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重重的將少年扔到沙發上,歐悅捏着鼻子跑到浴室,急急忙忙脫下外套扔到角落,再拿了一張毛巾用熱水浸透了跑出去。

他這可真是自找麻煩啊,好心將他揹回來,他可倒好,吐了他一身。

歐悅費勁的剝下少年身上紅色的羽絨服,將他背到了牀上,用熱毛巾幫他擦了擦臉,看他這幅模樣,是不可能洗澡了,一切等他酒醒再說。

安置好少年,歐悅回到浴室,拎起外套用水衝了半天,直到那股刺鼻的味道淡了許多,才動手開始洗。

歐悅不像其他學生一樣住在學生宿舍裡,他經常會學習到很晚,有時會影響到其他室友,正好學生會有一間單獨的房間,衛浴齊全,於是他便向學校申請搬了過來。這樣對他處理學生會的工作也方便。

水管裡流出的水,溫度適中,暖暖的流到手上,帶去了不少寒意,牆上的鏡子上很快就聚起了薄薄的一層白霧,歐悅突然玩心大起,伸出手指在上面畫圈圈。

一個圈,兩個圈,三個圈……

越畫越覺得奇怪,無數個圈圈中好像有什麼,於是湊近了,用手抹抹。

啊,原來是他!

歐悅猛地轉身,就看到醉眼朦朧的少年倚在門邊,身子隨時都有可能摔倒的搖晃着,歐悅急忙扶住了他,“是不是胃裡不舒服,還想吐?”

少年不說話,半趴在歐悅手臂上,不停在牆上摸索。

歐悅不明白他要幹什麼,又問了幾遍,少年仍是不回答,卻開始脫起了衣服。歐悅睜大眼,總算明白他是要洗澡,急忙把他拉到了最裡面,擰開淋浴器,退後幾步拉好浴簾,“衣服脫好了給我,這裡沒有暖氣,你洗快一些,不要着涼了。”

沒有回答。

歐悅卻像習慣了一樣,繼續洗自己的衣服。

然而,洗着洗着,歐悅就發現了不對,聽水的聲音,似乎直接落到地面,拉開浴簾一看,忍不住鬱悶了一下。

少年閉着眼睛,蜷着雙腿跪坐在地上,頭和肩靠到牆上,就在離他極近的地方,熱騰騰的水落到地面,濺起細小的水珠。

歐悅垮了一下肩,關掉淋浴器,動手爲少年脫衣服。

不脫不行,醉酒再渾身溼透,不感冒纔怪,他可不想給自己製造麻煩。

浴室裡霧氣騰騰,歐悅脫完少年的衣服,隨意幫他洗了一下,再拿自己的睡衣睡褲幫他穿上,又將他揹回了牀上,累的呼哧呼哧直喘氣,索性自己也洗了個澡。

等歐悅從浴室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被子,少年似乎很冷,蜷成一團縮在牀上,他眉尖抖動了兩下,幾步衝上前,撿起被子摔回牀上,“你有完沒完?”

“唔……”

聽不清。

湊近一些,這才發現,少年雙手按在肚子上,臉色蒼白,好看的眉緊緊皺着,嘴裡不斷髮出細碎的□□。

歐悅推了推少年,“喂,你怎麼了?”

“唔……痛……唔……”,似乎已經痛的很厲害,少年開始在牀上翻滾。

歐悅看了看少年的手,那個位置應該是胃,忽然想到在KFC裡聽到的話,立刻明白他一定是胃疼了。

急忙把他扶了起來,問,“喂,你是不是胃疼,很疼麼?”應該是很疼吧,下脣上咬出白白一道痕跡。

歐悅平常身體很好,並沒有什麼備藥,看少年痛的越來越厲害,忽然想起別人說過的方法,慌亂找出一個熱水袋,灌了滿滿一袋熱水,放到了少年懷中,“這樣會不會好點?”

