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四億人中選出十一個踢球的，這事兒難度有多大？
歷年來，網友貢獻過很多段子。
比如：選十一個死刑犯。
比如：從軍隊中選拔。
再比如：高手在民間，選會武術的。
其實這些扯淡的情況，早就都有前人探索過了。
二戰時期，意大利就曾派出過一支秉承領袖意志，“踢不贏回國就槍斃”的足球隊伍。
國內初期，也曾從軍中選拔過一部分猛人踢球，元帥親自抓體育。
但，事實都證明，這是走不通的路子。
至於民間，沒有從小接受過足球職業訓練的人，根本想不到，在業餘場上叱吒風雲的球員，到了職業場上，會被踢成什麼樣子。
這一行，是要練童子功的。
同時……
十四億這個人口數量，也只是一個過於寬泛的概念。
嚴格意義上來說，國內註冊球員的數量，只有五萬人。
這其中，還要排除不少已退役的。
中超和中甲加起來，能容納的球員人數，總共也就在一千人左右。
所以……
其實是從一千人中，選十一個。
加上替補，二十三個。
差不多五十選一的比例。
嗯。
至少，比考公務員難度小多了。
再加上楚超設置的年齡硬性條件，可供篩選的人，便愈發少了起來。
……
京城。
足協總部。
李達的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目前爲楚超開闢出一個專用辦公位，就加多一臺電腦，一個水杯而已。
不過，這已然意味着某種破格的優待。
萬千目光，匯聚於一身。
說實話，這樣的待遇，楚超自己都覺得離譜。
原因有二。
一，是自己目前在國際足壇取得的成就。
二來，則是源自於一個電話。
先前在多特蒙德時，陸嫚曾和自己說過，家裡有位長輩，開始“全面”分管體育領域。
背後，具體發生了什麼，楚超也不清楚。
但自己，糊里糊塗的，就坐在了這個位置上。
國足球員，包括主教練人選，都像是夜場裡的姑娘們一樣，排着隊，任君挑選。
距離自己那條微博發出去，已經過去二十四個小時。
楚超已然收到近百份申請。
而，張玉寧已經給自己打過電話，對於過年不回家集訓的要求，咬着牙表示同意。
加上李昊，葉力江，四個人了。
當前任務完成進度：4/11。
難嗎？
或許，也沒那麼難。
舉國資源調動之下，當真不缺人，只是需要篩選，排列，組合。
手機鈴聲忽然急促響起。
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楚超看一眼，是個陌生號碼。
接通。
“您好，請問是楚超嗎？我是武磊。”
武磊本人打來的，聲音禮貌而謙和。
這位三十二歲的前鋒，中超本土射手王，三次國內金球獎得主，曾經的留洋獨苗。
其實，平心而論，楚超很佩服他的勇氣。
在國內金元足球的時代，武磊本來可以在國內，舒舒服服的拿着高薪，金錢和榮譽一併而來。
卻要一往無前，要去海外打拼，寧當鳳尾，不當雞頭。
這是真正的職業球員。
而這位的人品，也同樣值得敬佩。
堪稱是自律者聯盟的表率，家庭美滿，不抽菸，不喝酒，不泡吧，不買豪車，日常爲青訓俱樂部捐款。
不管從哪方面而言，其實都稱得上是榜樣。
不過……
“磊哥，你好。”
楚超語氣平靜的說着，寒暄客套幾句，便切入正題：“年齡這條線，是絕對不可能鬆動的。我的組隊思路，是全場超過十二千米的高強度跑動，加上極其快速的反擊速度，抱歉，真的沒有你的位置。”
“不過，你要是願意的話，我想請伱來幫我做體能教練。”
楚超給了他面子。
但也給的不多。
三十二歲，真的跑不動了啊。
即便是梅西，在這個年紀，都跑不動的。
楚超本來以爲，聽到這話後，武磊就會放棄了。
然而，電話那頭，讓楚超詫異的是，武磊聽到這話，竟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好啊，我沒問題。”
“能爲隊伍貢獻一份力量，也是我的榮幸。”
這……
這就是真愛吧？
楚超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暖流。
