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潘希明不知好歹接受挑釁的結果就是醉的爛泥一樣,扶都扶不起來。

一羣人好歹把他連拖帶拽拖出了火鍋店,一致認爲,不可能讓他再坐公交車回學校了。

於是,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的端木忍把車開到了火鍋店門口,衆人費力的將潘希明扔了進去,他揮了揮手,踩下油門,藍色寶馬一下就衝了出去。

“我把他送到學生會,你們自己把他弄回宿舍”,端木忍的話從風中傳來。

一羣人嘻嘻哈哈笑着,互相攙扶着去趕最後一班公車。

“喂……你說什麼……大聲點……”,一羣人剛到學校門口,歐悅的手機就響了,他接起來,但聽不清楚對方的話。

“老大,是誰啊?不會是林大美女半夜查你的崗吧?”何意跑過去搶過歐悅的手機看了看,“咦,是希明,他是不是在學生會凍醒了,鬱悶怎麼回去的啊?”

張蔚一聽是潘希明,從何意手中把手機搶了過去,“喂,希明,醒了啊,怎麼樣,寶馬車拉風吧……啊……什麼……”張蔚的聲音變了,“你別急……你慢慢說……好的……我知道了……你們在哪裡……好……我們馬上來……”

其他人還在嬉笑,張蔚掛了電話,臉色凝重,輕輕說了一句,“他們出車禍了,在第一人民醫院!”

一羣人愣了幾秒,不約而同的衝到路邊,攔了兩輛出租車,往醫院飛奔。

等歐悅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就看到潘希明手臂上纏着厚厚的紗布,坐在走廊上,幾個警察正在問他情況。

幾個人的酒醒了一大半,急忙上前詢問情況。

酒後超速駕駛,不出車禍纔怪,還好沒有撞上別人,不過是撞了路邊護欄,衝上了人行道,衝進了一家小店而已。

交通警察用溫柔的聲音說着奇怪的話,末了還加上一句反正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所有人表情僵硬,尷尬的不行。

交警晃晃手中的駕照,對潘希明說,“告訴你的朋友,醒了來解決問題”,然後離開。

歐悅這才發現沒看到端木忍,急忙問,“小忍呢?”

潘希明指了指身後的一間病房,“胃出血,撞到了頭,醫生正在給他處理傷口。”

一羣人呼啦啦擠進病房,端木忍半躺在牀上,眼睛死死閉着,臉色蒼白如紙,汗珠順着額角不停滾落。

一個護士正在給他包頭上的傷口,另一個正給他扎針輸液,一見進來這麼多人,立刻出聲喝止,“都出去,出去,滿身酒味就往裡面跑。”

聽到護士的聲音,端木忍睜開了眼,動了動脣,沒有說話,又痛苦的閉上了。

大家要上前關心,護士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瞪過來,還是歐悅反應快,將其他人都趕出了房間,關上門後才走到牀邊小聲的問,“他怎麼樣?”

另一個護士的脾氣比較好,說話也溫柔,“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那樣的胃,還喝那麼多酒,再酒後駕駛,只受這點傷是萬幸了,不過他的胃,得好好養,你是他同學吧,以後多照顧照顧他!”

脾氣不好的那個護士給端木忍紮好針,用膠帶固定好,仍是不解氣的對歐悅說,“今天晚上都要輸液,晚上他要是疼的厲害了,給他衝個暖水瓶放到胃上,可千萬別再讓他吃刺激的東西了,你們這些學生,別以爲年輕就什麼都不怕,身體搞垮了,受累的還不是自己……”

護士把歐悅狠狠教育了一頓,才離開。

護士剛走,其他人就進來了,端木忍一直閉着眼,歐悅交代了幾句,讓他們送潘希明回去,自己留下照顧。

一羣人很快離開,原本吵吵嚷嚷的房間安靜了下來,歐悅見端木忍的眉越皺越深,到值班護士那裡要了一個用過的輸液瓶,然後灌了滿滿的一瓶熱水回來,用毛巾包好了放到他懷中,“我該阻止的。”

像是道歉的一句話。

端木忍立刻睜開了眼,就連喝了那麼多酒之後仍然清澈的眼睛,此時卻迷濛了一下,突兀的說了一句,“誰也阻止不了”,然後再一次閉上了眼,直到天亮再沒睜開。

那一天晚上,歐悅睡在旁邊的空牀上,儘管喝了那麼多酒,也睡得不沉,偶爾聽到些微的響聲,就會睜開眼看看端木忍,有時他會起來,換掉暖水瓶裡的涼水,有時,他會將被端木忍踢開的被子重新蓋好,有時,他會呆呆坐在牀邊,一直盯着端木忍的臉看,然後突然驚醒一般回到牀上重新躺下。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藥水輸完,護士來拔了針,把醫生開好的藥都給了歐悅,讓他等天亮了再帶端木忍走,囑咐了一大堆該注意的事。

