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夏天的雨來勢洶洶, 但雨停之後,卻照樣是豔陽天。

神宮澈動了動痠麻的手臂,睜開了眼, 撲面而來是清新的空氣, 昨夜還是滂沱大雨, 今天卻只剩下路面上淺淺的水印。

端木忍躺在他的懷裡, 似乎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神宮澈摸了摸他的額頭,竟然奇蹟的不發燒了。

他撐着旁邊的自行車,儘量挪動被端木忍枕着的手臂, 剛動了一下,端木忍就睜開了眼, 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唔……”

神宮澈知道, 端木忍醒來的兩分鐘之內,是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在哪裡的, 說不定他還以爲自己的枕頭變成了活物,想要來個早起呢。

神宮澈忍不住好笑,一看到他嘟着嘴揉眼睛的樣子,突然就想逗他,乘他不注意的時候, 低下頭去, 把他嘟着的嘴含到了口中, 吮吸□□, 吻得不亦樂乎。

歸功於他的好色, 端木忍很快清醒了過來,眨巴了兩下眼睛, 推開了他,“我感冒了!”

本來被推開,神宮澈是很不高興的,但一聽到他是擔心怕感冒傳染給自己,心裡別提有多美了,捏了捏他的臉,說,“早好了,已經不發燒了!”

端木忍感覺了一下,似乎頭真的沒那麼暈了,開玩笑的說,“看來在自行車棚睡一夜就能治感冒,真不錯,剩了醫藥費了。”

“哪有啊,沒有我,你哪會好的那麼快”,神宮澈站起來跺了跺腳,急着搶功。

端木忍聽了他的話,臉色沉了一下,也跟着站了起來,略帶歉意的用手指幫他梳理亂了的頭髮。

神宮澈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無非是抱歉啊,認爲他連累了自己之類的,於是急忙開動腦筋,想找到別的話題,突然瞥見他們旁邊的地上有一包什麼東西,立刻指了過去,“那是什麼?”

端木忍回頭,把那包東西撿了起來,打開一看,竟然是藥,翻了翻,再看看說明,都是治感冒頭疼發燒,消炎的藥,頓時就愣了,“你不是說沒錢了嗎?”

“這不是我買的”,神宮澈查看藥盒上的日期,都沒過期,一時就激動了,“真是奇怪啊,好像都是昨天那個醫生給你開的藥!”

“啊?”端木忍也覺得奇怪,不太相信的看着神宮澈,神宮澈眼珠子轉了轉,實在想不明白這藥從何而來,突然拿了藥就跑進了醫院去,過了一會兒再出來的時候,手裡端着一紙杯的水,跑到端木忍面前,高興的說,“我問了裡面的護士了,藥是對的,來,你把它都吃了!”

端木忍還是愣着,顯然對這一突發事件還不能完全接受,不停的眨巴眼睛,像是個懵懂的求知慾旺盛的孩子。

神宮澈見他這樣,乾脆捏開他的嘴,把藥都塞了進去,然後五秒之後,他就滿意的看着端木忍因爲嘴裡嚐到的苦味,而把紙杯裡的水一口氣喝了光。

“這究竟怎麼回事?”端木忍指着神宮澈手裡剩下的藥問。

“不知道”,神宮澈把紙杯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裡,回頭衝他笑,“就當老天給我們的禮物吧!”

“禮物?”端木忍跟上神宮澈的腳步,往醫院外走。

“是啊,老天也看不得你難受,也說不定是聖誕老人的禮物”,手裡提着一袋子的藥晃來晃去,神宮澈的笑容果然像得到了聖誕禮物的孩子一樣燦爛。

“你白癡啊”,端木忍翻了一個白眼,往旁邊挪了一步,一副我不認識你的模樣,“現在是七月!”

神宮澈一副我纔不管的樣子,撲過去壓到端木忍的肩上,但又立刻跳開,不停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壓着你傷口了!”

端木忍配合的皺了皺眉,扭過臉去,不說話,大步往前走。

神宮澈急忙追上,哇哇大叫,“走慢點,你還沒全好,當心頭暈,暈了又要我揹你。”

端木忍撇撇嘴,不理他,步子邁的更大了。

雨後的夏日清晨,太陽的逆光打在這兩個漂亮的少年身上,一個寒着臉不停的走,一個圍着他跑着打轉,哇啦哇啦聒噪不停。地上被拖得長長的影子,你穿過我,我穿過你,跑跑跳跳,走走停停……

半個小時前。

打着瞌睡終於撐到凌晨下班的醫生,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換好衣服往外走,拿車鑰匙的時候,看到放在櫃子裡的一袋子的藥,好像有些不記得是怎麼回事,拿起來翻了翻,突然恍然大悟,這藥,是開給那個渾身是傷的男生的。