雖然還是沒有回答,少年卻不再翻動,乖乖的倚在歐悅懷中,雙手緊緊抱着熱水袋,雙腿蜷起,呼吸很快變得平順。

歐悅確定少年睡熟了之後,輕輕將他放回牀上,拉起被子正要蓋上,少年卻突然翻了一下身,睡衣下襬揚起,露出了纖細白皙的腰。

歐悅愣了,並不是因爲看到少年美好的身體,而是他身體上縱橫交錯的痕跡。

鬼使神差的將睡衣拉的更高,大大小小的傷痕就像一堵牆一下撞入歐悅腦中,雖然傷已經不再,雖然痕已經很淡,歐悅仍是覺得觸目驚心,手指不知不覺便摸了上去。

如果,連淡到如此的痕都足以讓人覺得心悸,那麼當初的傷呢,是不是痛的連心也會跟着痛?

傷痕真的很淡,如果不是牀頭一盞檯燈,歐悅根本不會發現,然而,一旦發現了,摸到了,心竟也跟着疼了。

該是如何的經歷,才能留下如此多的傷,又該是多久的舔舐恢復,痕纔會如此淡,那麼漂亮的一張臉,竟有着如此傷痕累累的身體。

一道,兩道,三道……

歐悅的手指在少年背上游走,竟像是癡了一樣的,想要數清楚那些傷痕。

“唔……冷……”

少年輕顫了一下,歐悅驚嚇一般收回手,把被子蓋了下去,掖好四角,才從櫃中找了別的被子,睡到沙發上去。

快到聖誕節了,雖然這個西方化的節日在別的學校可能不算什麼,但在C大,卻一向受到重視,學生會打算搞一次盛大的活動,於是各部部長乘着中午的休息時間到學生會辦公室,和主席歐悅商討計劃。

“歐悅,聽說你昨天去了學校外面的巧克力店啊,怎麼,這麼多年,終於想通了,要對我們的林大美女好些了?”網絡部部長張蔚充分發揮網絡無極限,八卦有道理的精神,痞痞的笑着。

“真的嗎?歐悅你真的去巧克力店了啊?”文娛部部長陳芳雯眼冒紅光,盯着歐悅做出膜拜狀。她可是歐悅和林靈這對情侶的鐵桿粉絲啊,平日裡見他們不溫不火的戀愛方式,她早就有急死太監的憤懣,如今歐悅居然去了巧克力店,是不是代表兩人戀情有進展呢?

“雯雯,我看他是怕林大美女真的出國把他甩了,臨時抱佛腳吧!”體育部部長何意一邊轉着簽字筆玩,一邊不停拿遙控器換臺,抓緊時間關心前一天晚上球賽的結果。

“真的嗎?歐悅,沒想到主席大人也有急了的一天啊!”外聯部部長潘希明笑的一臉奸相,拿肩撞了撞歐悅,那眼神,寫的很明確:早知道你小子撐不住的。

歐悅聽着一幫人調笑自己,拿手捂到嘴上,做了一個不聽老人言的沉痛表情,實則掩蓋在手下那張嘴早就笑的忘記了該怎麼合攏。

要是他們都知道,他買巧克力是爲了和林靈分手,不知會不會鄙夷、蔑視加歇斯底里的吼他一通啊。

有時,歐悅是很想告知衆人一切的,用事實來教育他們一番,看事不能看錶象,不過爲了自己和林靈的安全,還是選擇沉默是金。

“咳……咳……”,看大家都八卦夠了,歐悅假咳幾聲,用手中的簽字筆敲了幾下會議桌,“開會了,開會了!”

用的是□□式標準開場白,所有部長悶笑了幾聲坐到了會議桌前。

別看歐悅平時好說話,總是笑臉迎人,可發起脾氣來,那絕對是風暴,所以,一聽到他拿腔拿調的說話,大家也都知道,玩笑結束,正事開始。

“校慶的計劃,大家都做好了吧,說來聽聽,外聯部先說……”歐悅清越的聲音響起,會議正式開始,大家迅速進入到了工作狀態。

沒錯,在C大,聖誕節受到特別重視的原因,就是這一天同時也是C大的校慶日。

與耶穌同一天誕生的學校,雖然差了幾千年,也是同樣的偉大。

“外聯部今年打算多拉一些贊助,反正我們外聯部幾把老骨頭也快畢業了,就當提前適應社會,再說,錢多了,好辦事。主要目標鎖定學長常靖遠,他涉獵多個行業,據說資產可排上福布斯排行榜,母校百年校慶,讓他出份力,應該不會拒絕吧。至於宣傳方面,看常總有沒有什麼特別需要,不然還是按往年的宣傳來!”