掛斷電話，喝了口水，楚超耐下性子，繼續看着所有的報名表。
迅速把一些球員，做出重點標記。
同時……
還參照着國內足球的一份重點考察年輕球員名單。
這份名單，是足協官方欽定的潛力球員名單，大部分都是在中超踢球的年輕小將。
其中不少，楚超也是有印象的。
挨個看過去：
劉若凡，人送外號劉如麻，出身於根寶足球訓練基地，從小在各種青少年級比賽中進球如麻。現在效力於申花隊，司職前鋒。這算是武磊的師弟。
……
胡靖航，前鋒，同樣出身根寶足球訓練基地，17賽季中超最佳新人，19賽季足協盃冠軍，也是被列入重點考察球員，也進入國字號名單。
……
段劉愚，中場，國奧U23隊員，出身於魯能巴西體育中心，曾被譽爲蒿俊閔的接班人。在國奧隊屬於進攻核心，在中場這個位置，視野開闊，傳球穿透性強，屬於比較稀缺的存在。
……
蔣聖龍，後衛，出身根寶足球訓練基地，申花一隊，腳下技術和身體對抗都很出色，193的身高，在頭球上，很有優勢。
……
陶強龍，突破能力一流，組織和射門也不錯，身高不算高，但下盤很穩，位置很靈活，可以打前鋒，前腰，影鋒，邊鋒，都可以適應。
……
黃紫昌：前鋒，技術極其細膩，曾是中超最佳新人，拿過金童獎，也曾隨隊拿過中超冠軍。
……
朱辰傑：後衛，依舊出身根寶足球，金童獎獲得者，首位入選國家隊的00後球員，身體強壯，力量優勢明顯，非常善於貼身逼搶，又能高速前插，屬於帶刀後衛。
……
根寶足球，撐起半壁江山。
這話，還真不是妄言。
誰說青訓沒前途？
還是有人能做好的。
只是，絕對數量上，實在太過稀少。
最後一份名單，楚超看到一個名字，韋世豪，眉頭頓時微皺。
這個人……
優點和缺點，一樣突出。
韋曾是天才球員，被譽爲中國C羅，帶球獨，也敢帶，腳下活兒好，但脾氣暴躁，犯罪惡劣，且全然不在乎。
人品這塊……
他曾出身魯能青訓，魯能辛辛苦苦培訓八年，因爲年齡原因，一直沒簽合同，然而，在十八歲成年之前，馬上就可以籤合同了，韋迅速跑路荷甲，妥妥讓魯能當了大怨種。
魯能的青訓教練，事後都哭了，雙方一度告上國際法庭，不過，魯能考慮到年輕球員的前途，最後還是息事寧人了。
這……還真是國內足球亂象的縮影之一。
天才球員歷年都有。
其實從沒斷層過。
但，總是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個人品性，錢的問題，風氣問題……總而言之，大部分精力，是沒有放在足球上的。
至於國家隊……
楚超又翻出目前國家隊的大名單。
各種論資排輩，地域，派系，也都是林立。
從表面資料都看得出來。
平均年齡，都快超過三十歲了。
本身體能就不好，平均年齡還這麼高，這能踢好，就有鬼了。
楚超不是看不起老將，也不是年齡歧視，只是，體育運動，有着客觀規律。
還真得是年輕人。
除非，是那種實力明顯高出幾個檔次的老將。
但國內，目前有嗎？
顯然是沒有的。
想着這些，楚超繼續看着這些球員的基本資料，一時內心忍不住吐槽。
光從技術資料上看，一個個……都他媽跟球王似的。
但爲啥就是成績不行呢？
楚超真的有點不理解。
想不通。
於是挨個翻出他們的視頻，再次反覆的觀看。
足球界有句名言——光看集錦的話，每個球員都是球王級別的選手。
從集錦上來看，表現，確實也頗爲不錯。
至少楚超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拉胯的地方。
但……
爲什麼比賽不行？
搞的跟個玄學問題似的。
……
吱呀。
辦公室的門，被緩緩推開。
李達邁着輕快的腳步，走了進來。
看到楚超，笑着招呼一聲，朝他走了過來，站在背後。
“感覺怎麼樣？”
楚超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由苦笑：“感覺給自己挖了個大坑，還主動跳進來了，還準備自己動手，把自己埋嘍。”
李達發出爽快的笑聲。
“可不興卸擔子啊，你自己選的嘛，年輕人。”