歐悅不停點頭,像個受教的孩子,等護士終於嘮叨完離開,一轉身就看到端木忍已經醒了過來,正直直的盯着他看。

“醒了?胃還痛嗎?輸完液好點了吧?”那麼純粹的眼神,雖然明知他是任性而傷了自己,歐悅仍是不忍苛責。

端木忍動了動,似乎想坐起來,歐悅急忙上前扶他,“想回家嗎?你的車恐怕不能開了,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端木忍卻只是掏出了手機,撥了個號碼,接通的一瞬,歐悅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是小董,“小董嗎?是我,我的車被扣了,還有,昨天晚上好像撞壞了一家小店,你今天幫我處理一下,嗯,我沒事,你放心!”

端木忍很快講完了電話,看着歐悅,“這幾天,我住你那裡行麼?”

歐悅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有這種要求。

端木忍又接着說,“我回家會不記得吃藥。”

明明聽出了賴皮的成分,歐悅卻笑了,“好吧,只要你不嫌棄。”

端木忍看着歐悅的笑,沒來由的臉紅了一下。

誰也沒想到,從這一句話開始,兩人的關係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端木忍照常每天玩他的遊戲,表演他吃巧克力的精湛功力,學生會對校慶的準備工作也是照樣每天如火如荼的進行,只是歐悅每天都會花費好大的精力用盡各種手段,才讓端木忍吃藥,並忍受那清淡的不能再清淡的清粥和小菜。

有一次陳芳雯下午來的早,看到這一切,忍不住說了一句,“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他女朋友呢!照顧的這麼周到!”

歐悅和端木忍的臉刷的都紅了,整個兩大番茄。

陳芳雯卻已經跑到了外面,打開電視看午間劇場。

到了晚上,歐悅衝了個熱水袋放到端木忍懷中,然後躺到沙發上看書,看了沒多久,似乎聽到小小的啜泣聲,跑到牀邊一看,果然,端木忍哭的一張臉都是淚水,眉頭緊鎖,粉色雙脣輕輕開合,小聲的喊着,“不要……不要……”

歐悅的心狠狠疼了一下,驚慌失措的想要搖醒他,夢魘的人卻一直緊閉着眼,好像是怕一睜開眼就會看到什麼無比驚恐的事一樣,嘴裡越喊越大聲,四肢開始掙扎。

歐悅似乎看到一個受傷的動物,正在努力想要擺脫生命中最大的一次捕捉,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逃開的慌亂着,不知怎麼的,突然就緊緊抱住了那個哭泣的少年,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着他的後背,“沒事的……沒事的……不要怕……不要怕……”

一下一下的拍着,都很用心,像是寶貝着最珍貴的寶貝。

端木忍細碎的頭髮輕輕拂過歐悅的臉,一開始的掙扎慢慢變緩,直到最後安心的趴在他懷中,雙肩小心的抽動着,淚水溼透了他的睡衣。

歐悅感覺到端木忍的放鬆,想要放開他問問怎麼回事,他可不想兩人就這麼一起感冒。

哪知他只是輕輕的做出了一個要推開的動作,端木忍就立刻像是受到驚嚇一樣往他懷裡更縮了縮,雙手還緊緊環上了他的腰。

歐悅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心中的疼惜是真實的,輕輕笑了一下,躺到了牀上,拉過被子蓋到兩人身上。

端木忍枕在枕頭上的頭,沒多久就縮到了下面,將自己的整個身子全都縮到了歐悅懷中,臉也埋到了他的胸口,歐悅無奈的挑了挑眉,重新掖好被子,抱着這個無比美麗的大娃娃睡去。

早晨歐悅醒來的時候,端木忍已經醒了,正睜着水晶般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歐悅道了一聲早安,坐了起來,“你昨晚做惡夢了嗎?哭的那麼厲害?”

端木忍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麼,突然坐了起來,臉色蒼白的可怕,雙手握拳,微微顫抖着,緊咬下脣,印出一道白白的月牙印。

歐悅急忙安撫的輕拍他的肩,“不要想了,夢醒了就好了!”