“好的,下一個,文娛部……”聽完外聯部的計劃,歐悅點名最受學生歡迎的文娛部。

“嗯,我們文娛部,當然是以同學們的福祉爲目標,舉辦大型的文娛活動在所難免,如果外聯部能拉到常學長的贊助,那麼我們還打算辦一場別開生面的自助餐式活動……”文娛部部長陳芳雯拿出一個筆記本,清了清嗓子剛開始說幾句,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你們是誰?”從歐悅的房間走出的少年,身穿方格睡衣,頭髮略有些蓬亂,像剛睡醒的孩子般,用手揉了幾下惺忪睡眼,迷濛的望着所有人。

“哇……好漂亮……”,被打斷的陳芳雯完全不記仇的發出一聲驚歎。

其他幾位成員雖然沒有說話,也發出了明顯的抽氣聲,的確,剛睡醒的少年,帶着迷濛的天真與單純,再加上那張漂亮的不像話的臉,完全足以奪去所有人的目光。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了,歐悅也足足愣了幾秒,才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急急的將少年推回了房間,“你睡醒了?你的衣服弄髒了,我洗了還沒幹,要不你先穿我的……”

歐悅噼裡啪啦的說着,卻發現少年水晶一樣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一個地方,順着看過去,原來是自己正握住他雙肩的手。

“別碰我!”少年說的很小聲,卻很認真。

歐悅想起這已經是第三次聽他說這句話了,知道他有多不喜歡別人的觸碰,於是急忙放開了手,“不好意思,我們正在開會,你突然出來……我去給你找衣服,你等一下啊!”

“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還有……這個衣服……”,少年扯起身上的睡衣,冷冷的問。

歐悅在衣櫃裡翻來翻去,沒注意到少年的臉色,隨意回答,“你昨晚醉倒在路上,我叫不醒你,就把你帶回來了。”

少年不悅的皺了一下眉,四處看了一下,走到歐悅身後,“我的包呢?”

突然響起的聲音,暖暖的氣息吹到脖子上,歐悅猛的轉身,鼻尖撞上少年額頭,痛的他一聲低呼,手裡的衣服也掉到了地上。

少年看着歐悅,皺了皺眉,“很痛嗎?”

“啊……還好……還好……你說什麼包?”歐悅撿起衣服,抖了幾下,繞開幾步,遞給少年,“天太冷了,這裡沒有暖氣,你先穿着吧!”

少年接過衣服看了看,搖頭,“我不穿別人的衣服,你看到我的包了吧?”

“揹包?”記得在KFC,是見到他揹着一個揹包的,不過昨晚他帶會來的可是隻有一個人啊!

“嗯,在哪裡,你把包給我,我打電話讓人給我送衣服過來!”少年朝歐悅伸出手,像是一個要糖果的孩子。

“我沒見過你的包,昨晚看到你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歐悅說的坦然,既然少年說不穿別人的衣服,那就把他拉回牀上,按回被窩中。

少年顯然不願意,歐悅的手剛拿開,就坐了起來,“你沒看到我的包,怎麼知道是揹包?”

那是因爲我看到過。

不過這話他沒說出口,只是好心的將被子披到了少年身上,“你這樣會感冒的,我真的沒見到你的包,如果你想給誰打電話,我借你手機。”

說着就掏出了手機。

少年盯着歐悅看了幾秒,明顯的還是不相信,不過卻沒說什麼,接過手機撥了一個號,“喂,小董嗎?是我,我現在在外面,你給我送一套衣服過來,對,從裡到外,我在……”

“C大,學生會辦公室”,接收到少年詢問的目光,歐悅說出了一個地址。

因爲這個答案,少年的身子明顯震動了一下,向電話那邊報了地址,掛機之後才問歐悅,“你是學生?”

歐悅點了點頭,“你先在這裡,學生會正在開會,我先出去。”

然而,少年卻站了起來,跟着歐悅往外走。

“你幹什麼?你真的不怕感冒?”

