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捨得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可那個彷彿從地獄之霧裡走來的男人讓他怕極了,大把大把的恐懼無情的吞掉他的神智、理智、意志,生存的本能會驅使他幹出任何可怕的事。
葉承歡聽到槍機收緊的響聲,他馬上意識到沈東澤要開槍,他也意識到他的速度已經不可能超越子彈的速度,千鈞一髮之際,他手指輕彈,一件微小的東西從指間飛出,嗤的一聲劃破空氣。
不是子彈,卻比子彈更快、更短促,不偏不倚,撲的一下直接射進沈東澤的手腕,他哎呦一聲,手一顫,手槍落地。
與此同時,林佩珊下意識的一腳踢到他膝蓋上,男人又是一聲慘叫,疼得彎下腰去,同時放開了女人的身子。
沈東澤一把抓了個空,馬上伸手去撿地上的槍。
啪!
手槍被伸來的一隻腳踢飛,沈東澤僵住,然後慢慢擡起頭,便看到那個男人一如泰山般巍然屹立!
他忽然跪倒,死死抱住葉承歡的兩腿,一邊哭求一邊扇自己耳光:“葉先生,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求你放了我吧,我什麼都不要了,我的一切都給你,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打擾你和林小姐,求你放了我……”
葉承歡一句話不說,只是俯視着他,好像一頭巨龍在俯視螻蟻。
沈東澤哀求了半天,見對方沒有反應,他眼裡閃過一絲無法察覺的厲色,手裡不知不覺已多了把鋒利的尖刀。
他冷然一刀刺出,狹長的刀鋒徑直刺進對方小腹。
他笑了,大笑,可剛笑了幾聲,笑容卻驟然停頓。
他看到葉承歡還是那麼一動不動的站着,身上連點兒血絲都沒有,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空洞。
就算他過去見過所有詭異的事加起來也不如此刻來的震撼。
這傢伙是人嗎?
他退出幾步,轉身就跑,可剛跑出不遠,整個身子忽然頓住!
他覺得胸口有點異樣,慢慢低頭一看,一隻手已經穿透他的胸膛,手心裡託着一顆血肉模糊的東西,還在砰砰砰的跳着,那不是別的,正是他自己的心臟!
一張空洞的臉從他肩頭探出,微微咧開嘴角,露出兩排閃亮的牙齒。
耳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線:“你,可以死了!”
“火”的一聲,那隻手從他的身體裡抽出,他重重的栽倒在地,歪着的臉上一對死魚眼裡還帶着殘存的驚愕、絕望和恐懼,虛無的望着遠方……
葉承歡用袖子抹掉嘴角的血水,回過身打量着康佳羅。
康佳羅已經嚇得癱軟在地,不住的往後挪着身子,血腥的一幕強烈的衝擊着他的感覺,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和沈東澤一樣被人掏空了,沈東澤死得固然悽慘,天知道自己會不會比他更慘。
那種下場他一輩子都不想看到,更別說親身經歷一把了。
葉承歡伸手握住刀柄,猛地拔了出來,刀鋒依舊光亮如新,半點兒血絲都沒有。
他把到在手裡托住,一把揪住康佳羅的頭髮,把整個人提得站了起來。
冰冷的刀鋒貼上康佳羅英俊的小臉蛋,在上面輕輕的劃過,汗毛刷刷的往下掉。
刀鋒劃到他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下巴,一路來到胸口,刀尖一挑,他的衣襟全部敞開,露出白皙的胸膛。
刀尖劃過他的胸膛一直放到心臟的位置,終於停下了。
“求求你,不要,不要!”康佳羅喃喃的哀求着,眼淚嘩嘩的流。
“許可兒求你的時候,你是怎麼做的。”葉承歡淡淡的道。
康佳羅怕極了,嘴裡只是重複着“求求你”三個字。
“神州有一種很古老的刑罰叫做凌遲,我一直都很感興趣,據說凌遲的最高境界是割人三千六百刀他剛好死掉,我想試一試,看能不能破了這個記錄。”
康佳羅一聽魂飛魄散,褲襠溼了一片,冒出一股騷臭味,要不是被男人提着,他早就癱下去了。
“別緊張,我會很輕很慢的下手,割完了你的肉,我會把你的心臟取出來用福爾馬林泡起來做標本,讓別的生物學家來研究。”
康佳羅再也承受不了,忽然口吐白沫,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葉承歡掐了掐他的人中,等他甦醒過來,又道:“遊戲還沒開始,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我要讓你親眼看着自己的肉被一片片割掉。”
和這種殘忍相比,要是能被他一刀殺死,康佳羅都覺得是種幸福。
刀子就要割下去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叫喊:“別殺他!”
