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情若真就最可貴
視線中再也沒有蘇淺的車的影子了,虞嘉才掙扎着坐直身體,她不想輸得這麼莫名其妙,一定要力挽狂瀾才行,於是她撥通了手機上新添加的一個號碼:“談笑嗎?我是蘇淺的女朋友,我想和你談談,你可以來立體城嗎?”
聽筒裡傳來低沉的聲音:“我不會再踏進立體城了。”
“那我過去找你。”
“隨便你。”談笑掛了電話。
用意志消沉是不足以形容談笑這幾周來的狀態的,了無生趣、自怨自艾、自暴自棄,也許還有很多,談笑深吸了口氣。
一個小時後,虞嘉出現在談笑的酒行裡,看到談笑憔悴的樣子,虞嘉一愣,但這樣最好。於是她不請自坐在談笑的對面。
談笑強打起精神:“來找我有何見教?”
“見教談不上,應該說是同盟。我需要你的幫助,而你也需要我的幫助。”
“怎麼說?”談笑皺眉,眼神中卻多了絲光亮。
“我幫你追回安逸,而你去爭取立體城的葡萄園的管理權吧。”
“爲什麼要這麼做?你和安逸又不熟悉,你能幫我什麼呢?”
“她現在正在參與業主委員會的競選,如果你爭取到了立體城葡萄園的管理權,你就有投票權,也有參與她推行的計劃的機會。”
“你說的是安逸嗎?她會去參與競選?太不可思議了。”談笑難以置信地搖頭。
“她想要有所改變並不是壞事,這恰恰也是你的機會。”
“那你要我做什麼?”談笑是商人,他明白等價交換的道理。
“你只要抓牢安逸就是幫我了。”虞嘉微笑着看向談笑。
談笑皺眉:“你的弦外之音是蘇淺和安逸最近走得很近?”
沒想到談笑一語中的,虞嘉略顯尷尬地看向了別處。
氣氛一下凝結了,沉默了很久,談笑方說:“我會去爭取葡萄園的管理權,但不是爲了抓住安逸不放。”
“什麼意思?”虞嘉聽了狂喜之後緊接着是大大的疑惑。
“喝一杯吧。”談笑沒有回答虞嘉的疑問,轉身走向後面的酒窖。
虞嘉有些急切地跟了過來:“我沒有心情喝酒。”
“但你需要喝。”談笑沒有停下腳步。
從高大的酒架中抽取了一支,談笑看了看酒標,點了點頭:“就是這支,此刻的我們最需要這支酒。”
虞嘉有些不耐煩了:“算了,你不說原因也無所謂,只要你肯去爭取就好。”
“你的提議也許不錯,但是我勸你一句,不要太強求了,免得害人害己。”談笑轉過身,看着虞嘉,堅定地說。
“你要放棄了嗎?”
“你沒來之前,我還沒有想通,是否要放棄,而你來了之後,我終於決定了。”談笑慘然一笑:“人就是這樣,往往要通過看別人才能領悟其實很簡單的道理。”
“你說的話,是我長這麼大聽到的最可笑的一句話。”虞嘉悽絕地笑了:“別爲自己的失敗找藉口了,看來我是來錯了,你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同謀,你是扶不起的阿斗。”
談笑的臉上抽搐了一下,他捏住了虞嘉的右臂:“你錯了。今天之前,我一直在爲自己的失敗找着藉口,但是現在,我卻無比清醒了,失敗不是用藉口就可以掩飾的,更不是用另一個錯誤去掩蓋就有用的。”
“只要掩蓋的好,失敗就不是失敗,而是成功。”虞嘉被捏得吃痛,拼盡力氣甩開了談笑的桎梏。
“那祝你成功!”談笑越過虞嘉,走出了酒窖。
虞嘉又有些懊惱,因爲這個計劃中,缺了談笑這個重要角色,難以實施下去,只好追上去,攔住談笑:“只要你爭取葡萄園的管理權就算是幫到我了,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努力,如果真的無法成功,我不會怨天尤人。”
談笑點了點頭:“不管怎樣,謝謝你帶來這樣的消息,讓我有機會償還我對安逸的歉疚。”
虞嘉長出了口氣,感到疲憊萬分。