少年搖了搖頭,“外面下雪了,我想看雪。”

歐悅聞言一愣,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心疼,想起少年胃疼的事,脫口而問,“你的胃還疼嗎?”

少年盯着歐悅又是看了好一陣,“昨晚,是你給我衝的暖水袋?”

歐悅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抓抓頭,“我這裡沒藥,不過我聽人說過,這樣能緩解胃疼,不過你現在真的好了嗎?昨晚看你好想疼的很厲害。”

“沒關係,我比較耐疼!”

少年繞過歐悅,走出房間,徑直坐到了會議室的窗臺上,伸出一隻手,接下從空中飄落的片片雪花。

而我們的主席大人,歐悅卻愣在了原地。

少年,衝他笑了。

如同春風吹皺一池綠水,歐悅晃了好幾下腦袋,才晃掉腦中奇怪的感覺,急忙跑到會議桌前坐下,“繼續開會。”

然而,等了半天沒人理,一擡頭才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少年身上。

雪花紛紛揚揚的飄落天地間,遠處,一片白色的世界,近處,漂亮的少年,坐在窗臺上,一手抱着雙膝,一手伸出,頭上,身上,睫毛上,星星點點白色的晶瑩,美的像是一個童話。

“老大,他是誰?簡直長的像童話中的王子”,陳芳雯兩手合掌做傾心狀,眼中就快像那些無知少女一樣冒出心形圖案了,還好張蔚一本書重重敲到她頭上,撲滅了她墮落的小火苗。

“唔……”陳芳雯捂着頭,不滿的瞪了張蔚一眼,又問歐悅,“老大,他究竟是誰啊,我們學校的學弟嗎?這麼漂亮的學弟,應該發展到我們文娛部來,跳個舞,唱個歌什麼的,絕對比明星還明星!”

陳芳雯還在無限憧憬,其他幾人卻一致將目光對準了歐悅,雖然沒說,意思也明白,就是想知道少年究竟是誰?或者說究竟是哪個系的學弟。

哎,果然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歐悅在心裡嘆息了一聲,這才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少年的姓名,於是走到窗邊,將他拉了下來,“你看雪,看就好了,開着窗戶,大家冷。”

少年這次沒再叫“別碰我”,而是轉頭看了看會議桌旁的一圈人,小聲說,“他們好像不冷。”

歐悅滿臉黑線,僵硬扭頭,果然看到他那一幫不成器的部長,一個個白癡一樣衝着少年不停點頭。

那是當然,好不容易有欣賞美麗事物的機會,人家本人都不覺得冷了,他歐悅在哪裡起什麼哄。

學生會的個個部長,雖然要能力有能力,要學習有學習,要人緣有人緣,卻不約而同的,都是狼。

確切的說,色狼。

新時代的色狼,是對美麗的事物有着異常亢奮的欣賞,但是學生會的這些狼平日裡都掩藏的很好,絕對是人模人樣,全C大,估計也只有林靈知道他們的本性,於是給學生會取了個很形象的名字——狼窩。

狼窩的領頭狼歐悅,當然是知道這一幫人的心思,他勾出一個無限溫柔的笑之後,又用無比溫柔的聲音,像哄小孩在一樣的說道,“是啊,我也覺得奇怪,不知是不是因爲大家都擠到一個小小會議室的緣故,真的不那麼冷了,要不這樣吧,爲了更好的欣賞雪景,不如把窗戶都打開,也不要圍着什麼會議桌了,都到窗前來,這樣說不定心情一好,靈感一來,我們會整出個C大歷史性的校慶活動來,各位,怎麼樣?我這個建議不錯吧!”

歐悅笑的那絕對是個狼,正用無比單純而又□□裸的目光盯着一堆小羊。

小羊們呢,同樣是披着羊皮的狼,自然是一個勁搖頭,嘻嘻哈哈打岔。

“真奇怪,怎麼突然就覺得冷了呢!”

“是啊,是啊,我今天還特意多加了一件毛衣,現在也覺得很冷!”

“就是,真奇怪,我覺得今年的冬天特別冷啊!”

……

歐悅滿意的看到大家的反應,重重關上了窗戶,把少年拉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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