鬼使神差的聽到了一些話,知道自己被戲弄了,他原本是想去保安室請保安的,誰知竟然走到了劃價窗口,掏了錢,取了藥。

回到辦公室,幫那個男生包好了傷口,建議他最好是留院一晚,因爲外面雨太大,淋了雨,傷口肯定又發炎。

那個騙自己是記者的男生,卻嬉笑着說不用了,說什麼朋友的車在下面等着。

醫生不太喜歡這個男生略微輕佻的笑,也有些記恨他剛纔騙了自己,所以不再說什麼,讓兩人走了,當然,藥也沒給他們。

此時,醫生看見躺在儲物櫃裡的藥,自嘲的笑了笑,取了鑰匙關上櫃門,走出了辦公室。

剛走出醫院大樓,就聞到雨後清晨獨有的新鮮空氣,醫生舒展了一下雙臂,往自行車棚走去。

剛走到自己停放自行車的地方,就瞥見對面那一排自行車間一抹熟悉的顏色,好奇的走過去看,竟然是昨夜的兩個男生,騙自己的那個坐在地上背靠停車棚中間當做隔斷的欄杆,受傷的那個靠在他懷裡,一隻手輕輕的搭在他的腰上,兩人正在熟睡。騙自己的那一個,摟着受傷那個的手偶爾會滑落下去,但很快又會重新摟的更緊。受傷的那一個,有時會動一動,把臉在騙他那一個的胸口輕輕蹭蹭,像是尋找最舒服的姿勢。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兩人身上,醫生想,以這個亮度還能睡得着,可真不容易。

他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後,走回了辦公室,一會兒再回來,把那一袋子的藥,輕輕放到了兩人旁邊,然後走回自己的自行車邊,開了鎖,推着自行車,出了自車棚,才騎着離開。

七個小時前。

神宮澈揹着端木忍站在醫院大樓的門口,望着傾盆而下的大雨,沉默了很久。

“忍”,他喊了一聲,背上的人悶着聲音應了一聲,不用摸額頭,他就知道端木忍發燒燒的有多厲害,心往下沉了沉,但立刻又笑了起來,“等下,你要抱緊我啊!”

端木忍沒有回答,不知是沒聽見,還是燒的太厲害,聽不見。

神宮澈緊了緊揹着端木忍的雙臂,長長吸了一口氣,突然就跑進了雨中,但沒跑多久,他就停了下來,快速的看了一下週圍,衝進了離他最近的自行車停車棚。

把所有的自行車都緊了緊,空出了最中間的位置,神宮澈坐到了地上,讓端木忍靠在自己懷裡,寵愛的輕輕撫摸他的頭髮,“夏天的雨總是來得快,去的也快,我們先避一避,等會雨停了再走。”

端木忍臉頰燒的通紅,虛弱的點了點頭。

神宮澈拉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要不你先睡會兒,雨停了我叫你!”

端木忍還是點頭,慢慢的閉上了眼。

七個小時後,C大。

方婷突然睜開眼,從牀上坐了起來,捂着胸口呼呼喘氣,她是被夢驚醒的,並不是什麼噩夢,而是很真實的夢,真實到將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在極短的時間內回放了一遍,在公告欄裡貼那些東西,面對歐悅的質問,在學校論壇裡換着身份發帖,C大里短時間內颳起的旋風,由她一人導演,她很滿意這樣的結果,也很滿意自己的義無反顧,但,爲什麼剛纔那個夢裡,似乎有了她不容許自己出現的情緒?

方婷陷入了沉思,顯然是想弄清爲什麼。

清晨的陽光懶洋洋的透過不太厚重的窗簾照進宿舍內,夏日的陽光大概只有這個時候能讓人放心大膽的欣賞,其他時候都太過刺眼,當然,落日也不錯,但那個時侯有更適合做的事,那就是和情人站在某一個溫馨浪漫的地方,以橘色殘陽爲背景,靜靜的接吻。

這個場面,方婷幻想過無數次,無限浪漫、溫馨,值得珍藏一輩子,但,那個被她定義爲有資格成爲自己情人的人,卻在她爲自己設定的背景下,與另外一個人,靜靜的接吻。

事實上,她已經不太能夠記得那天的很多事了,她不記得自己爲什麼要到那個地方去,也不記得當時的感覺,她唯一記得的是,自己跑到廁所,不停的嘔吐了很久。

處於強烈的怨毒心理,那天的選修課下課後,她把手機留在了教室,調到錄音狀態,她想,那兩個人也許會做些什麼,說些什麼,她要留下證據,因爲在她看來,誰也沒得到,總好過別人得到。

但結果,卻是出乎她意料的。

怨毒變成了惡毒,她不知道那算不算仇恨,但她心中唯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那個端木忍過的舒服了。

她一向自認爲是很有堅持的人,但爲什麼,在夢裡,她卻心軟了。

所以,在這個夏日的清晨,在端木忍和神宮澈身無分文的清晨,在歐悅從醫院拿到的檢驗報告上寫着“再生障礙性貧血”的清晨,方婷陷入了沉思。

但很顯然,直到同宿舍的其他同學都起了牀,提醒她該上課了,她也沒能想明白那個爲什麼。

林靈坐在醫院外的臺階上,看到歐悅出來,急忙迎了上去,“怎麼樣?檢查結果怎麼說?”