熟練地打開瓶塞,談笑取了一個造型奇特且美麗的玻璃器皿過來,將瓶中的酒倒了出來。倒酒的動作萬分優雅,淡金色的酒液緩緩地淌入醒酒器中,散發出百花園中的各種花的香氣,還混雜了一些果香,甚至還有動物皮毛和奶香夾雜在一起的,只屬於田園的香氣。
虞嘉一下被這種香氣震攝住了,她對葡萄酒瞭解得不少,而且公司還有幾個葡萄酒品牌的公關代理權。但是這瓶酒散發出來的氣息非常有力,而它是一瓶白葡萄酒,竟然會有這樣的香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談笑從醒酒器中倒了一杯遞給虞嘉,她接了過來,望向談笑的眼底。
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後,談笑說:“《酒業風雲》的電影你看過嗎?這就是那影片中的酒——Montelena 1973年份的霞多麗白葡萄酒。”
“沒看過。”虞嘉搖頭。
“那海明威的這句話你一定聽過——世界粉碎了每個人,然而許多人在那之後更強大了。”
虞嘉點頭,其實聽沒聽過都不重要,反正現在聽到了。
“其實這個影片是結合着這酒展開的,美國的葡萄酒在那時是無法和法國的酒相提並論的,但是蒙特萊娜酒莊堅毅的男人們卻釀製出了這瓶打破世俗觀念的名酒。
這瓶酒在時時提醒着人們——過於執着,就會偏執;過於偏執,就是固執;過於自信,就會膨脹成自大;過於自大,就會自負,視野亦會被束縛,隨即便會成爲被打破、被粉碎的對象。”
虞嘉放下了酒杯,沒有去喝,轉身離開了。談笑的話她聽得明白,而且那道理早就深深地懂得,但是,心底糾結的情感哪裡會那麼輕易就放下呢?談笑能放下,是他的幸運,而自己放不下,未必就是不幸。
談笑自顧自地喝了起來,這酒的味道真好,亦如他正真放鬆下來的心情。他談笑並不偉大,也根本不是真的爲愛而選擇放手,而是要給自已一條生路。人活着自私一點不是罪,只有珍惜自己,纔會懂得珍惜他人,這是在痛徹心扉之後才領悟的道理,好在不算太遲。
回到立體城中,安逸和蘇淺直接來到了谷豐的家,他們還沒有回來,蘇淺將魚送到正在廚房忙活的程諾手裡。
安逸則是問:“貝寧呢?”
“你家。”程諾回答。
回到自己的家,一眼就看到貝寧站在窗前的身影,雙手環抱於胸前,確實很好看的樣子。
聽到門響,貝寧立即轉身,拉着安逸坐下來:“我快崩潰了。”
“爲什麼?”
“我好像心裡有了另外一個人的存在了。”
“這不是好事嗎?剛纔蘇淺還在說,這個時代,最恐怖的病是失去了愛的能力。你心裡有了程諾嗎?”
“你怎麼知道?”
“很容易想到,因爲你10句話裡有8句都會提到他。”
“是嗎?”貝寧鬱悶了:“可是他那麼瞭解我的過去,知道我和謝羽麟的事,他會對我認真嗎?”
“如果他有所表示,那應該是認真的。如果沒有,你就別想了。”
“他有所試探,我知道。”貝寧低着頭,長髮遮住了通紅的臉。
“他是個好人,他會珍惜你。”安逸回憶着,開始爲貝寧感到高興:“你也該珍惜他纔對。”
“可是你記得我說過的挑選蘋果的話嗎?我和他都是爛了一塊的蘋果,還可以嗎?”
“如果正是因爲看到彼此爛的這塊,才彼此依偎的呢?”安逸反問。
貝寧凝視這安逸:“你怎麼變得這麼睿智了?說得很精闢。”
“不知道,可能是最近看了不少書,又靜下心來思考的緣故。”安逸嘆氣:“過去吧,江琳他們就要回來了。”
“好。”貝寧洗了臉,重新化了妝,一起回到了谷豐的家。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餐點,程諾探出頭:“剛纔上網查了下,江琳最近不能吃魚啊,那就不做了,行不?”
“不行,我想吃。”剛走進來的貝寧說。
“那好,那就做。”程諾衝她寵溺地笑了笑,又退回廚房。
貝寧在內心嘆息,他也對彭越這樣好過吧,彭越爲什麼不珍惜這樣好的程諾呢?
門上傳來了響動,谷豐和江琳回來了!
