥。”
兩個人被他搞得面面相覷,葉承歡把臉一黑,“混蛋,滾開!”他毫不客氣的推開兩個男人,徑直走了進去。
寬綽的神社裡烏壓壓的有幾十個人,有的穿和服,有的穿時裝,但都清一色的跪坐在地,表情虔誠的望着大殿正中的神像。
新娘着純白的和服,新郎着附有家紋的和服,跪在神像前,虔誠的禱告着什麼。
一個穿着古日本官服的神職人員,捧着祭祀神的祈禱文,小聲朗讀,絮絮叨叨、沒完沒了,葉承歡都懷疑這幫人聽這麼久爲什麼還沒人睡着。
整個神社的氣氛肅穆、凝重而又沉悶。
如果不是事先有所準備,葉承歡八成會以爲自己誤入了葬禮現場。
好容易等那傢伙把祈禱詞唸完,一對新人轉過身,彼此相對而坐,同時神社裡奏起了日本傳統的能樂,這才稍稍把葉承歡的耳朵叫醒。
新娘臉上塗着厚厚的白麪,但還是能依稀看出,她就是上次假扮德川家興、暗算司馬風雲的那個女人。
新郎則是奇蹟般被忍者部隊救出來的德川茂茂。
接下來,新郎新娘獻酒三次,每次三杯一共九次,神職人員又奏上結婚誓詞,由德川茂茂大聲宣讀出來,這一念又是十幾分鍾,基本快趕上神州領導作報告的節奏了。
兩人交換戒指後,向神明謹獻纏有白棉紙的小楊桐樹的樹枝,所有親友這才站起身來紛紛過去向一對新人道賀,氣氛終於輕鬆起來。
葉承歡對他們那種繁冗的結婚儀式並不感興趣,讓他奇怪的是,這麼重要的場合,德川家興那條老狐狸居然沒有出現!
黑龍會的人說得果然不假,作爲黑龍會的會首,德川家興果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角色,偌大一個地下幫會全部靠他遙控指揮,不得不說,那老傢伙很有手段,也難怪司馬風雲會那麼老奸巨猾的人物都着了他的道。
葉承歡並沒打算過去打草驚蛇,一是場合不對,二是時機不對。
一直等到所有儀式都結束了,新郎新娘纔在一衆保鏢的簇擁下,離開神社,上了一輛象牙白色的老式敞篷車,一干保鏢則上了其他車裡,前後保護着緩緩開走。
那輛婚車的造型酷似勞斯萊斯老爺車的敞蓬車,葉承歡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從日本定製的“光崗”汽車,被稱爲日本的勞斯萊斯,也是日本很多貴族大亨們的首選。
葉承歡不動聲色的跟着賓客們出來,上了自己的阿斯頓馬丁,遙遙的在後面跟着。
他的速度並不快,跟光崗車距離也很遠,以他強大的反偵察能力,要是跟個車都被對方發現,北風之神也就不用混了。
跟了半個小時左右,前面的車隊進了一座規模宏大的植物園,高大的漢白玉石頭牌坊上寫着“上林苑”三個大字。
雖是寒冬,可植物園裡綠意盎然,依山傍水,與頤和園相依相鄰,地理位置得天獨厚。
東與風景秀麗的諧趣園、萬壽山、聽鸝館等美景相連,西與聞名遐邇的昆明湖也相去不遠。此處遠離城市喧囂的環境,讓人有世外桃源之感。
在植物園裡穿行了一段,就來到南池子大街。
這條大街,曾是明英宗奪門之變前蟄伏的地方,也是多爾袞秘密小朝廷的據點。它曾是明、清皇城的一部分,作爲內務府的宮庫區,一直是塊不能隨便出入的禁地。
幾輛車最後停在了一個古舊的民居建築前停下,門楣上赫然寫着“天地一家”四個字。
葉承歡心裡一動,早就聽說過“天地一家”是燕京赫赫有名的頂級私人會所,只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具體地點,如果不是跟來,誰會想到居然在這麼隱蔽的地方。
在這條充滿歷史曲折故事的街道上,這座私人會所幽然靜立,青磚大宅,既沒有張燈結綵,也沒有車水馬龍,這座看起來毫無尋常食肆喧譁氣的建築,在燕京社交圈裡,卻極負盛名。
所謂私人會所這個概念來源於歐洲富人階層,在十七世紀的歐洲,世界上第一家會員制俱樂部誕生在英國的一個咖啡館裡。
發展到今天的全球俱樂部景象時,會所已經成爲中產階級和上流社會人士的聚會、休閒場所,而“會所”的會員身份,也演變成財富的象徵與身份標籤。
它盛行於神州發達城市,私人會所就是有錢人的娛樂場所,一年的會費幾十萬,多的上百萬。
最著名的私人會所莫過於香港馬會,那是政客和富豪的銷金窟,也是絕佳的社交圈,幾十億上百億的生意往往在那裡談成。
當然,像這樣的地方普羅大衆自然望而卻步,私人會所也一向以低調和神秘著稱,很容易勾起人們的無閒遐想。
葉承歡並沒馬上過去,而是遠遠的把車子停好,坐在車裡等着,自從德川茂茂他們進去就再沒出來過。
眼看着天色黑了下來,華燈初上的時候,他才下了車,來到天地一家的門口。
要不是親見,誰能想到赫赫有名的天地一家的主人居然是黑龍會,誰又能猜到它居然隱藏在植物園裡。
外表看只是一所普通的古民居,門臉和普通四合院沒什麼分別,可當他推門進去,一派歷史的滄桑繁華撲面而來,很容易讓人有種穿越的錯覺。
