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虹笑了笑,伸出手去,張凌峰很紳士地握住她帶手套的手,在葉青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然後並未馬上將葉青虹的手放下,盯着葉青虹美麗絕倫的俏臉道:“青虹,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接受我的邀請。”
葉青虹把手抽了回去,張凌峰多少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道:“這麼久沒見,好像跟我這個老同學生分了。”
葉青虹笑道:“一見面就拉拉扯扯的,你不怕明天的報紙又會亂寫?”
“不怕!”張凌峰說得很有勇氣。
葉青虹道:“你不怕我怕,張凌峰那是你的舞伴?”
張凌峰笑道:“她哪能跟你比啊,你來了,我馬上打發她走。”
葉青虹道:“張凌峰,我可不是你的舞伴,今晚我也不是受你的邀請而來,給我下請柬的是張凌空,我也就是好奇,過來隨便看看。”
張凌峰仍然鍥而不捨道:“既然來了就好好玩玩,我們好久沒見了,就算你不陪我跳舞,敘敘舊喝杯酒總不能拒絕吧?”
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主動走了過來,他就是張凌空,他的身材比張凌峰還要高一些,相貌英俊儀表堂堂,張凌空微笑道:“凌峰,這位就葉青虹小姐吧?”
張凌峰趕緊爲他們介紹,葉青虹禮貌地向張凌空點了點頭,張凌空道:“我叫張凌空,是凌峰的堂兄,也是這間新世界夜總會的負責人。”
葉青虹道:“張先生果然年輕有爲。”
張凌空笑道:“葉小姐肯賞光前來,實在是讓整個新世界蓬蓽生輝,裡面請,凌峰,幫我好好照顧葉小姐。”
張凌峰應了一聲,就算張凌空不交代,他也會跟着葉青虹獻殷勤。
葉青虹在張凌峰的引領下來到了裡面,張凌峰要了兩杯紅酒,親自遞到葉青虹的面前,今晚受邀前來的都是黃浦的名流,葉青虹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張凌峰道:“青虹,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跟我說一聲。”
葉青虹抿了口紅酒,她四處觀望着,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爲什麼要跟你說?”
張凌峰被她問得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方纔道:“咱們不是好朋友嗎?”
葉青虹道:“原來你一直都這麼認爲啊?”
張凌峰笑道:“當然這麼認爲,不但如此,我還覺得咱們之間的關係有可能更進一步。”
葉青虹道:“三年沒見你又娶幾房姨太太了?”
張凌峰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青虹啊,你別用老眼光看人,我過去那是年少輕狂,少不更事,現在不一樣了,我知道這世上真正的感情一份就足夠了,所以我把她們全都趕走了,我現在是單身。”
葉青虹道:“我沒看錯你,你這個人壓根就不負責任。”
張凌峰分辯道:“別這麼說,我這個人看似多情其實是最專情的,這麼多年我對你可一直沒變過。”
葉青虹聽得有些厭煩了,秀眉顰起道:“張凌峰,你還是去陪陪你的小女朋友吧,省得人家不高興。”
“我管她,我心裡可只有你。”張凌峰說話的時候,覺得遠處有人正看着自己,擡頭望去,卻見陸如蘭陪着開山幫的趙虎臣進來了,陸如蘭朝他這邊掃了一眼,雖然只是一眼,卻藏不住深深的嫉恨。
張凌峰裝作沒有看見。
陸如蘭坐下之後,叫過身邊的一個人,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葉青虹發現自己錯了,本以爲來參加舞會可以排遣一下心中的煩惱,可來到這裡心中卻始終浮現着羅獵和小彩虹的影子,她並沒有變,走到哪裡仍然是衆人矚目的焦點,她的身邊從不缺乏仰慕者,可是葉青虹甚至連正眼都不願意看這些人,無論他們的身份有多高貴,相貌有多出衆,葉青虹知道自己早已中毒了,中了羅獵的毒,蘭喜妹沒有說錯,自己和她一樣,這輩子只爲一個人而活,也只能爲一個人活着。
葉青虹決定離開這裡,她受不了這燈紅酒綠的地方,更受不了圍繞在周圍輪番獻殷勤的傾慕者,無論他們的話說得如何漂亮,她仍然連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感覺都只是如同蒼蠅一般在耳旁嗡嗡不停。
葉青虹準備起身的時候,舞會即將開始,張凌峰笑着向她提出邀請道:“青虹,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跳一支舞?”