大家跑到門廳,逐一給了他們結實的擁抱,江琳在安逸的懷裡哭着笑了,其實貝寧他們,她都不認識,但是谷豐已經告訴了她有這樣一羣安逸的朋友給了他很大的幫助。她只有感激,無盡的感激。
“情緒別激動,待會兒還有更美好的。”程諾提着醒。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好。”江琳隨着大家走進客廳,驚訝地張大了嘴:“好漂亮。”
“是虛擬的。”程諾怕她誤會,連忙解釋。
“嗯,我知道,聽說‘蜜謀’裡也是這樣的佈景吧?”
“你怎麼知道?安逸姐給你透露的?”谷豐想給她一個驚喜的,一直沒有說。 ωωω⊙ ttKan⊙ ¢ Ο
“咱們的同學姍姍告訴我的,她也住在立體城啊,她每天都去買巧克力的,你沒有認出她嗎?”
谷豐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什麼端倪,看向陳鵬:“你也認識姍姍,有看到嗎?”
“沒有。”陳鵬搖頭。
那可真是有些奇怪了,但是江琳無暇顧及這一些,置身於這樣神聖的教堂中,她的心潮難以平靜。左手在谷豐的右手中,右手握緊了安逸的左手,漸漸溫暖。
莊嚴的儀式過後,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大家告辭走了出來,留給他們這對新生了一般的新人一個美好的夜晚。
安逸回了自己的房間,而且拒絕了貝寧跟來:“你該回家了,我已經沒有事了。”
貝寧有些尷尬,但還是走了,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安逸有些幸福的感覺了。
蘇淺原本就住L區,他也和他們告別了,陳鵬要回去照看店鋪,也走了。程諾原本想繼續躲在蘇淺家,但是轉念,該面對一定要面對。
“你躲安逸家去,想明白什麼了?”
“什麼也沒想,睡覺。”
“真的?”
“那你認爲我該想什麼?”
“怎麼也得思念一下我吧?”
“德行!先把你的婚離了再說吧。”貝寧突然想到還有這個問題。
“當然,昨天已經簽了字給她快遞過去了。”
“她不就住在D區,還要快遞?”
“你知道得夠詳細啊?觀察我多久了?”
“切。別往臉上貼金了。我回去了,明天還要飛芝加哥,要5天以後回來。”
“好好休息。”
“嗯。”貝寧在程諾的面前關上門,心上竟然有初戀時那種有如小鹿亂撞的激動,這纔是她想要的感覺,久違的感覺。
是啊,這婚還沒離呢,程諾看向旁邊的家門,不知道彭越在不在裡面,昨天把離婚協議遞出去後,就把手機關了。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她,而且,在並不清楚貝寧的心思前,他心裡沒有底。
狠狠地鄙視了一下自己,程諾嘆氣,沒有辦法,如果沒有託底的,漂浮在空中就會沒有安全感。當然,就算貝寧沒有給自己這份信心,他也一樣會整理好與彭越的這段婚姻,然後去努力爭取貝寧,去爭取那份幸福的感覺。
想到這裡,他深吸了口氣,打開了房門。
屋子裡一片昏暗,窗外的霓虹閃爍,映照着屋子裡並不完全漆黑,看來彭越不在,程諾點亮了燈,心情又複雜起來。
按說那份快遞,彭越應該已經收到了,也許正是得了她的意吧,可是又覺得不像,算了,一週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不要再想了,
不論怎麼設想,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
週一的早晨,程諾哼着《明天會更好》的曲子來到巨星公關,杜力也正好走過來,看到他,露出笑容:“恭喜你,拿下這個案子。”
“謝謝你。”程諾真心地說,如果不是杜力給了自己巨大的壓力和挫敗感,還那樣地逼自己,他一定做不到。
“你謝的不該是我。”杜力搖頭。
程諾眯起了眼睛,杜力亦認真起來:“我說得是真的,你現在去‘切’酒吧,你該謝的人在那裡等你。”
程諾隱約地有些明白,在原地站了片刻,立即轉身,走進電梯,徑直來到了‘切’酒吧。
在踏入酒吧大門的瞬間,他一眼就看到了彭越,果然是她,程諾的腳步有些踉蹌。最終他還是走到了彭越的對面坐下:“爲什麼這麼做?”