——夢醒了就好了。

端木忍擡眼看着歐悅,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胸前,那裡有一攤尚未乾透的水跡,端木忍伸出手摸了摸那個地方,嘴脣動了動。

歐悅看出是謝謝兩個字——沒有聲音的謝謝。

歐悅笑了笑,覺得端木忍像個執拗的孩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你昨晚一定睡得不好,再睡會吧,我早上有一節選修課,待會兒回來給你帶早餐。”

說完,歐悅把端木忍按回牀上,細心的蓋好被子,跑去梳洗。

端木忍沒有睡,目光一直追隨着歐悅,當歐悅換好衣服,拿着課本往外走的時候,突然從牀上跳了起來,“我跟你去上課!”

哈?

歐悅想拒絕,但一看到端木忍像是第一次春遊前的小朋友一樣,慌慌張張跑去洗臉刷牙,慌慌張張的穿衣服,卻總是扣錯了釦子,越急越拉不上拉鍊,輕笑了一下,走上前幫他理順了一切的煩亂,“我上的課是日語,你只要不嫌無聊就去吧。”

端木忍一直點頭,像是怕歐悅反悔一樣,弄好了一切就拉着他跑了出去。

冬天的清晨,冷的讓人卻步,歐悅看端木忍鼻尖凍的紅紅的模樣,買了一杯熱豆漿讓他捧着,端木忍頭上的紗布還沒拆,歐悅想了想又將他衣服上的帽子拉了起來,在他下巴下緊緊繫上,“你的紗布該拆了吧,等下課了,我帶你去學校的醫院,只是拆個紗布,不用再去那個貴的要死的地方了。”

端木忍點頭,捧着熱豆漿,笑的很開心。

一道陽光透過樓宇間的縫隙照了過來,照到端木忍異常漂亮的臉上,像是爲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歐悅心頭一跳,拉着他往教學樓走去。

教學樓裡三三兩兩的人走在一起,手裡抱着相同或不同的課本,朝着相同或不同的教室走去。

歐悅拉着端木忍上了幾層樓,最後走進了五樓最東邊的一間教室。

選修日語的人很多,兩人進去的時候,前面的位置已經被人佔滿了,歐悅拉着端木忍穿過窄小的過道,找到了兩個儘可能靠前的位置坐下,旁邊正小聲聊天的兩個女生聽到聲音轉過臉來,不約而同的“呀”了一聲。

端木忍放下帽子,撥弄了幾下被紗布壓着的頭髮,坐到座位上,依舊很認真的捧着已經不太熱的豆漿,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驚豔的目光。

歐悅輕笑了一下,身邊這個人總是能夠忽視所有人對他過分漂亮的矚目,可他不知道,這樣卻更讓那份美麗具有了致命的吸引力,而人們對於遙不可及的東西,往往不是知難而退,卻總是會踮起腳尖,用盡全力去想要觸碰。

這其中,最拙劣的莫過於,當知道夠不到的時候,選擇扔過去一塊石頭,哪怕投過來的只是輕蔑或憤怒,也要得到他的注意。

端木忍正在專注的翻看歐悅給他的那本書的時候,旁邊的女生突然驚叫了一下,跳起來,對着他大喊,“你這人怎麼這樣?你看把我的衣服弄的這麼髒?”

女生一邊說着,一邊掏出紙巾拼命擦着紅色外衣上白色的豆漿。

端木忍看了女生一眼,又看看翻倒在桌上的豆漿杯,以及小溪一樣不斷往外流着的豆漿,扶起杯子,摘下脖子上的圍巾擦了擦桌子,站起來對歐悅說,“我們去那邊坐吧!”

圍巾被端木忍扔到了牆邊的垃圾筐裡。

端木忍剛跟歐悅剛在新的位置上坐下,女生就衝了過來,眼眶有些發紅,一根手指差一點就指到了他的鼻尖上,“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一杯豆漿都端不好,弄髒了別人的衣服不知道說聲對不起嗎?”

女生很激動,她的同伴也衝了過來,一直拉她,不停小聲說着,“走吧……走吧……”

端木忍看着女生,許久之後冷冷的說,“又不是我弄上去的,我爲什麼要道歉?”

“不是你,那是誰,明明豆漿就是你的,難道是我有病,自己把自己的衣服弄髒?你知道這衣服多少錢嗎?這是我姐姐送我的生日禮物”,女生擠了擠眼,一滴淚珠滾落臉頰,旁邊立刻有不忿的聲音發出。

端木忍的聲音仍是冷冷的,“你有沒有病我不知道,不過剛纔我確實以爲你有病,所以纔過來坐的,至於衣服嘛……”,端木忍站了起來,從包裡掏出錢包,“多少錢,一千、兩千,還是五千?”