歐悅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臉,“臉色蒼白,貧血!”

“哈?”林靈顯然無法接受一直那麼健康的歐悅,竟然得了貧血,伸出一根指頭在他胸口猛戳,“騙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歐悅笑着躲開,靠到旁邊的一根柱子上,可憐兮兮的指自己,“是真的,沒騙你,你沒看到我臉色比你還白嗎?而且被你一頓暴力,我現在已經有點頭暈目眩了,糟了,不知道病情是不是嚴重了……”

聽着歐悅誇張的說辭,林靈不停翻白眼,“沒聽說過貧血咳嗽能咳出血的,你別是得了什麼絕症吧,要是得了早點說,我好給你準備追悼詞……”

歐悅笑了,哈哈的,伸出手摸了摸林靈的頭,然後用一種看起來傷心欲絕的眼神看着她,頗爲語重心長的說,“你說的啊,林大才女,那個追悼詞一定要多煽情有多煽情,最好說的學生會那幫小崽子痛哭流涕,給我多捐些錢,找塊風水墓地,這個神聖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可別讓我失望啊……”

被歐悅滑稽的表情和言辭搞得笑個不停,林靈拍開他的手,往外走,她想,還懂得搞笑,那就是沒事了!

可是,她不知道,在她身後的歐悅,卸下了誇張的搞笑,剩下的只有悲傷的無奈,他沐浴在夏日清晨暖洋洋的陽光下,一擡眼,就看到了盡頭——所有事的盡頭!

而此時,網絡部部長張蔚坐在電腦前,十指不停在鍵盤上飛舞,口中幾乎罵出了所有他所知道的髒話,這其中包括中文的、英文的,甚至還有一兩句不太標準的日語。

C大的校園網遵從的是暢所欲言,絕對開放的原則,也就是說誰想說什麼都可以,只要不觸犯國家的法律,因爲C大校方太明白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道理,再說能進入C大的哪個不是尖子中的尖子,誰也不會無聊到如同Inter網上的那些毫無過濾的饒舌的唯恐天下不亂的某些生物一樣,盡說些毫無建設性的話,雞蛋裡挑頭髮絲,只求天下大亂了,好趁亂博個名聲,至於這個名聲是否是好名聲,就值得思考了。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網絡部自成立以來,幾乎沒有做過什麼封貼的事,但今天,張蔚破例了,他不光封貼,他還封了IP。

他實在受不了那些惡毒、侮辱、嘲諷、鄙夷、蔑視、意淫的各式各樣的話語,他也實在看不下去端木忍的照片被PS成各種不同的所謂內幕,佔滿了校園網百分之九十的空間。剩下的百分之十被哲學系的同學用來就此次事件發出關於人性的諸多討論,人性本善還是本惡,人性的善與惡如何在人的身體裡進行着拉鋸戰,何種時候惡會佔了上風,何種時候善又會遲早覺醒……

張蔚從來沒有過什麼時候像現在一樣,覺得哲學系那些平時看起來像是二維空間裡的紙片人這麼可愛過。雖然,他其實對他們的那些討論話題以及裡面引經據典的辯論毫無興趣。

校方對這次事件的態度是不發一言,張蔚覺得似乎處於絕對地位的主導者,總是懂得在什麼時候三緘其口,因此,對於他這次的處理行爲,他不知道校方會有什麼態度,因爲,很顯然的,他把戰火引到了他自己甚至整個學生會的身上,從他刪除第一個帖子開始,已經有人跳出來指責學生會干預言論自由了,甚至給他們扣上了侵犯人權的帽子,更有人指出網絡部的這種行爲實際是在爲學生會的某個人遮醜。看着一個個的新帖和過激的言論像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張蔚覺得世界太亂了,有那麼幾個瞬間,他真的很想弄個病毒讓服務器癱瘓,來個一拍兩散大家都清淨。

但他畢竟沒那麼做。

他一直堅持認爲,道德是標準,法律是底線。

所以,他一邊奮戰在清除各種各樣毫無道德的帖子的戰役中,一邊用免提打電話,叫學生會其他的成員前來支援,電話裡他聲嘶力竭的聲音帶着隨時都準備着血薦軒轅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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