“我希望你能成功。”
“成功有很多種,這種是我最不喜歡的方式。”
“但也是最快的方式。”彭越凝視着他。
程諾搖頭:“這不是我想要的,只是你想要的,所以我放棄了,我今天就會提出辭職。”
“爲什麼?”彭越完全無法理解。
“你這樣做,傷害的不僅是我,還有杜力,更有你自己。”程諾嘆了口氣:“我本來就不喜歡做策劃,混在策劃部也是爲了你高興而已,然而你還不滿足。非逼着我去做案子,去競爭,我很不舒服,也很累。沒想到你還利用杜力來完成你的計劃,彭越,你這麼做太過分了。你可顧及過我和杜力的感受呢?還是你就是要把自己作爲賭注豪賭一次?可是你錯了,愛情不是賭局,不是你肯押寶,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把平庸當中庸,我當然不能容忍。我當初愛你是因爲你有才華,可是結婚以後,你就變得碌碌無爲。”
“如果我還在設計部,就一定不會這樣。”
“藉口。”
“越尚公關又是怎麼回事?”程諾不想再老調重彈,直接問出心中的疑惑。
“是杜力拜託虞嘉幫忙的,他和虞嘉是同學。他將你的一稿方案做了完善,用虞嘉的另一個公司去做的提案。目的是讓你經受考驗,否則太容易的成功,你會不珍惜。”
“你和他想得可真是夠周到了。”程諾閉了眼睛:“虞嘉爲什麼要幫你們?”
“她又不想拿下這個案子,她的目標是幫助蘇淺參選,纔不會因爲整個競選流程分散注意力,只是做了個順水人情。”
“那杜力呢?你想過他又是爲了什麼?”
“他心甘情願。”
“夠了,現在我們再討論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離婚協議書我簽字了,你應該已經收到了。是要今天就去辦手續嗎?”
“難道你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我不理解,也不認可,你這樣打擊我,雖然讓我成功地拿下了這個方案,可是我更自慚形穢,我比不上杜力,他愛你已經愛到毫無原則了,而我卻因你這樣的作爲討厭你了,憎惡你了。”
“你!”
“真的,我不能再守住我們的婚姻了,我愛上別人了。”
彭越震驚地看着程諾:“你在說什麼?”
“我說得很清楚,我要和你離婚。原本我是那樣的想挽回,可是我發現,你這樣的女人,再選十次,我也是要放棄的。”程諾站了起來:“今天就去辦手續吧,正好我也要辭職了。”
彭越也站了起來,擋在他的面前:“你不感謝我也就罷了,竟然這樣對我?果然應了那句話,男人可以輸給女人,卻絕對不可以輸給自己的女人。”
“你錯了,彭越,你這樣做不是爲了讓我成功,而只是去完成你的夢想,將你的願望強加給我。對不起,我做不到心甘情願。這不是輸贏的問題,而是你沒有真心對待我的問題。你設局考驗我、作秀鞭策我,你已經把我們的婚姻當作一場策劃案來操縱了,可惜,我不是牽線木偶。”
“我只想讓你成功,這有錯嗎?成功對於男人是多麼的重要,我甘心爲你付出,這都錯了嗎?”
“沒有比較之前,我還真不容易分辨,你的作爲和江琳的完全不一樣。如果你像她那樣做,我會感激你一輩子,更會愛你一輩子,因爲她爲谷豐付出的比任何人都多,用心才叫良苦。你比不上她,你只是想讓自己的面子好看,你也只是想彌補一下自己失去這份工作的缺憾。”
“江琳又是誰?”彭越就要崩潰了,抓不住他說話的重點,只感到天崩地裂。她不認爲自己做得哪裡錯了,這明明是一場堪稱完美的改造夫婿計劃,可是爲什麼,程諾說恨她,而且,還說愛上了別人。
“我們分居才三個月而已,你就愛上了別人?難道你做的這些,並不是我的成功,而是你爲了她而做的嗎?”彭越搖晃着靠住旁邊的桌子,勉強不讓自己暈倒。
“不是。”程諾搖頭了:“你真的不瞭解我。算了,結束吧。”說完他轉身想離去。
彭越一下從後面摟住他,嚎啕大哭。
程諾沒有任何感覺,他不感謝彭越,甚至無法原諒。但是突然又有些感激,至少她讓他有了清醒的認識,知道了什麼適合自己,還有,誰更值得珍惜。
分開彭越的手,程諾頭也沒回地走了。
虞嘉凝視着程諾離開的背影消失不見,她走進了酒吧,彭越還在徒自悲傷。她是可以路過這裡的,她知道彭越設計的大戲在今天落幕,只是沒有想到會是如此。
扶起蹲在地上哭泣的彭越,讓她坐在舒適的卡座裡,虞嘉坐了她的對面。
“我很羨慕你。”
彭越擡起淚眼:“羨慕我什麼?”
