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遲遲開
黎佳期跑近,一眼瞧見黎遠航身邊的胡蝶,一張俏容頓時冷了下來,睜大怒眼,只差沒氣得腦充血,“你怎麼會在這裡?
!”
“我……”胡蝶還來不及做更多的解釋,就聽見黎佳期又大聲嚷了起來,“你這個女人怎麼說話不算話,說好了你拿錢就走人的,現在是怎樣,你出爾反爾,還害得我哥差點出車禍,你到底想怎麼樣?!”
黎佳期的指責立即引人側目,胡蝶一下子成爲衆矢之的,當旁人的目光逡巡在她那張美豔的臉蛋上時,眼神裡流露出一些類似於鄙夷的東西,她默然咬緊了紅脣,黎遠航則是下意識地蹙起眉頭,他深呼吸了口氣,秉着良好的素養強行壓抑着心底的怒氣,微微眯起黑眸,凝看向黎佳期,一記無言的警告。
“哥……”黎佳期還想說些什麼,可是黎遠航已經轉過頭去,彎腰將胡蝶抱起,大步離去。
他的這一舉動,不只是黎佳期嚇傻了,就連胡蝶也怔愣不已。
“我……自己走就行了……”她擡起美眸望向他,擡眸瞅着他堅毅的下顎,視線對上他的雙眸,讓她的心瞬間慌亂不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醫生說你三天內都不能走路,要多休息。”他無視她的抗議,靜靜說道。
見他完全沒有把自己放下來的打算,她爲了保持身體平衡,只好伸出雙臂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依偎進他的懷裡,兩人之間距離好近好近,醫院的走廊裡,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可是她的鼻端卻只嗅到他身上那抹清凜好聞的男性氣息,內心怦然。
“我幫你拿那個袋子,好嗎?!”她注意到他手腕處還掛着那個拎袋,拎袋裡裝着兩本很厚的會計書。
“嗯。”
她把拎袋接過,緊緊地握住線繩,就像是握住了全世界那般沉重。
他抱着她搭乘電梯下樓,電梯內有人投遞來關注的目光,她的雙頰不自覺地燒紅,索性將臉埋在他的肩頭,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息密密實實地包圍住自己,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她心悸不已,心湖裡漾起一圈圈甜蜜的漣漪。
他抱着她離開醫院大樓,天色稍暗,迷濛的月色下,微涼的晚風徐徐拂來,摻了幾許花香,一盞盞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他溫暖厚實的背脊,喚起她心底最柔軟的情愫,皎潔的月亮懸掛在遙遠的天空中,沁涼的晚風吹拂在臉上,她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
良辰此景,今生哪怕只有這麼一次,她於願足矣。
搭車回到博林景苑的住處,同樣,他抱着她上樓,直到將她抱到沙發上坐下。
“腳還會痛嗎?!”他蹲在她面前,有些擔憂地檢視着她紅腫的腳板。
“一點點。”她避重就輕地說,但蹙起的秀眉卻泄漏了一切。
“那100萬到底怎麼回事?
!”
那天她轉了一筆錢到他賬戶上,只是100萬,他沒有怎麼在意,因爲事務所的資金收支這段時間都是她在打理,他原本以爲只是公事,可剛剛聽到佳期那麼說,顯然不是那麼簡單。
她輕輕咬脣,迎向黎遠航嚴肅的俊顏,注意到他眼底的認真與厲色,心裡不禁“咯噔”一下,爲黎佳期捏一把汗。
脣裡溢出一聲無奈的輕嘆,她放柔了語氣說道,“黎小姐火氣大,想必也是在跟你鬥氣,晨晨畢竟是她的女兒,你不讓她帶孩子,她肯定生氣,本來你們兄妹之間的事情,我不該攙和,我知道你是關心她、爲她好、爲晨晨好,但是……你可能用錯了方法,黎小姐從小嬌生慣養,她已經習慣心高氣傲了,你又一直那麼疼她,忽然之間這樣,她怎麼受得了,再說母女連心,她照顧不了自己的女兒,心中自然憤惱……媽媽都會想要親手照顧自己的女兒……”
她的媽媽也一樣,只是她在很多年前,就不認得她了。
他側過臉,凝睇着她,心口一暖一酸。
有點無奈似的,他輕嘆口氣,娓娓道來,“佳期之所以是這樣的性子,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們的母親去世得早,父親曾有一度不太管我們,我就儘可能地寵着她、慣着她,她想要什麼我都滿足她……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小桐……說來話長……”
聽着他一點一點訴說過往,她的心絃一陣陣顫動,儘管小桐已經告訴過她,他們是兄妹的事實,可是同樣的話,從他的口裡說出來,意義就好像格外不同,他居然肯把這件事告訴她。
“我其實是個很失敗的人,總是自以爲是地對別人好,可是到頭來,都沒什麼好結果。”他有些自嘲地說道。
她忍去眼睫中的酸澀,更爲自嘲地說,“我更是失敗,你都不知道我以前有多壞,遠的不提,就是在容氏的時候,我陷害過小桐好幾次……”
“是嗎,沒有聽她說過。”
“她當然不會說了,她那個傻瓜,我就沒見過她那麼好欺負的人!”
……
這一夜,他們聊了很多、很久,從客廳到臥室,“喀啦”一聲,門把被落上鎖。
室內陷入突兀的靜默,氣氛顯得些許曖昧。
她根本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只聽到他說,“我打地鋪,你睡牀上。”
“地上……會很涼。”她善意地提醒他。
“沒關係,我多鋪一條被毯就好。”他迅速取來兩牀被毯,在地上鋪好,拿來他的枕頭,背對着她,躺睡下來,她的腳傷讓他不放心,“晚上有事叫我。”
“嗯。”
她關掉了大燈,只留下牀頭的一盞小夜燈。
偌大的雙人牀,還空出半邊,但是她怎麼都不好意思叫他睡上來,因爲再怎麼體貼的理由,都會讓人覺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