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看着後視鏡的對方,嘴角都掛着一絲嗜血的殘意。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生死較量,這是一場速度與激情的超級碰撞,這是兩個偉大的對手!
在這場較量裡,如果沒有對方,誰也不能表現出各自的獨一無二、無法複製。
在彼此消耗了十秒鐘之後,他們同時換擋,同時把車快速拉開,同時甩過車頭,冷然相對。
別克車裡慢慢的伸出一隻手,做了一個大拇指向下的動作。
葉承歡嘴角一歪,同樣伸出手,用中指問候回去。
別克車的大燈一通爆閃,隨即熄滅,這一次,那人沒再撞過去,猛地打個下前輪,一下衝上公路,一路向東,不一會兒便消失不見。
葉承歡狠狠的啐了一口,摸出酒壺大大的灌了口酒,這才啓動汽車,竄上了公路,一路向西,跟那人的方向剛好相反。
好端端的雅閣被他折騰得不成樣子,成了路上一道難得的風景線,惹得別人紛紛拍照留念,葉承歡倒也滿不在乎,反正車不是自己的,那個倒黴蛋車主就等着去找交警領罰單吧。
剛纔的一番碰撞耽擱了不少時間,葉承歡上了公路後並沒減速,最大程度的蹂躪着雅閣的引擎,他必須把失去的時間找回來。
他徑直把車開到了阿爾巴所在的別墅,來到門口時,他忽然站住,用手輕輕在門上一推,門開了。
他馬上有了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別墅裡找不到靈兒,連阿爾巴也不知所蹤,到處都很整齊,連根毛都沒有,看不出有打鬥過的痕跡。
可葉承歡還是馬上得出結論,有人來過!
一間房子只要有人居住,就不可能沒有痕跡,眼前的一切顯然是被人在事後精心收拾過的,爲的就是掩蓋一切蛛絲馬跡,讓別人看不出是誰幹的,甚至以爲沒人來過。
只不過那幫蠢貨還是弄巧成拙了。
他一寸一寸的尋找,終於在客廳的地板上看到一個模糊的痕跡,仔細辨認了下,是三個英文字母:sos!
葉承歡立刻認出,這是阿爾巴留下的求救信號。
他對自己的下屬太瞭解了,作爲風暴的高級情報官,阿爾巴的頭腦、反應、戰鬥素質都是超一流的,所以他纔會放心的把靈兒交給她保護。
能夠降服那匹紅色小劣馬的人該是什麼樣的角色,至少有幾點可以確定,他了解阿爾巴的真實身份,也知道她和自己的關係,那傢伙十有八九就是衝自己來的。
他一下子想到在垃圾場跟自己玩命的男人,極有可能是那小子知道自己要來這兒,所以故意在半路堵着自己,好給這邊充分的時間。
葉承歡咬咬牙,一剎那間,眼睛裡兇光畢露!
正午時分,陽光才悄悄的從厚厚的鉛雲裡冒出頭來,空氣依舊很寒冷。
大街上的人流裹着厚厚的衣服,行色匆匆。
不過,臨街的一處古典式裝修的咖啡店裡,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給溫暖的空氣平添了幾分慵懶的調調。
可在靠窗的一張桌旁,那個人淡如菊、青絲如墨的年輕女子卻顯得有些焦急。
她面前的咖啡已經換過幾次,眼看又要涼了,直到現在也一口都沒喝。
她又看了下手錶,黛眉微蹙,望着窗外,似乎在等什麼人,又似乎抱着很重的心事。
不遠處的一張座位上,一個外國男人已經注意她好久了,他留着一頭黃褐色短髮,穿着jackwolfskin的灰色抓絨衣,水洗布的牛仔褲,很有層次感的五官,配合一對深藍色的眼睛,一看就屬於讓少女着迷的那種類型。
說實話,以他的自然條件已經無需去證明自己什麼了,基本上在諸如咖啡店、夜店、酒吧這類場合,他往往是被女孩子第一個瞄上的對象,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去搭訕過一個異性。
可是,在看到窗邊那位純淨素雅的女子時,他的心沒來由的一陣狂跳,事實上不光是他,那個女子一經出現就磁鐵一般吸引了大把眼球。
甚至還有一個陪女朋友喝咖啡的小夥子,因爲頻頻心不在焉的行注目禮,而遭到對方責罵。
欣賞歸欣賞,真正有勇氣過去的只有那個洋帥哥。
這時,他再也按捺不住離開座位,徑直來到女子的對面,露出陽光般的微笑,用一口流利得體的神州語道:“我在等朋友,他在路上堵車,我在這邊先坐會,你不介意吧。”
女子的思緒被打斷,錯愕了一下,沒有言語。
男人很自然的認爲自己得到了默許,於是坐了下來。
女子顯得有些困惑,目光只是象徵性的在那人身上掃了下,便又轉向窗外。
“看得出來您也在等朋友,我不喜歡把時間用來等待,那是種揮霍。所以在我們的朋友都沒來之前,我們可以充分利用這段時間,兩個人等總比一個人等要充實。”
女子蹙眉,臉色有些泛紅,還是沒言語。
那個男人並沒看出對方的不悅,更願意把她的表現理解成含蓄之美,那種氣質簡直讓他着迷。
“請原諒我的冒失,事實上我一直在努力學習神州話,並且嘗試和陌生人說話,因爲我一直都是很害羞的人,想通過和陌生人說話,提高自己的自信心和語言能力,今天我的目標是五個人,你是我的第一個人,也是我今天的第一個老師。”
女人臉上的紅潤漸漸退去,漸漸冰冷。
他自以爲自己的搭訕技巧很高明,可三句開場白下來,對方無動於衷,難免讓他有點兒小失望。
在泡妞方面,他的開場白從來沒超過三句,就能把一個女孩子的興趣拉過來,沒想到在這個女子面前,他的那些殺招都一下子黯然失色。
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拿起面前的咖啡,先喝了半杯後,笑道:“嘿,想不想看點兒有趣的東西。”
