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當然就越來越簡單了。大伯,咱們不用繞圈子了,和你這樣的聰明人說話還是直截了當比較好。”
“你早該這樣。”
“是我給匡飛傳的匿名信息,所以他纔會第一時間知道毒品案,而且第一時間知道天龍幫的毒品案與風雲會有關。”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風雲會裡是誰在和天龍幫勾結?”
“沒錯。還是那句話,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關於你、關於風雲會,我早就瞭如指掌,所以你纔會敗。”
“接着說,你下一步的計劃是怎麼樣的?”
“這個問題有點兒愚蠢,我挑起了天龍幫和馬王黨的戰爭,就足以把你牽扯進來,更何況我還讓匡飛扯進來,他和你有宿怨,他的弟弟當初就是風雲會的馬仔,就因爲後來和天龍幫的火拼中意外身亡,所以匡飛後來就跟你和天龍結了樑子,直到後來他有了地位和權力,就千方百計的要置你們於死地。大伯,現在你明白了,我爲什麼說你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其實,你最大的對手不是我,而是匡飛,畢竟人家代表警方,黑社會在神州本來就不合法,黑幫和警察鬥還有的贏麼。所以,我之所以能成功,匡飛是最重的一枚棋子。雖然我和他並不熟,但我只不過利用了他和你的仇恨,就輕而易舉的把他拉到這個局裡來了。”
司馬風雲點頭承認,“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你的局通過製造天龍幫和馬王黨的矛盾,從而把風雲會拉進來,進而通過拉進來匡飛,來製造風雲會和天龍幫與警方的矛盾,從而一舉擊垮我。”
“呵呵,我說的一點沒錯,聰明人一點就透,大伯,你是聰明人,也只有你能從這盤棋局裡撥亂反正。”
“你不用給我戴高帽,我就算再聰明,最終還是成了你的手下敗將,其實你,纔是這個棋局的操盤手。”
“哈哈,大伯,你太擡舉我了,不過事實看起來的確是這樣的。”
“風雲會和天龍幫兩敗俱傷已成強弩之末,在此之後,警方介入,對我自然是致命打擊。你呢,則躲在一邊坐收漁翁之利,等到我潰敗的時候,你才假惺惺的來幫我,給我安排藏身處,還承諾幫我重建幫會。其實你就是爲了穩住我之後,然後派人把我一網打盡,進而,你一舉掌控東西兩區,成爲燕京黑道名副其實的霸主。”
“沒錯,可惜你再聰明,到最後還是棋差一招。”
說到這兒,真相已經大白,司馬風雲註定了已經輸在這個年輕後生手上,而且以目前的局勢來看,他不輸都不行。
“大伯,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你可以閉嘴了。”馬嶽峰把手指一擺,那些保鏢便幽魂似的圈住了司馬風雲。
與此同時,馬嶽峰從懷裡摸出一支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司馬風雲的腦袋!
“往往都是事情改變人,人改變不了事情。”司馬風雲站在那裡,長袖隨風飄擺,臉上無悲無喜,無驚也無懼,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沒什麼可埋怨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什麼黑道,什麼權力,什麼慾望,統統在冰冷的槍口和陰冷的嘲笑下化爲浮雲。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十年的輝煌到頭來還不是化成一夜沉浮,到了此時,他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爸爸!”丁香一看父親有危險,不顧一切的要衝過去,卻被葉承歡拉住。
司馬風雲做了一個無力的手勢,幽幽道:“孩子,我累了,我想歇歇……”
丁香看着站在槍口下的父親,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
下一刻,司馬風雲,將血濺五步!
“全給我把槍放下!”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嗓子,緊接着,局勢鬥轉!
從黑暗的角落裡悄無聲息的冒出許多警察,然後從人羣后面走出兩個人,正是匡飛和武瀟!
特別是武瀟,一身瀟灑和幹練,穿着防彈衣,一手拿槍,一頭烏亮的短髮被晚風一吹,猶如跳動的火焰,簡直酷斃了!
一秒鐘,現場局勢有了180度迴轉,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連馬嶽峰都當場石化。
“司馬風雲,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投靠了條子!”馬嶽峰狠狠的道。
司馬風雲也是一愣,他當然沒有投靠警察,問題是匡飛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他們突然出現在這兒到底想幹什麼。
匡飛嘴角一撇,冷然一笑:“馬嶽峰,你小子聰明過分了吧,司馬風雲那種人要是都肯投靠警方的話,神州足球隊都能成世界盃冠軍了。”
馬嶽峰狠狠的握拳,狠狠的咬牙,一張臉已經發白。
“你算計來算計去,卻沒算清我這張牌吧。我弟弟的死我傷心也很憤怒,那隻能怪他自己沒有走對路,也怪我沒有盡到做哥哥的責任,但你要是真以爲我想要因私報復司馬風雲,你就錯了!”
“難道你不恨他?”
“恨,恨不得把他抓起來,這輩子都關進監獄裡。但你忘了一點……”
“什麼?”
