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怡霏走得很快，差不多是用跑的。她想逃離這個地方，一開始她就不該來的。上次是酒誤事，這一次差點又釀成大錯。
可是董韞宇已經追上來了，一把就拽住她的胳膊，看到她的眼神裡透出的那劍一樣銳利的亮光，他愣怔了一下。
“你放手！”她極力地咬住嘴脣，生怕自己哭出聲來。
“對不起，我送你回去！”他滿臉愧色地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會走！”她甩脫他的手，大步地往前走。
“怡霏！”他目視着她的後影，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她走得更快了，也不更急了。
他只得再次追上她。這樣深更半夜，讓她一個人在街上亂走，他怕她出事。
“你不要再管我了行不行？”委屈的淚水不經過臉頰就撲簌簌地掉落下來，她眼睛微紅着，有些氣惱地望着他。
“我都已經向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酒精緩緩地滲透了他的全身，他也動了氣。爲了這個小丫頭，他自認已經很低聲下氣，很遷就她了。
“我不想怎麼樣。我只想你從此以後離得我遠遠的，不要再接近我，因爲我……我不想再做錯事。”
他的臉孔驀然間發熱了，那個與她一起度過的晚上，是他這一輩子難以忘懷的記憶。
“怡霏，我答應你，以後如果我們還沒有確定關係，我絕對不會再動你一根頭髮。現在已經很晚了，就讓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他的聲音又變輕了。
她把滑落到嘴邊的淚水輕輕地一抹，淚是苦澀的。有誰說過，人的一生大部分時間都是不開心的。她以爲跟霍靖昊開始，是一個幸福的開端，可是幸福卻沒有維持多久，就給了她一記沉重的打擊。
董韞宇見她不再抗議，兩人一路無言地來到了停車場，他替她拉開車門，她頭也不擡地就坐了上去，繫上安全帶，雙手放在膝上，兩眼直視着前方，整個過程顯得
又僵硬又古怪。
他見到她那副樣子，不由得在心裡嗟嘆了一聲。他從未覺得自己的愛情有如此的艱難。當初他認識周唯佳的時候，雖然對她心生好感，但是主動的一方卻是周唯佳。他從來不覺得追女人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可是在計怡霏的身上，卻讓他嚐到了艱辛。
這時冷不防有電話鈴聲響起，在這樣窄仄緊張的空間裡，那鈴聲顯得格外地刺耳。
他望了望她，那鈴聲不是從他的手機裡傳出來的。
她從手袋裡找到自己的手機，看到上面的號碼，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從她的臉色中來看，他知道是霍靖昊打來的。
“喂。”她那泛白的臉上嘴脣微微地顫抖着。
“我還以爲你睡了呢。”霍靖昊在電話那端說道，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也很溫和。“你那邊是深夜了吧。有沒有吵到你？”
“我正準備睡呢。”她的臉色更白了，有的時候要假裝微笑，比硬要哭出來難多了。她的心裡就像被蝕出了一個大洞。
“我剛下飛機，這裡還是大白天呢。”霍靖昊繼續說下去。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累了吧。”她輕輕地說道，淚珠在眼眶打轉。
“嗯，有點，我這就去酒店了。等我回來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霍靖昊笑呵呵地說道。
“好，我等你的驚喜。”她眼裡含着淚水繼續講道，“我要睡了，再見。”
“哦，好，再見。”霍靖昊對於她主動提出結束電話的語句感到有點兒詫異，但是他還是沒有往深處想去。
收了線，她輕微地嘆了一口氣。如果霍靖昊回來，她該如何面對他，她還能像從前那樣自如地面對他嗎？頓時有一種迷惘的，麻木的感覺涌了上來。
“是他打來的？”董韞宇啓動了車子說道。
車子慢慢地駛出了停車場，在這空曠寬闊的馬路上奔馳
起來，她的臉撇向了窗外，望着那不斷倒退的灌木，夜色朦朧地籠罩着遠處的大廈。她想起有幾個夜晚，她坐在霍靖昊的車子裡，那種心情與當下的這種情緒是不可言喻的。
他按下了車子裡的音響開關，輕柔的，舒緩的，而又略微帶着一點淒涼調子的音樂聲像一張網一樣覆蓋在了車子裡。
“我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他。”她重重地咬了下嘴脣，生理上的疼痛帶來了短暫的清醒。“他是我第一個男朋友，我很珍惜我跟他之間的感情。”說到這裡，她面容慘淡地笑了起來，“我可憐的初戀維持還不到一個月，就宣告結束。”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或者他跟我妹妹之間只是比較單純的關係，沒有我們所想的那樣複雜。也許這只是一個誤會。”他說這話的時候，自己的底氣也顯得很無力。他了解自己的妹妹，董韞玉的眼光很高，在她念大學的時候交過一個男朋友，她愛得他死去活來，那男人卻視她如敝帚。她愛了他兩年，因爲期間他不斷地劈腿，最後他跟她分手了。他只記得那男人是一個飛行師，卻從未見過。董韞玉把所有關於那男人的一切都燒乾淨了。大學一畢業，她迫不及待地回國來，與那男人斷得乾乾淨淨。
“誤會？”眼淚不覺地流了下來，她喉間猶是哽咽，“我也以爲是個誤會。可是作爲女人，直覺告訴我，不會這麼簡單的。”
“好吧，如果你想哭的話，我願意把肩膀借給你。你放心，我不會碰你一下。”說着他把車子停到了路邊，往她的跟前湊了一湊，“此時此刻說再多的話也是徒勞，痛痛快快地哭一場。那麼從明天起，你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再想想以後跟他的路怎麼走下去。”
他的話一說完，看到淚珠在她那長睫毛上輕顫着，終於忍不住滾落了下來。她的頭不自覺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下意識地想去撫她的臉以示安慰，卻想到自己說過的話，只能將身板挺得直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