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一路向北,漸漸離開市區,在高速上跑了將近一個小時,才下了高速來到收費站,收費站裡探出個腦袋一看車牌,馬上又縮了回去,連問都沒問,直接打起路杆,車子如飛似箭的衝了過去。
軍車就是牛逼,過收費站開的都這麼野,硬朗程度都快趕上自己了。
再往前開了不久,再也看不到一棟建築物,車子放慢速度,終於來到一大片寬闊的營區前。
葉承歡擡頭一看,寬大的大門旁一塊牌子清楚地寫着四個字:龍都軍區!
他心裡一動,從兩個軍官的軍銜來看,本以爲是團一級的指揮單位,沒想到來的竟然神州五大軍區之一的龍都軍區!
部隊裡的作風果然過硬,沒向裡面深入幾十米就有一道崗哨攔路,不僅要出示證件,還要對口令,站崗的哨兵腰馬筆直的挺立着,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前方,但葉承歡清楚,這裡可不像公安局,只要稍有異常,這些人就會毫不猶豫的開火射擊。
有人要想到部隊裡尋釁,不是作死,就是大腦抽筋。
經過崗哨的層層盤查後,車子在一棟很陳舊、很肅穆的紅色辦公小樓前停下。葉承歡隨便拿眼一掃,這裡停放的寥寥幾輛車,不是軍a(司令部),就是軍b(政治部)。
門前沒有哨兵,但門楣上紅色的攝像頭以270度迴旋的姿態來回搖擺着。
葉承歡跟着那兩個少校軍官很快來到位於三樓的一間辦公室,推開厚重殷實的紅木大門,一股沉悶莊嚴的氣息撲面而來。
辦公室的面積很大,但陳設非常簡單,貌似解放年代遺留的老式的紅木桌椅,牆上的毛主席畫像更增添了一絲紅色格調。
辦公室的裡面有一個套間,從這個角度,葉承歡可以瞄到一張老式行軍牀的一角。
“你在這裡等一下,要見你的人一會兒就到。”兩個軍官淡漠的說了一聲,轉身走出辦公室,把大門重新關閉,屋子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葉承歡起身在屋子裡走了幾圈,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撩起窗簾往樓下看,綠樹成蔭的軍區大院裡沒看到有什麼來往車輛,院子裡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剛纔那些執勤崗哨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氣氛不對!
他的眉梢擰了起來,心裡有了一絲疑慮。
再待下去不知會發生什麼,對危險的本能嗅覺告訴他:這是一個圈套!
他來之前就抱着滿腹猜測,只不過擔心武瀟的傷情才硬着頭皮跟他們過來,沒想到裡面果然有詐。只不過他不明白,自己這個小市民爲什麼會受到龍都軍區的“特別關照”,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到底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他不是怕,怕就不會來,但不管他們有什麼目的,他都不想陪他們玩,那種打打殺殺、槍林彈雨的日子,他早就受夠了!
這一刻,他決定離開!
他快速走出這間屋子,目光警覺的前後掃了下,樓道里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這便更驗證了他剛纔的猜測。
這棟小樓表面上雖然並不起眼,規模也不大,但來時看得清楚,這裡面九曲八折好似迷宮,從純粹的軍事角度來看,絕對是易守難攻,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妙,可這些東西瞞不過他,跟着兩個少校上來時,他已經暗暗記下了來路,所以離開時,他的速度出奇的快!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這裡當然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剛轉過樓梯口時,迎面正候着七八個荷槍實彈的軍人,黑洞洞的槍口好似毒蛇的獠牙般對着他的胸膛!
葉承歡一愣,預想中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可到了現在他一點兒都不蛋疼,反而攤了攤手。
這時,背後傳來一陣皮鞋聲,一回身,正是帶自己前來的那兩個少校軍官,在一夥士兵的簇擁下健步走來。
在相隔十米的距離,他們停了下來,面無表情的道:“葉先生,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葉承歡挑了挑眉:“我又不是文盲,當然認得大門上的字,不過我對這裡不感興趣,另外……”
他掐了掐手錶:“現在的時間是下午6點25分,我老婆7點回家,要是晚餐的時候我不在她會吃不下飯的。所以,我先告辭了,有什麼事咱們改天約時間再聊。”
他說完就要走,可樓梯口那些士兵跨前一步,絲毫沒有讓他離開的意思。葉承歡的眼睛眯了起來,胸膛裡一股火焰漸漸蠢動。
“武瀟呢?”葉承歡直截了當的說出自己的來意。
“對不起,我們不清楚,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兩個軍官冷冷的道。
“你們奉了誰的命?”男人的瞳孔急劇收縮,直到縮成兩點劍芒。
“無可奉告!”