“我是警察!”這句話說得義正詞嚴、諸邪不侵,充滿正能量。
“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
“但警察首先捍衛法律的尊嚴,警察的責任是不允許用任何個人感情來交易的,如果我真的是那種因私報復的小人,我也不會坐到現在的位子。”
馬嶽峰感到深深的挫敗,一招棋錯,滿盤皆輸,他算來算去卻沒算到五個字:警察的尊嚴!
“其實,風雲會、天龍幫還有馬王黨之間的利益糾葛,我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原因很簡單,因爲在你們內部有我的人,那就是已經殉職的廖遠。如果沒有他,我也不會洞察你們的種種陰謀。”說到廖遠,匡飛眼裡流露出幾分黯然,但隨即便重新振作起來:“最近這些年來,燕京的黑幫勢力越發囂張,全國換屆選舉不久後就要舉行,爲了維護社會穩定,打擊黑社會勢力,市局專門制定了‘暴風行動’,由我擔任行動組組長。我之所以給你們一個打壓司馬風雲的假象,就是爲了讓你們覺得有機可乘,從而在幫派之間挑起戰爭。等你們互相鬥得差不多時,我再出來各個擊破,事實證明,這樣做實在給我省了不少麻煩。”
馬嶽峰的面部有些猙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精心策劃的陰謀功敗垂成,自己這個英明的角色,到頭來不過是給匡飛充當一下馬前卒。
“馬嶽峰,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會向法官求情,讓你死得體面些,否則,等待你的將是無情的嚴懲!”匡飛語氣鏗鏘的道。
“匡飛,就算你棋高一着,你以爲到了現在我會向你投降嗎?我和司馬風雲的賬今天必須有個了斷!”
匡飛把手裡的槍掂了掂,“你們黑道上不是喜歡拼人多,拼傢伙硬麼,論人多你多不過我,論傢伙硬你也硬不過我。現在說了算的是我,不是你。”
馬嶽峰陰冷的一笑:“是嗎,那咱們就來個魚死網破,我死了你們也活不了。”
匡飛掃了眼馬王黨的那些保鏢,一個個木頭橛子似的舉着槍:“嘿,你們是想繼續裝酷陪馬嶽峰送命,還是想跟我回警隊喝茶?兩條路,你們自己挑。”
保鏢們忽然瞧了幾眼,以他們這幾個人幾把槍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一旦開火,不到五秒鐘就得被打成篩子。
出來混是爲了求財,他們之所以跟着馬嶽峰,無非是看上他的錢,對他這個喪心病狂、對自己父親都能下毒手的傢伙實在沒什麼好感,聽了匡飛的話,他們紛紛放下槍,任由一擁而上的警察給他們戴上手銬。
看到這兒,馬嶽峰大爲光火,“你們這些賣主求榮的畜生!”
“他們是聰明人,你纔是畜生。”武瀟冷冷的道:“馬嶽峰,你已經無路可走了,馬上把孩子放下!”
馬嶽峰手裡還抱着司馬風雲的孩子,有孩子做人質,任何人都不敢輕易靠近。
夜色的背景下,他的笑容無比詭異、無比猙獰,他笑了,狂笑。
人到了極端絕望、極端憤怒的時候,往往不是哭,是笑。
天台上冷風呼嘯,在這片空間氣場裡,馬嶽峰的笑令在場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慄。
晚風吹散了他平整的頭髮,吹不滅血紅的瞳孔,整個人好似魔鬼附體一般!
笑罷之後,他忽然揚起手槍,對準了司馬風雲。
一老一少,一個狂如怒濤,一個宛若平湖,兩相對峙中,一大片死寂的錯覺灌溉着人的神經系統。
沒人懷疑已經喪心病狂的馬嶽峰會扣動扳機,槍還未響,結局在冥冥中便如註定。
只不過這一局沒有勝利者,也沒有人會被同情,該死的和不該死的都會死掉,再大的仇恨也會隨着這一槍灰飛煙滅。
匡飛沒動,武瀟沒動,葉承歡沒動,司馬兄弟沒動,丁香也沒動,所有人都在已經註定的結局前無能爲力。
丁香想要動,卻被葉承歡抓着動彈不得,男人的對着一個方向努了努嘴,等丁香看過去的時候,一頭扎進另一片迷惘之中。
匡飛的身子沒動,但他的嘴卻動了:“暗箭,啓動1號緩醒!”
別人都沒動,但有一個卻動了。
邱健鴻!
他猛然舉起槍,隔着司馬風雲,對準了馬嶽峰,定定的說了聲:“混蛋,放下槍!”
他聲音低沉,表情篤定,握槍的姿勢簡直無懈可擊。
這一刻,他彷彿從一個人一下子便過渡到了另一個人,沒有任何起承轉合的儀式感,就那麼生冷的過渡了過去。
馬嶽峰一點兒也不緊張,“比比誰的子彈快!”
“你可以試一試!”邱健鴻道。
馬嶽峰略略有些驚訝:“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的主子。”
“他不是我的主子。”一句話出口,全場愕然。
隨後邱健鴻一字字的道:“我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