“你至少努力嘗試了。”虞嘉招來服務生:“‘重生的眼淚’一份。”
“我忘記了一個事實,男人是不能被培養的。”彭越忍住眼淚:“因爲他們忍受不了女人比他們強的事實。”
“也不盡然。”虞嘉說着:“昨天我和一個和我處境差不多的男人同謀,終於有了一點點領悟。”
“是什麼?”
“不要奢求讓男人爲自己改變,除非是他自覺自願。”
“我知道,但是我想挑戰一次。”
“但你只是設了一個把自己套進去的局而已。”
“也許吧。”
“因爲你忘了一點,男人會對每一項遊戲都認真。他們總是把自己處於一種競爭的環境中,典型的就是開車,馬路上老老實實走自己的道,從不闖紅燈的一定是女人,一有機會就超車的一定是男人。女人開車是爲了安全地把自己送到目的地,男人開車是爲了把那些和自己一起出發的車子甩到後面去。但是前提是這個遊戲是自己的選擇!”
“我也想競爭一次。”
“來我的特靈公關吧,策劃總監非你莫屬。”
“你是在想,如果我去了特靈,巨星的杜力不忍與我爲難嗎?”
“一開始我答應幫杜力的時候,有這個打算,但是我改注意了,他已經答應去越尚了做杜總了。”
“贏的只有你一人,你還是很高明的。”
“我一直都希望把別人甩到後面去,但是現在,覺得很孤單。”
“何止孤單。”
“所以也想做些有意義的事,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失敗。”
“是什麼?”
“爲自己的愛情也爭取一次,且用真情去感動一次,如果失敗,願賭服輸。”
“不錯的主意。”
“明天就來上班吧,把你的夢想重拾。”
“我會考慮。”
酒端了上來,兩個野心勃勃的女人乾了這杯,灼痛的感覺很強烈……
剛回到巨星,程諾就把辭職信交給了杜力:“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既不是感謝,也不是慚愧,亦不是痛恨,而是一種悲傷。你比我愛彭越!她想讓我做的,我一直沒有爲她而努力達成,而你做到了。讓一個女人快樂,是一個男人最起碼的承擔,可是我做得不夠好,我讓她失望了。只有你能讓她快樂,我自愧不如。
我想離開了,這個職位確實不適合我,但是我想我的組員們都是優秀的。”
“我知道。”杜力點頭:“我始終都是羨慕你的。不論是彭越,還是你的那幫兄弟,他們都選擇了你。西蒙甚至願意揹負罵名,來我這裡做臥底,我亦自愧不如。許是因爲在最一開始的時候,我沒有坦誠相待的緣故吧……”
程諾走出杜力的辦公室,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其實不多,就一個小箱子而已。在巨星工作了十年,也不過如此,最捨不得的還是那些兄弟。
“老大,你爲什麼要走?急流勇退嗎?”瑞娜很難過。
“不是,這真的不適合我。”
西蒙走了過來:“還是要走?”
“謝謝你,兄弟,不過咱倆的計謀不高明,人家識破了。”
西蒙笑了笑:“那有什麼關係呢?”
謝羽麟走了過來:“程諾,你來我辦公室。”
打了個手勢,程諾跟着他走了進去。
“爲什麼要辭職?”
“我有我的理由。”
“什麼理由?”
“我不想你看着我生氣,我已經決定負責貝寧以後的一生了。她與你毫無關係了,我也得和你毫無關係才行,要不總有牽連,沒法活兒。”
謝羽麟沉默了,誰說男人的直覺不敏感,在旋轉餐廳碰面的那時,他就有了這種預感……後悔嗎?不能,只能去感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是所愛的人是魚還是熊掌呢?事業又是哪個呢?心被掏空了一般,毫無生氣。
一切彷彿又都歸於平靜,但是立體城裡熱鬧起來,業主委員會換屆選舉的宣傳鋪天蓋地般襲來。
週四的午後,程諾坐在家中看着網絡新聞,雖然這些都是他的創意,但是畢竟真的執行出來是另外一種感受,真切又激動。
連續三天,和彭越的拉鋸戰讓他身心疲憊,終是在昨天傍晚讓杜力領走了那個女人。今早就辦了離婚手續,順利地讓人稱奇,甚至有些難以接受。
彭越滿含熱淚地走了,程諾站在民政局的門口很久,每一場結束都不會是愉快的,除非他沒有心。
貝寧明天就要回來了,一週不見了,很是想念,程諾每次都是算好了時差,給她發短信,然後她就回過電話來,聊得不多,不拌嘴過不去,但是很有意思。
谷豐的小店由剛開業的火爆異常,漸漸變得有了穩定的客戶,每天沒有那麼忙碌了,開始兼顧網店的生意。江琳還在養病期間,但是已經開始接不太急的婚紗定製。
可是安逸和蘇淺似乎忙得有些找不到人影,這讓程諾有些孤單。他將電腦關上,走向醫院,公司還在註冊過程中,反正是閒人一個,就由他主動去聯絡感情吧。
蘇淺並不再辦公室,也沒有手術,程諾只能從每個病房外面張望一下。要不是曾嘉蘭已經做完第二次化療,回家調養了,還可以在她的病房裡等候。
突然在一間病房的門牌上,看見了蘇漠山的名字。程諾嚇了一跳,連忙推開病房門,蘇淺果然在裡面,坐在蘇漠山的牀邊,握着他的手。
“阿諾!你怎麼知道了?”蘇淺看到程諾有些驚愕。
“心靈感應。”
蘇漠山還在昏睡,程諾看向蘇淺。
“剛做了手術,麻藥勁馬上就要過去了。”
“怎麼會這樣?”