葉承歡臉上掛着淡淡笑意,可心裡卻一遍遍告訴自己:要隱忍,要隱忍,千萬不要功虧一簣。
他壓着殺機,笑了下:“咱別整這麼誇張好不好,我只是個小市民而已,有必要搞這麼多自動武器麼,想見我的人呢,現在在哪兒?”
“請跟我們走。”兩個少校軍官說了一聲,便朝着走廊深處而去。
葉承歡呢,在許多支槍口的壓迫下,很柔順的跟着他們過去。
一行人一直走到走廊盡頭,然後拐了六次,一直來到露臺前的一座大門前停下。
兩人停了兩秒鐘,然後徑直推開兩扇木門,讓葉承歡進去。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葉承歡毫沒猶豫,徑直垮了進去,剛一進去就聽到幾聲怒吼和令人聽着不寒而慄的崩潰叫喊。
這裡的空間比較寬綽,足有兩百平米的面積,大廳正中是一個按照國際標準設計建設的6.10米見方的拳擊臺,除了拳臺立柱和粗繩、四角軟護墊完全一致外,唯一不同的是臺板上那顆碩大的陸軍軍徽標誌!
砰砰砰……
拳臺上,正有兩個古銅色的肌肉糾纏在一起,吊頂燈光的照射下,灰暗的肌肉色,沉悶的碰撞聲,凌厲的拳風腳影,共同組成一幅令人血脈噴張的冷色畫面。
身材略高的拳擊手把兩對堅如鋼鐵一般的拳頭使得虎虎生風,雨點般朝對方的臉上、頭上、肩上、胸腹落下,對手偶然的一兩下疲弱的反擊對他根本構不成威脅。猛然間,一記火力十足的右直拳擊打在對方面頰上,那人直挺挺的倒在臺面上,兩眼翻白,嘴角掛着一絲殘冷的血跡。
臺下幾個身着黑色訓練服的男人拍掌叫好,勝者嘴角歪了一下,回過頭目光掃在葉承歡身上,別有深意的撇過一絲殘酷的笑容。
葉承歡被帶到拳臺對面的一間屋子裡,一條長方桌足以坐下十幾個人,他在別人的“照顧”下坐在最北端的位置上,身後四個荷槍實彈的軍人嚴陣以待。
兩個軍官坐在南面,燈光下的面貌看不清楚,只覺得兩個人的臉上是一層黑!
他們翻開資料瞧了瞧:“爲了節省大家的時間,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原本有位首長是要見你的,但他因爲一件特殊的事情沒在,所以就把你全權交給另外一位首長處理。”
“他是誰?”
兩個人沒有回答。
像所有刑訊室的擺設一樣,犯人在這裡永遠都享有單人獨坐的優良待遇。葉承歡很準確的找到自己的位置,翹起二郎腿,手指在扶手上散漫的敲擊着。
“有事請快點,回去晚了,我老婆會擔心的。”他不耐煩的埋怨一句。
腦後響起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到這兒來敢用這種口氣說話的人,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剛纔在拳臺上大展神威的男人已換上一身筆挺的軍裝,兩槓三星的肩章在燈光下格外刺眼。
上校!這傢伙來頭不小!
葉承歡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他要幹什麼。
屋門關閉,幾名軍人虎虎的站在他身後,上校坐在對面正中間的座位上,負責記錄審訊的人全部就位。
“認識一下,我是龍都軍區偵察處上校處長於建濤,請你來的這兩位是我的下屬。”那人在對面坐了下來,腰線筆挺得像一把鋼槍!
葉承歡這才擡頭打量他,一頭麥芒般的短髮根根抖擻,皮膚黝黑烏亮,眉骨突出,眼眶凹陷,一臉的棱線,眼睛雖然不大卻透着股深邃的光芒,似乎一眼便能穿透人的心臟,彷彿在向別人表明,他有的不光是肌肉,還有智慧!
葉承歡揚起下巴,“我不認識你。”
於建濤淡淡一笑:“可是我認識你。”
葉承歡嗤笑一聲,摸出火柴,低頭點上一支菸,把火柴晃了晃,“有事快說,我還等着回家陪我老婆吃飯。”
“看來葉先生還是一位居家好男人。”
“居家好男人談不上,只是一個普通的市民。”
“是嗎?可是根據我掌握的資料,你一定都不普通。”
“他們說是有個武局長找我,他怎麼沒在?”
“我就是奉了武局長的命令請你過來,他臨時有別的事情,讓我全權負責對你的接待工作。”
“接待?你們平時就是用槍接待別人的麼?”
於建濤一僵,擺了擺手,兩個警衛這才把槍放下,“誤會,誤會,呵呵。葉先生氣色不太好啊,最近我也總是休息不好。”
偵查處處長是幹什麼的,玩審訊和心理戰的高手,一上來並沒直奔主題,而是聊起了家常。
“於處長一定很忙。”
“是啊,沒辦法,最近遇到一件很棘手的事,昨晚對那個人足足做了一夜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