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錦又來到了這個古老的小鎮,連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也古色古香的,似是很久沒人走動,透着灰白的沉悶,路的兩旁是灰白的磚壁,一排排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伸向遠方,如爲亡靈引路的冥燈。路的盡頭,是很久沒人問津的戲臺,硃紅色漆褪祛,已然面目全非,彷彿被人遺忘的記憶,暗淡的定格在那裡。
那個女人又在那裡唱戲了,咿咿呀呀的戲曲聲傳來,纏綿婉轉,悲曲見長。
那扮戲的女子一席棗紅色金絲滾邊的百雀戲服,俊扮妝容,如行雲流水,操着水磨腔咿咿呀呀的唱着,總也唱不完。
如錦聽的入神,前塵孽緣,輪迴變遷。而這曲中的故事,彷彿也沒有結局似的,這樣也好,曲不終,人不散。
恍然間,記憶中的一根弦“錚”的一聲響,潛意識裡她覺得這個地方,她來過很多次了。
“請問,這是什麼地方?”如錦問道。
那女子自顧自的淺唱低吟,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如錦的存在,如錦嘆了口氣,轉身往回走,忽然,手腕被人猛地抓住,戲臺上的女子操着水磨腔道:“姑娘,春分時刻來看結局呀。”
她這一抓,如錦全身彷彿觸電一般,猛地回頭,卻見唱戲的女子依然站在不遠處的戲臺上,彷彿不曾近身,遠遠的對着她揮袖如雲,如錦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因爲她發現,那唱戲的女子竟然,沒有臉!
而胳膊被抓過的位置,驚現了五道血手印,那血印飛速的擴散如硫酸腐蝕,不一會兒就侵蝕掉了她的整個手臂!
“啊!”如錦從夢中驚醒,下意識摸着自己的胳膊,翻來覆去的看,見完好如初,才長長的緩過一口氣,傍晚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進她的臥房,透着憂鬱的斑斕,客廳裡電視機的畫面一閃一閃,廚房裡傳來電磁爐滋滋的嘈雜聲,一切正常。
又做噩夢了麼?她疲憊的將頭埋入掌心,最近總做同樣的夢,走不完的路,唱不完的戲,一樣的古鎮,一樣的大紅燈籠……
等等!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如錦看着客廳的方向,腦子“嗡”的一聲炸響,涼意從腳底板沁入骨髓,她睡覺前,明明關了電視,廚房裡的電源也全都關掉了,爲什麼都開着了?許是她記錯了?
如錦來到客廳,客廳內的落地窗窗簾緊閉,一片漆黑,唯有電視的熒光屏閃爍不停,廚房內的案板上,牆壁上,到處都是血,如錦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氣,胳膊上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識低頭看去,五道血手印若隱若現,如錦猛地捂住嘴巴,背脊一陣陣發涼。
這個房間裡,除了她,還有別的東西,她這才注意到,從臥房到廚房的這條道兒上到處都是血淋林的。
如錦飛快的將屋內的燈全部打開,顫抖的撥通高密斯的電話,臥室的衣櫃裡忽然響起一聲響鈴,隨後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衣櫃裡有什麼東西!
“誰……誰在那裡!出來!”如錦拿過桌子上的水果刀戰戰兢兢的來到衣櫃前,顫聲道。
衣櫃內發出簌簌的聲音,如蟲子透食着骨頭。
她鼓足了勇氣,猛地拉開衣櫃門,伴隨着“砰”的一聲,一個滿臉血的人猛地從衣櫃裡撲了出來,“happybirthday!”
“啊!”如錦嚇的直直背過氣去,瞪着眼睛看着衣櫃裡的一切,半天沒了意識。
只見衣櫃裡,高密斯一手拿着破開的魚,一手握着剛剛關機的電話,猛地一腳將波子踹了出去,歡呼道:“小錦,生日快樂!”
高密斯從衣櫃裡蹦出來,給如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笑嘻嘻道:“小錦,有沒有覺得很驚喜呀?”
如錦被嚇的直翻眼皮
,半天緩不過神兒來,直直的瞪着衣櫃,倒抽冷氣。
高密斯被她的樣子嚇着了,急忙將她扶起來,問道:“小錦,你該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說是給我媳婦兒一個驚喜,看把人嚇的。”波波拿着香檳從地上爬起來,抱怨道。
見如錦沒反應,高密斯微微皺眉,拍了拍她的臉,“醒醒,你看着我,我是誰?”
“啊?”如錦如夢初醒,定定的看着高密斯,許久,才結巴道:“小……小斯,血……到處都是血……。”
她指着滿地的血,驚恐萬分的叫道,似乎還未從恐懼中脫離出來。
高密斯揚了揚手上開膛破肚的魚,說道:“都是這魚的,我和波子特意來給你慶生,原來想給你做一頓滿漢全席,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是啊。”波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一臉無辜的說,“剛你快醒的時候,高密斯那個傢伙拉着我就躲,躲哪兒不好,偏往衣櫃躲,還甩我一臉的血。”
“真是……真是好大的驚喜。”如錦瞭解了來龍去脈,脣角一抽,火氣噌噌的往上冒。
她提着刀站了起來,摸着刀鋒說,“剛剛誰出的嗖主意說要給我驚喜的了?”
“她!”
“他!”
高密斯和波子互相指着對方。
如錦忽然提刀就向兩人劈去。
“讓你們嚇我哈!讓你們作怪!讓你們擅闖民宅!”如錦提刀霍霍,武武生風。
“姑奶奶,這是真刀啊,您可悠着點哎。”
屋內一時間雞飛狗跳,早前的恐懼都沖淡在了這歡樂裡。
夜色深沉,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攜着混凝土的味道,吹皺了一屋的平和,霓虹燈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在酩酊大醉的三人臉上,斑斕了時光,照亮了青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