“鐵打的身體也抵不過勞累過度的。”蘇淺嘆氣:“好在他還有每年體檢的習慣。”
“很難過吧?”
“是的,不過我們也因此冰釋前嫌。”蘇淺笑了,前陣子程諾太忙,他還沒來得及和他分享這份喜悅。
“聽說你報名參選了,我做你的後援團吧,給你策劃競
選方案如何。”
“好啊,安逸的策劃案也由你來吧,她正在上講演訓練班。”
“你和她最近走得很近。”
“很正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真的?其實確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不過是因爲以前的你不正常而已,好在現在你正常了,最近真是喜事連連。”程諾攥了拳頭砸到蘇淺的肩上:“我今天離婚了。”
“這也算好事嗎?”
“沒有結束,就沒有開始啊。”程諾擠了下眼睛。
“你的下一站是貝寧嗎?和你的牽絆還真是扯不開了。”
“呵呵。”程諾撓了撓頭,突然靦腆起來。
突然手機震動起來,蘇淺立即接聽,安逸顫抖的聲音傳了過來:“嶽翎在接受搶救。”
和護士交代了幾句,蘇淺和程諾匆匆趕到急診室,安逸焦急地站在門口等候着,曾嘉蘭和虞嘉亦在旁邊。
原來安逸去探望曾嘉蘭,嶽翎和虞嘉都在曾嘉蘭家中,這種不期而遇並沒有讓人興奮多久,嶽翎就突然昏厥了。
20分鐘過去了,急救室的門打開了,嶽翎的主治醫生和急救醫生一起走了出來,蘇淺走上前問:“情況怎麼樣?”
“已經有了腎衰的跡象,這次雖然急救得當,但……”
蘇淺點頭,嶽翎的病症他很清楚,這次出院也是因爲她的母親希望她能回到家中,度過可能的最後一個生日。
嶽翎被護士們推了出來,安逸立即上前扶住了推牀。嶽翎臉上不正常的紅暈正漸漸褪去,濃密的黑色睫毛將她的臉頰映得蒼白。
曾嘉蘭也走了過來,看到嶽翎這個樣子,一陣難過。
“您還是回去休息吧。”虞嘉上前扶住曾嘉蘭。
“是的,您還是回去吧,化療後您的抵抗力也很弱。”蘇淺對虞嘉點了點頭,就走到了安逸的身邊,和她一起將嶽翎推進了觀察室。
程諾剛要跟過去,卻被曾嘉蘭叫住了:“聽說你辭職了?”
“是的。”
“爲什麼?”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存在的價值,我想我的價值不僅僅是在巨星公關。”程諾誠懇地回答。
曾嘉蘭點了點頭,認同程諾的回答,轉頭對虞嘉說:“我想和你說的話也大致如此。我認爲你想輔助的人有着自己的價值和夢想,如果你真的是要輔助他,就該和他做好溝通,按照他的意思去協助他,而不是將自己的做法強加給他。”
虞嘉連連點頭,想要扶曾嘉蘭進入電梯。
“我還是想等小機靈鬼醒了再回去,否則我放心不下。”曾嘉蘭說。
虞嘉只好和曾嘉蘭一起走進了觀察室,蘇淺見她們進來,沒有再阻攔,而是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程諾看着她們的背影,不禁有絲疑惑。最近虞嘉的動作有些奇怪,聽說彭越去了特靈,而杜力竟然成爲了越尚的總經理。雖然換屆選舉的公關代理權被巨星拿下了,可是那些參選人卻被特靈和越尚瓜分了。蘇淺和安逸暫時還沒有選擇公關公司,但是特靈做了一系列的宣傳,已經把蘇淺和安逸納爲其中了。
一邊思考一邊在觀察室外的座椅上坐了下來,還有很多問題無法串聯起來。
將近一個小時後,嶽翎才醒過來,衆人才長出了口氣。
嶽翎微微眨了下眼,輕聲說:“我暈倒了嗎?其實只是困了而已,別這麼擔心。”
安逸抽了張紙巾將嶽翎額頭上的汗擦去:“是不是哪裡疼?”