這裡的裝飾風格秉承了古代典雅莊重的精神特質,整個空間在平面佈局上借鑑了中國古典園林抑、揚、頓、挫的設計手法,將古典元素與現代手法相結合,營造出具有時代感和地域特徵的傳統空間環境,同時採取中西合壁的設計手法,用現代感的手法雕琢南宋風光。
葉承歡見左右無人,穿過石徑假山,來到會所的一座建築裡。
整個建築分兩層,牆上掛着特殊材質的編織的綾子帳幔,閃爍着冷峻的幽光。
線條簡單優雅的中式桌椅,卻又是一派明清風格。
一層貌似是餐廳,中央是用水渠圍出的一個小舞臺,水底鋪着黑色的鵝卵石,豔麗的幾十尾鯉魚在活活潑潑地游來游去。
中央是神州古代代表四方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柱,各種盆栽的大棵植物穿插在臺子之間。
餐廳裡大量運用了明式傢俱:新紫檀的四出頭官帽椅、二玄社複製的一批臺北故宮宋畫、屋頂懸吊的層疊如浮萍的黃傘。
牆上的字畫有張旭、懷素等人的草書字帖和牧馬圖等等,雖然不是真跡,卻都是名家臨摹的精品。
整個大廳的面積足有1000多平方米,但是餐桌和座位並不多,10人大桌,卻只放6把椅子。
一個可以有100多個座位的大廳,卻只有60人的位子,在寸土寸金的皇城腳下,浪費即是奢華。
餐廳裡只有七八個男女在用餐,小聲的攀談着,當然,他們不可能是普通的食客,從衣着舉止來看,這些人非富即貴。
葉承歡明目張膽的出現在餐廳裡,並沒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他們只是隨便看了一眼,便繼續聊自己的。
來這種地方的人,如果不認識你,是絕不會主動找你攀談的,因爲他們都知道各自的界限在哪裡。
葉承歡自己挑了張桌子坐下,看了看手錶,目光在每個角落裡細細觀察。
一個身着禮服的高挑美女款款過來,笑容可掬的問道:“先生,可不可以看看您的邀請卡?”
當然,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來的,而且這裡從來沒有現金交易,來這裡的人必須要有會所主人親自簽名派送的邀請卡,只要一卡在手,就可以享受這裡的一切頂級服務,不需要支付一分錢。
見葉承歡在愣神,美女的笑容顯得不怎麼善意了,暗暗的提起了幾分戒備,至少是把他當成渾水摸魚的主兒了。
葉承歡抓抓頭髮,煞有介事的問道:“哦,邀請卡嘛,沒問題,只不過我女朋友幫我拿着,她在衛生間,你着急要看麼?”
“是的。”美女的笑容完全消失,對這個陌生男人的懷疑又加重了幾分。
葉承歡吧唧吧唧嘴:“好吧,那你跟我去看看。”
葉承歡根本不知道衛生間在哪兒,一聲不響的跟在美女身後,穿過這片大廳,拐過一個小過道,便來到衛生間門口。
美女敲了敲衛生間的門,沒人回答,剛轉過臉來,就看到葉承歡不懷好意的一笑,“不好意思,我騙你的。”
美女睜大眼睛,剛要叫喊,便被一隻滿是菸草味的大手捂住,隨即被拉近了女衛生間裡,葉承歡表情陰冷的道:“美女,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不想傷害你,不過你要是惹我生氣的話……”
說着,他的左手帶起一道金風,在空中劃過一個迅猛的弧度,兩根手指就那麼生生的插進牆裡!
女人嚇得恨不得面目全非,這哪是人,分明是魔鬼!
葉承歡抽出手指,吹掉水泥渣子,邪魅的道:“要是在你身上隨便插兩下,會是什麼感覺?”
女人連連搖頭,這種變態的手指無論插哪兒都不會很舒服。
“我需要一張邀請卡,另外,我還要知道德川茂茂和他的新婚妻子現在在哪兒。”他稍稍放開了手。
女人大口抽癢,喘了半晌才道:“德川先生的婚房在後面一棟白色的小樓……邀請卡我現在就幫你去拿。”
話音剛落,門一響,從外面走進一個女客,女招待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葉承歡一把後腦,狠狠的堵住她的小嘴,她全身一軟,好像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半點兒動彈不得。
女客看到眼前的場面時稍稍一愣,不過在衛生間偷情造愛的事她深有體會,假裝沒看到,來到盥洗池旁邊對着鏡子補起妝來。
葉承歡放開女人,給她使了個眼色,見她還沒反應過來,於是一巴掌啪的一下拍在她的屁股上,“寶貝兒,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別影響了人家。”
他拉着女人的手出了衛生間。
一邊走葉承歡一邊小聲說:“邀請卡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