端木忍一邊問,一邊從錢包裡往外掏錢。

女生的臉由紅變白,再由白變紅,最後成了青色。

歐悅好笑,忍不住在心裡讚了一聲,這漂亮的少年總是能吸引着每一個人的目光,卻也能輕易的打碎每一個人的驕傲,對趙心緣如此,對眼前的女生也是如此。

女生的雙脣開始發抖,不停地說着“你……你……”卻沒有了下面的話。

端木忍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見女生仍是不說話,就開始掏卡,無辜的眨了眨眼,“我只有這些現金了,如果你覺得還是不夠,那我把卡給你……”

歐悅正無比壞心眼的欣賞女生臉上的風雲變幻時,突然有一個男生衝了過來,一拳打到了端木忍臉上,“這麼囂張,有錢了不起啊!”

端木忍猛地後退一步,撞上歐悅,歐悅急忙抓住座位扶手穩住了兩人的身體,也站了起來,“這位同學,你怎麼打人?”

“我打人怎麼了,像他這種人就該好好教訓!”男生把女生拉到了身後,擺出了英雄救美的姿勢。

“我是什麼樣的人?”端木忍冷冷的問。

“你?仗着自己有幾個臭錢,就目中無人,弄髒了別人的衣服道個歉要死啊,用得着這樣用錢砸人嗎?”男生越說越激動,旁邊響起了鼓掌聲,男生竟然學起電影裡的姿勢,向周圍抱了抱拳,估計真把自己當大俠了。

“這位同學,你誤會了……”

歐悅急着解釋,端木忍卻擺了擺手打斷了他,“我說她的衣服不是我弄髒的,而是她自己弄髒的,你不相信吧?”

男生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你當我是白癡還是瞎子,剛纔明明看見你捧着豆漿進來。”

端木忍點了點頭,掏出手機,“那好,我報警吧,讓警察來解決,如果真的不是她弄的,豆漿杯上應該不會有她的指紋,讓警察查一下就知道了。”

說着端木忍就撥了110,歐悅一看急忙搶過他手裡的手機,開玩笑,這裡是學校啊,他可不想把事情鬧大了。

男生沒想到端木忍竟然要報警,常識都知道,即使是端木忍做的,那也不過是一件衣服,一杯豆漿,他可是打了他一拳啊,現在端木忍白皙的臉上仍有紅腫的印子,立刻底氣不足的吼了一聲,“好啊,你報警,誰怕誰啊!”

端木忍看向歐悅,示意他把手機還自己,女生的同伴卻突然跳了過來,“不要,剛纔只是誤會,真的只是誤會,是我不小心碰倒了豆漿杯才弄了婷婷一身的,婷婷,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男生驚愕的盯着那個女生,“你不用怕,有理走天下。”

女生一邊搖頭,一邊拼命把她口中的婷婷往外拉,“婷婷,都是我的錯,走吧,走吧!”

那個被叫做婷婷的女生死死盯着一直沒有表情的端木忍,突然跺了一下腳,甩開女生的手,跑了出去,臨到門口的時候卻突然回頭,狠狠甩出一句,“你夠狠,我記住你了!”

她的同伴也很快跑了出去。

抱不平的男生,站在原地,呆呆盯着還沒關上的門,一瞬沒了主意。

這時,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走了過來,對端木忍說,“剛纔我都看到了,確實是那個女生把豆漿倒自己衣服上的,不過你做的太絕,有錢真的就高人一等嗎?”

呵,青春少年,最看不起的就是錢。

端木忍看了戴眼鏡的男生一眼,“她問我知道衣服多少錢不就是想要錢嗎?”

端木忍的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戴眼鏡的男生皺緊了眉,像是看外星怪物一樣看着端木忍,“你有病吧?”

這時,上課鈴響了,日語教師走進了教室,大家都回到了座位上。

端木忍坐下之後,就一直不說話,歐悅忍了好幾次,還是沒忍住,問了他,“剛纔我也很討厭那個女生,可是你那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

認識一段時間,也算有了一些瞭解,歐悅知道端木忍絕不會故意的去傷害誰,所以纔有此一問。

端木忍微微側臉,輕聲道,“我不喜歡那個人,我只想把事情趕快解決,我不想影響你,如果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她要錢我給她錢就好了。”

歐悅愣了,哭笑不得,果然是火星上來的人嗎?思維與衆不同。

他難道真的看不出,那個女生想要的是什麼?

不過——

如果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爲什麼聽他說出這樣的一句話,會覺得悲傷呢。

歐悅看着端木忍異常漂亮的臉,忍不住又一次猜測,十九歲的他究竟經歷過什麼?如此堪破的一句話,背後又該是怎樣的傷痛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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