“沒有。”嶽翎虛弱地回答。
“要是困了,就再睡會兒,我陪着你。”安逸強壓着悲傷,盡力平靜地說。
“我還想和你繼續說我的想法呢,還是說完了吧,免得錯過了,就沒機會了。”
觀察室裡的氣氛凝重起來。
“好,你說吧,不過彆着急。”
“我好喜歡你說要創建基金會的這個點子,我也想做些貢獻。”一說到這裡,嶽翎就有些興奮:“我的這本《一生的微笑》已經寫完了,而且有出版社和我媽媽簽了出版協議,我想把這筆稿費捐出來,雖然不多,但是我的心意。”
安逸一向愛哭,聽到這裡,眼淚就忍不住了:“謝謝你,可……”
“我和媽媽商量過了,她很支持,而且,也同意我捐眼角膜了,因爲我答應給她留下我最珍貴的禮物。”
安逸和曾嘉蘭同時握住了嶽翎的手,她露出笑容:“猜猜是什麼禮物?”
“你個機靈鬼,肯定是與衆不同的。”曾嘉蘭說。
“那是必須的。”嶽翎得意地說:“我上網查過,說是可以把骨灰提煉成鑽石,我要把這個送給媽媽。”
“做這個不需要費用嗎?”虞嘉記得看過類似的報道,貌似價格不菲。
“這個我已經搞定了,自從發病以來,我每天都堅持在病友論壇上發帖、回帖,積攢的經驗值夠換兩個的了。一個留給媽媽,另一個還是要捐給安逸姐,你可以把它拍賣了,讓我能爲更多的人出點力。”
安逸努力了幾次,都發不出聲音,只能將手中嶽翎的手輕輕地握住。
虞嘉在旁邊聽得若有所思。
又說了會兒話,嶽翎覺得累了,閉上了清亮的眼眸。
虞嘉從病房裡走出來,直接去了葡萄園。7月的葡萄園裡,枝葉濃密,陣陣清涼。談笑正和園藝師在驗看藤上的果實。
“你答應我來管理這片葡萄園的真正目的是什麼?”虞嘉問得急切,她急於壓制住心頭的想法。
談笑繼續看着葡萄,緩緩地說:“正如你所說,可以有投票權,也可以資助她的基金會。而且,我真的愛上了這裡。”
轉身快步離開,虞嘉向公司走去,只有那裡是屬於她的王國。
剛走進特靈公關,就看到彭越正送周權出來。
“你的想法我已經知道了,會按你的要求做出一個整體方案來。不過,我還是想再說一下我的建議,就是希望你不要保持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因爲我也是業主,我希望代表我們說話的人是和我們在一起的人,而不是以爲高我們一等的人。尤其是整個立體城的業主年齡結構很年青,他們是不會輕易接受不平等待遇的。”
周權點頭:“好,我接受你的建議,明天我來看你的方案。”
送走了周權,彭越和虞嘉一起走進了辦公室。虞嘉嘆氣:“昨天你似乎還心有不甘,今天怎麼就全情投入到工作中了?”
“我想明白了。”彭越坦然地說:“情若真才最可貴,其它的都是浮雲,轉瞬即逝。執念着眼前的,卻忽視了很多最該看到的,弄得大家都辛苦,何必?”
虞嘉看向窗外陷入沉思,似乎從來沒有這樣審視過立體城,也從來沒有這樣審視過自己。立體城很大,縱橫交錯,卻沒有一個陰暗的角落。立體城又很小,濃縮了所有世間都會發生的事。
推開眼前的這扇窗,夕陽傾瀉在虞嘉的身上,暖暖的……
週五的晚上,安逸和蘇淺依約來到了程諾的家裡,貝寧正打開行李箱,看來是剛回來。
“你們來得正好,看我帶回來什麼了?”貝寧寶貝似的捧出一個精美的禮盒。
“是什麼?”程諾湊過來問。
“看。”貝寧打開了盒子。
裡面是奧巴馬一家的玩偶,他們穿着印有競選口號的T恤——Yes We Can.