沒等女人表態,他拿起咖啡杯快速搖晃着,忽然一翻,杯口朝下,裡面的咖啡卻一滴都沒流下來。
女人宛然若素,就好像一個見慣大場面的魔術師在看着一個小丑耍寶,至少她知道有一個男人玩這種東西比他要好一萬倍。
男人的笑容僵在臉上,一個拿捏不準,杯子掉在地上,裡面的咖啡一點兒都沒浪費,全都撒在他褲子上。
男人的臉頓時黑了下去,拿起紙巾擦了擦褲子,卻越描越黑,他一氣之下乾脆不去管它。
“小姐,你不覺得你很沒禮貌嗎?”當紳士撕掉僞善的面具後就變成了惡棍。
女人靜靜的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完全當他是空氣。她經歷過太多這種事了,對付這種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不睬,當他不存在,因爲你說任何一句話,都會成爲他無恥下去的藉口。
男人狠狠切齒,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伸手指着女人的臉:“你以爲你假裝很純潔的樣子,別人就會當你是天使麼。其實,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多了,表面上清高,實際上卻是人盡可夫的賤人,不知道被多少人上過。我猜你現在一定是在等你的新歡吧,哦不,我猜至少是兩個人,一個人根本滿足不了你。哈哈哈哈哈……”
女人擡起頭,秋水般的目光射出兩道落葉般的肅殺,讓那人莫名其妙的心裡一寒!
他沒想到這個柔弱的女子身體裡,竟能蘊含如此強大的冷氣場。
他剛然一愣的功夫,從背後伸出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對女人要禮貌點兒。”
他擡起頭,就看到一張希臘神話雕像般俊美的臉,他實在想不通,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美,美得讓人心碎!
尤其是那身萬衆風靡的氣質,讓他嚴重的自慚形穢,感覺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就像是一個小丑。
他有點兒惱羞成怒,剛想站起來,只覺得肩膀上的那隻手彷彿一座山似的壓下來,壓得他半邊身子都麻木,豆粒大的汗珠子順着臉頰流淌下來。
那人淡淡一笑,慢慢鬆開手,“要不要我幫你再訂個座位?”
男人扶着肩膀,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又不捨得瞧了瞧對面的女人,這才狼狽走開。
那人坐下來,叫服務生把桌椅從新擦一遍,又叫了杯咖啡,這纔不溫不火的開口道:“林小姐,實在是不好意思,路上遇到點兒小狀況,讓您久等了。”
那個淡淡的女人自然就是林佩珊,來的男人則是葉子明。
林佩珊輕輕一笑:“沒什麼。”
“你的咖啡涼了,我再幫你換一杯。”沒等林佩珊回答,葉子明便叫過服務生,又問她:“要加奶麼?”
“不用了。”
“那好,一杯純咖啡。”
很快,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端上來,葉子明先拿起小鑷子,夾了塊方糖,問道:“要加糖麼?”
“好的。”
葉子明把方糖放在女人的咖啡杯裡,拿起小勺耐心的幫她攪拌好了,這纔給自己夾了塊方糖,輕輕的攪拌。
連林佩珊這個性格淡漠的女人都覺得,葉子明是一個細心而且有風度的男人,和這個男人接觸起來很踏實很舒服。
一個曾經被自己打敗過的男人,居然會如此貼心的給自己夾糖,燕京葉家果然名不虛傳!
葉子明雖然是豪門出身,可身上卻絲毫沒有傲慢的影子,反倒謙卑有禮,學養良好,處處都帶着名門的底蘊。
相比之下,自己那位不成器的老公,唉……還是算了,完全沒有可比性。
“林小姐從龍都來到燕京,約我出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吧?”葉子明道。
“是的。”林佩珊表情肅然,雖然來之前她就已經斟酌好久,但是到了此刻她並不想拖泥帶水:“我想請葉先生放過我老公!”
“哦?”葉子明眼眸一閃,忽然笑了笑:“您是說葉承歡先生?”
“是的。”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和葉先生只在龍都見過一面,我們之間沒什麼交往,怎麼說要我放過他?”
林佩珊知道他在迴避,當下也不着急,誠懇的道:“我不知道他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葉家,不管怎麼樣,我都替他向你和你的家人道歉,如果方便的話,我也可以登門致歉,我只是希望你能放過他。我會盡快把他帶回龍都,永遠不會再來燕京。”
葉子明吁了口氣,慢慢的捏了捏眉頭:“林小姐,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既然你這麼坦誠,我也不好再遮掩什麼。是的,葉承歡的確得罪了葉家,而且現在正面臨軍情部門的秘密搜捕,一旦抓到他會是什麼結果,我也說不好,總之,我希望你不要再過問這件事,最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恕我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