葉承歡皺了皺眉,循聲望過去,就見一輛車子飛馳而來,停到近前,從車上下來一個身材高挑、金髮披肩的女人,在車前站住,怔怔的看着自己,“葉,我求求你,別殺他。”
來的正是和葉承歡有諸多交集的女科學家米蘭。
“你怎麼來了?”葉承歡臉上閃過一道異色。
米蘭一步步走了過來,淚眼汪汪的道:“葉,我已經知道他做了什麼,上帝都不能寬恕,可我還是求求你不要殺他。”
“爲什麼?”
“因爲……他是我的弟弟!”
葉承歡一怔,“你的弟弟?”
米蘭咬着脣瓣道:“其實他根本不是什麼生物學家,全部都是他自己僞裝出來的,他的那些研究成果其實都是竊取我的,g血清是我研製出來的,這種研究違背倫理,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秘密進行,從來沒有對外界公佈過,而且我都是用動物來做活體實驗,沒想到他竟然竊取了g血清用來做人類實驗。終究是我的錯誤,我不該搞那樣的研究,更不該疏忽了實驗品的保管。可他畢竟是我的弟弟,我願意爲他承擔一切後果,你殺了我吧。”
米蘭閉上眼睛,等着葉承歡的懲罰。
葉承歡冷然一笑,揚起手裡的刀,白芒一閃,刀鋒深深的刺進了康佳羅的心臟!
米蘭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一切,頓時呆住了,連康佳羅都沒有想到。
康佳羅瞪大眼睛,臨死還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身子好似空麻袋一般倒地。
米蘭一臉錯愕,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康佳羅,淚水奪眶而出。
“我不管你那些狗屁研究,神州有句話叫冤有頭,債有主,一人做事一人當。他做了事就該讓他付出代價!”葉承歡說罷,幾步來到林佩珊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走向自己的汽車。
剛到了車前,背後便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葉承歡,我恨你,我恨你……”
葉承歡停頓了下,然後頭也沒回的打開車門,上了汽車,車尾甩出一片黃塵,就此絕塵而去!
米蘭抱起康佳羅的屍體,望着葉承歡遠去的方向,淚眼裡已經沒了悲傷和絕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怨毒!
“約瑟夫,我不會讓你死的,一定不會!”
這時,不遠處的沈東澤還是那樣死在地上,一陣風吹過,他的手指好像微微動了一下……
汽車在蒼茫的狂野中飛馳,林佩珊忽然發現葉承歡的臉色白的像紙,握着方向盤的手也突突打顫,“你怎麼了?”
葉承歡再也堅持不住,手一鬆,方向盤往左一打,徑直衝出路面,一頭扎進旁邊的沙地裡,他的頭猛地砸在方向盤上,汽車發出“嘀”的一聲長鳴,他的兩臂也軟軟的垂了下去。
他的身子被女人扶起,模糊的視野裡看到林佩珊哭着叫着,搖着自己的身體,可知覺卻在慢慢流逝,到最後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楓樹林給大地鋪上了紅色的地毯,秋風一吹,楓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好似在鼓掌歡慶這豐收的景象。看,那菊花,它們開得多麼熱烈!多麼旺盛!黃的、紅的、白的、紫的……一朵朵,一簇簇,迎着秋風,披着寒霜,爭妍鬥豔,噴芳吐香,開得到處都是,簡直成了一個錦簇的世界。
廣袤而豐盈,寧靜又悠遠,農人們在田地間焚燒野草與雜物,有人說那是“焚秋”,帶着濃濃的芳草氣息,那煙嫋嫋繞繞慢慢升入天際,有多少浪漫的遐思隨着那煙一起飛揚……
這時候,發覺所有的感情都溶化在那煙裡。
說到焚秋,便想到秋涼的季節,有清潔工人在沙沙的聲中打掃着一夜的落葉。掃完以後,把秋葉垛成一垛一垛的;不多時,便有一股股濃濃淡淡的輕煙嫋嫋升起,散漫開來,就像清晨山裡的秋霧那樣輕籠住舊樓,那是秋葉焚燒的輕煙,瀰漫着一種濃香。
天涼好個秋!
“醒了,醒了……”
不知是哪個八卦的傢伙在旁邊說着,緊接着,腳步雜沓,語聲細碎,紛紛擾擾的塵世一下子灌進耳朵。
冥冥中,一切又彷彿從不存在,世界安然得像一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