“其實我更喜歡克林頓的競選口號。”程諾搖頭。
“他的是什麼?不記得了。”
“Buy one, get one free(買一送一)!”
“你是不是又找抽啊。”貝寧火大。
“我就說句實話也不行。”程諾逃進廚房了。
貝寧追了進去:“那你給他們兩個設計的口號是什麼?如果還是那麼欠抽,你就死定了。”
“這個,是秘密,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再說。”程諾故意賣關子。
貝寧靠在料理臺前,望着程諾。
程諾走過來,吻了一下她的脣:“走吧,都做好了。”
在餐桌前落座,程諾舉起酒杯:“來,先乾一杯,爲了相聚。”
喝下這杯酒,程諾說:“也許是生活讓我們感到疲憊和迷失,我們需要一些信仰來讓自己充實,這個信仰就是追求幸福,我覺得以這個作爲你們的競選口號會很好。”
“幸福這個口號太虛了,每個人的幸福點不一樣。”貝寧反對:“有人認爲天天有肉吃就很幸福了,有人認爲得得到所有人的尊重才幸福,有的人則是覺得中了五百萬就幸福了,可是天差地別的。”
“我知道,但是追求幸福的想法是一樣的。”程諾解釋:“我在第一次提案時就說過,我們隱藏了自己太多的想法,活得很虛假,所以很疲憊。幸福的感覺應該是卸下這些包袱的感覺,把真實的想法抒發出來。”
“真心話大調查?”貝寧有些明白了:“讓業主們先說出想得到的東西,然後盡我們所能地去做,讓他們滿意了,就當選了。”
“有一點着邊。”程諾點頭:“畢竟,咱們立體城的業主委員會,不是專門去找物業紕漏的,也不僅僅是維個權什麼的。其實大家的政治參與度蠻低的,但是如果和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了,這纔是美好的。”
“是的,從江琳和谷豐的事情上,我就覺得應該有創業基金來幫助這些想自己創業的人。”
“行啊,安逸,你還這麼有政治頭腦,這不就是美國總統競選時主打的提升就業率嗎?”貝寧笑起來:“不過這種事光想是不夠的,得真的有這個基金纔好。”
“這個點子我和莎瑞納討論過,可以做一檔欄目,就是讓人們來參與,PK創業點子,贏得創業基金,她很支持呢。她說現在的年輕人敢於表現,只是缺一個機會而已,而且聽說葡萄園的業主要冠名這檔欄目呢。”
“你還是安逸嗎?”
“當然是。”
“嗯,這副皮囊是,但德行不是了。”
“有嗎?人總是會經歷一些,然後成長。”
“沒錯,可以不成功,但絕對不能不成長。”程諾點頭。
“那我就主打醫療改革和全民健身嘍。”蘇淺笑着看程諾被貝寧敲打。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要有自己的政見,做些事實,讓業主們感到真實存在的幸福感。”程諾逃開了,拿酒回來後說:“聽說虞嘉也參選了,而且口號也和我想的差不多,她也轉性了?”
“也許。”
“今天幾號了?得抓緊製作參選宣傳資料了。”
“8號。”
“呦,說起來,今天是我和安逸碰面兩個月的紀念日哦。”程諾跳了起來:“這得好好慶祝一下,當時我們那裡會想到兩個失意落魄的人能這麼快就振作起來。是吧?”
“嗯。”安逸笑得靦腆。才兩個月而已嗎?她感覺過了很久似地,似乎煎熬永遠都無法結束了,然後突然一切就變得美好起來。也許這就是曾嘉蘭所說的邁過了心理的那道坎吧!
突然想起程諾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安逸笑了起來。
“笑什麼?”
“當時我說去立體城,可是你說只想回到昨天。”
“有嘛?不可能,我可是堅信明天會更好的人,怎麼會說那些呢?”程諾連忙辯解。
“那明早去觀景臺看日出吧。”貝寧提議。
“你起得來嗎?”
“我可以不睡。”白了程諾一眼:“要想明天會更好,一定要從看日出開始新的一天。”
“那就這麼定了。”程諾點頭:“乾杯吧,明天會更好。”
“乾杯!”
每個明天都在於今天的選擇,每個明天都擁有一個希望,幸福的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