葉青虹道:“我剛纔就說過了,我不跳舞。”
張凌峰碰了個釘子,他也不再堅持,訕訕笑了笑,走向一直等待他的舞伴。
此時一個魁梧的男子走了過來,色迷迷望着葉青虹道:“葉小姐,賞個面子,跳支舞唄。”
葉青虹道:“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她拿起自己的手袋準備離開,可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那名男子竟然伸手抓住了葉青虹的手臂:“怎麼?不給我面子?”
葉青虹轉過臉去,冷冷望着那名男子道:“放開你的手!”
那男子放開了手,葉青虹決定忍耐,她不想在這種場合將事情鬧大,這也是她個人修養決定的,葉青虹只是後悔,自己爲什麼要來。她走了幾步,卻聽身後那男子叫道:“葉青虹,你裝什麼清高啊?誰不知道你當年是藍磨坊賣唱的?沒有你乾爹捧你,你也就是一普通賣笑的。”
葉青虹霍然回過頭去,她的臉氣得煞白,這名男子顯然是在故意挑釁,因爲聲音夠大,在場的不少人都聽到了,一時間所有目光都朝這邊看來。
已經走入舞池的陸如蘭用眼角的餘光看着這邊,脣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張凌峰不知發生了什麼,準備過去爲葉青虹解圍,卻被舞伴牢牢給抱住,張凌空分開衆人快步走了過去。
葉青虹轉身走了過去,她揚起手準備狠狠給那個挑釁者一記響亮的耳光,可她擡起的手卻被人中途抓住,葉青虹憤怒地擡起頭來,卻發現攔住她的人是羅獵,羅獵的笑容溫暖可親,葉青虹看到他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沒有感到驚喜,反而有種想哭的衝動,她的嘴脣扁了扁。羅獵已經看出了她的委屈,輕聲道:“葉小姐,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
葉青虹沒說話,羅獵笑道:“我就當你默許了。”他牽着葉青虹的手,大步走向舞池,那挑釁的男子望着羅獵,不知他什麼來路,羅獵向他微微一笑道:“這位先生,你現在跪下來向我未婚妻道歉,我可以考慮原諒你。”
那男子張大了嘴巴,突然噗通就跪了下去,在場衆人誰都想不到局面會發生這樣的變化,那男子跪在地上,然後揚起手來,狠狠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對不起,我血口噴人,我有眼不識泰山,我錯了!”說完又狠狠給了自己兩記耳光,打得面頰都高高腫了起來。
葉青虹一看就明白了,一定是羅獵催眠了這傢伙,讓他當衆給自己道歉,一顆芳心溫暖無比,沒有什麼比羅獵護着她更讓她開心了。葉青虹牽了牽羅獵的手道:“算了!”心情好了自然犯不着和這種小人一般計較。
那男子道:“是我的錯,是張老闆讓我找葉小姐的麻煩……”
羅獵想要催眠這種人只需要一個眼神,只是連羅獵也沒想到背後的指使者竟然是張凌空。
那男子還想繼續說,此時四名負責治安的男子衝了上來,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上,四人押着他將他帶了出去。
因爲這個插曲,第一支舞舞曲剛剛開始就已中斷,張凌空來到葉青虹的面前:“葉小姐,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葉青虹沒有理他,只是抓住羅獵的手,雙目柔情脈脈地望定了他。
張凌峰也分開衆人走了過來:“青虹,怎麼回事兒?”
羅獵淡然笑道:“沒事,剛纔有位先生喝多了,可能是這位張先生的朋友吧。”
張凌空是頭一次見到羅獵,聽到羅獵的話心中暗暗一驚,其實剛纔那名鬧事的男子是受他指使,自從葉青虹出現,他就被葉青虹的美貌和氣質所吸引,張凌峰那羣人圍着葉青虹大獻殷勤的情形他看在眼裡,知道葉青虹沒那麼容易接近,於是想了個這樣的辦法,先讓人給葉青虹難堪,然後及時過去解圍,這樣就有了博取葉青虹好感的機會,只是張凌空的計劃剛剛開始就已經宣告結束。
他望着羅獵,心中幾乎能夠斷定自己絕對沒有邀請這個人,從葉青虹看羅獵的眼神就已經知道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
張凌峰笑道:“我當是誰爲青虹解圍呢,羅獵,你啊!”
羅獵雖然離開黃浦三年,可是他的名氣在黃浦很大,主要還是因爲於衛國案件,於廣福懸賞二十萬大洋,幫着羅獵揚名立萬,不過此事已經水落石出,證明和羅獵無關,羅獵也得以洗清嫌疑。
羅獵道:“少帥!原來是你啊,沒想到少帥在場的地方也有人敢鬧事。”
張凌峰一張面孔發熱,其實剛纔的事情他也搞明白了,這位堂兄的手段實在是不夠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