他當然知道，楚超也只是吐槽。
想了想。
楚超問出一個核心問題：“所以，一直選洋帥，大部分時候，還是爲了……外來的和尚好唸經？”
足球畢竟是十一個人的運動。
要想做好事，得先搞定人。
李達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正色道：“算是吧。一是水平高，二是根基淺，希望能帶來一股新風。”
“第三嘛，其實也有路徑依賴，畢竟，唯一一次打進世界盃決賽圈，就是米盧的功勞。”
楚超點點頭。
想了想，又問道：“你現在有沒有壓力？”
李達再次苦笑。
“我手機都快被打爆了，不過，放心，賽場上的事情，交給你，賽場外的事情，我來負責。”
“你賭上了你在國內的職業生涯，我又何嘗不是，賭上我的前途？”
“全看你了。”
這話，當然大半也都是漂亮話。
楚超這件事要是沒搞成，大不了還去歐洲踢球。
而他，要是沒搞成，大不了換個崗位。
反正，大家的心裡底線，都足夠低。
否極泰來。
否到極致，稍微有點進步，那就是泰。
“行了，我知道了。”
“那就……徹徹底底的青春風暴吧？”
“老李啊，三月踢亞洲盃的時候，我剛好十八歲生日，這是我人生前十八年，面臨的最大挑戰。不過，真的很爽。”
李達拍了拍楚超的肩膀，哈哈一笑。
“歷史都是由年輕人創造的。”
“不管是封狼居胥，還是革命戰爭。”
“莽着勁兒往前衝就是了，說不定，還真能亂拳打死老師傅。”
楚超的建隊核心思路，他也和幾個名宿聊過了。
算是比較新的想法。
完全拋棄現有的體系。
什麼咖位、牌面、名氣、功勞……全部都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就是楚超在微博上發的，那幾個核心條件。
能跑！
敢拼！
年輕！
渴望勝利，渴望榮譽。
……
三天後。
工體。
楚超經過反覆的考慮，已經選好了四十人大名單。
這，可以說是目前國內足壇，二十五歲以下職業球員，全部的菁華。
其中，年齡最小的，十七歲。
年齡最大的，張玉寧，二十六歲。
真的很稚嫩啊。
四十人，在球場上的中圈，站了整整四排。
楚超身後跟着武磊，跟着李達，還有目前的國足教練組，一起到來。
這個畫面……
李昊站在人羣中，舔了舔嘴脣，眼神中有着亮意涌動。
帥！
真他孃的帥！
帥炸了。
“多餘的話不說了，直入正題，接下來的一個月，會是魔鬼訓練節奏。只要練不死，就往死裡練。”
“大名單隻有二十六個人，爲什麼徵召了四十個呢？就是預留的淘汰名額。”
“這次亞洲盃，我領隊。”
“目標，亞洲盃冠軍！”
“我話說完，有意見的，現在可以直接離隊。”
楚超語氣嚴峻的說道，臉色也是嚴肅，沒有絲毫笑容，看上去跟個閻王似的。
自然沒有任何人反對。
足協的最大頭頭，就在楚超身後站着呢！
不想混了？
“好，那就……出發！”
楚超眼神掃過一圈，沒有任何人迴應，於是也便就大手一揮，開路啓程。
目的地，足協北方訓練基地，位於濱城。
那裡有着五十塊比賽場地，各種設施，都是最先進的。
在飛機上。
楚超就已經讓人，把所有球員的手機，全部都沒收了。
並且，頒佈了極其嚴苛，甚至可以說是變態的賽訓規則。
第一：不許外出。
第二：非經允許，不得玩手機，電腦，等任何娛樂設施。
第三：一切訓練強度必須跟上，連續三天完不成，直接淘汰。
第四：禁慾。
第五：……
全部規則加起來，近乎……坐牢。
全然沒有任何自由。
近乎軍事化管理。
小將的好處，也就體現在這裡。
這要真是國內的“大牌球星”，這樣的條件，肯定是不會接受的。
誰瘋狂，陪你玩這種自虐式的閉關？
不過，對於目前的小將而言，雖然也有些苦惱，但還可以接受。
飛行過程中……
楚超和李昊挨着坐。
小夥子湊在楚超耳邊，輕聲笑着說道：“哥，你這……足球界的雷電法王啊。”
“這特麼像是戒癮一樣。”
“說實話，我都有點怵。”
楚超白了他一眼：“那你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