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弓順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前方道路已經到了盡頭,手電筒的光束正投射在一條小船之上,那小船豎着倒扣在石壁之上,應當就是海明珠此前所說的掛在牆上的船了。
張長弓舉起手電筒向周圍照射,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得目瞪口呆,不是一艘船,在正前方的崖壁之上竟然懸掛着近百艘小船,每一艘小船都是倒扣在崖壁上縱向排列,一共分成七層,由下至上呈遞減分佈。
張長弓愕然道:“你不是說只有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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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珠道:“五年前的事情誰記得那麼清楚?”
張長弓觀察了一下腳下,腳下有許多散落的金幣,他先用足尖試探,確信腳下都是實地,這才大膽向前走去。
海明珠駐足不前,望着張長弓的背影表情顯得頗爲猶豫,終於她還是叫道:“你停下!”
張長弓停下腳步,轉身看了看海明珠,其實他也擔心其中有詐,可和營救羅獵相比這一切算不上什麼,就算冒再大的風險也是值得的。
海明珠咬了咬櫻脣道:“還是不要碰這些船。”
“爲什麼?”
海明珠道:“我聽說這些船上都有詛咒。”
張長弓心中暗忖,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在結識羅獵這羣好友之後,自己經歷了無數驚險詭異之事,若是詛咒當真靈驗的話,自己不知死過多少次了,他纔不信邪。
不過這麼多的船隻排列在一起,場景也頗爲詭異,張長弓來到崖壁下方,用刀把輕輕敲了敲其中一艘小船,想不到只是稍稍一碰,那艘小船就完全解體,一道黑影從裡面向他迎面撲來,張長弓反應神速,反手一刀劈斬而出,向黑影劈成兩段,一顆圓球狀的東西橫飛出去。
海明珠就在距離張長弓不遠處,看到那圓球朝着自己飛來,倉促之中伸出雙手一把抓住,定睛一看,卻是一顆早已腐爛風乾的人頭,嚇得海明珠尖叫了一聲,猛然將那顆人頭丟了出去。
人頭撞擊在其中一艘小船上,這近百艘小船大都已經腐朽,被人頭撞中的小船頓時解體,掛在崖壁上的小船宛如多米諾骨牌一般,一個接着一個的解體,一道道身影從空中俯衝而下。
張長弓轉身將海明珠抱住,用身體爲她擋住那紛紛落地的小船,他現在已經明白,這一艘艘掛在石壁上的小船就是一具具的棺槨,每艘小船的裡面都盛放着一具屍體,而後又將小船倒扣懸掛在石壁之上。
海明珠剛剛扔出的那顆頭顱引發了多米諾效應,從石壁上紛紛落下的小船儘管多半都已經腐朽,可是仍然可以造成傷害,更何況每艘小船內都有屍體,一時間小船和屍體接二連三地落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將他們覆蓋在了下面。
海明珠嚇得尖叫不已,只覺得身上的份量也是越來越沉,因爲上方的衝擊,壓力透過張長弓的身體不停傳到她的身上,如果不是張長弓爲她遮擋,海明珠受到的傷害肯定會更大。
好不容易纔等到周遭平歇下去,張長弓推開身上堆積的朽木和屍體,從海明珠的身上爬了起來,海明珠也隨後爬起,面孔一歪正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死人面孔,嚇得她尖叫一聲差點沒閉過氣去。
張長弓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海明珠因爲恐懼一雙臂膀緊緊將張長弓抱住:“我怕,我怕……”
張長弓伸出大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說句安慰的話,一時間又不知從何說起,雖然覺得海明珠這樣抱着自己大大得不妥,可又不忍心將她推開,只能任由她抱着,感覺海明珠柔軟的身軀緊貼着自己,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感受。
海明珠嚇得身軀瑟瑟發抖,趴在張長弓懷裡,感到他寬闊的胸懷猶如無風無浪的安全港灣,過了一會兒,內心稍定,方纔意識到自己竟然緊緊抱着張長弓,還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之上,一時間羞澀難言,用力將張長弓推開,啐道:“你抱着我作甚?”
張長弓明明知道她是惡人先告狀,可也不好反駁。
海明珠見他不反駁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小聲道:“嚇死我了。”
張長弓總算說了一句:“別怕,有我在呢。”
海明珠聽到他的這句話心中一股暖流涌起,原本盤踞在心中的恐懼頃刻間變得無影無蹤,黑暗中悄悄看了一眼張長弓,竟覺得他魁梧的身影卓爾不凡,比起先前變得順眼了許多。
張長弓環視周圍,地面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還有殘舟的碎片,他感覺到臉上有異物流過,伸手去擦,方纔發現自己的額頭被砸破了。
海明珠驚呼道:“你受傷了!”
張長弓道:“皮外傷,不妨事。”
海明珠取出金創藥,堅持幫他清理了傷口。
因爲身材高大,張長弓不得不躬下身去,以方便海明珠爲自己清理包紮,海明珠先用清水將他的傷口洗淨,然後又用烈酒消毒,最後纔將金創藥塗抹在他的傷口上,她極其仔細,因爲兩人距離很近,張長弓甚至能夠感覺到海明珠輕柔的呼吸噴到自己的臉上,有生以來,他還從未和任何一個年輕女子如此接近過,不由得滿面通紅,還好山洞內足夠黑暗,海明珠看不到他的臉色。
海明珠道:“還好傷口不深,以後應當不至於落下疤痕。”
張長弓笑道:“落下疤痕也沒什麼好怕,我又不是女人。”
海明珠白了他一眼道:“女人怎麼了?在你心中是不是覺得天下的女人都不如你們男人?”
張長弓哪比得上她伶牙俐齒,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還好此時又有一條船從石壁上落下,雖然距離他們尚遠,可是也把兩人嚇了一跳。
張長弓舉目望去,只見石壁上還剩下一條船,那條小船自始至終都掛在原來的位置,那位置並非是最高點,如果不是其他的船隻都已經掉落,還真不會留意到這艘船。
海明珠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小聲道:“還有一艘船沒掉下來。”
張長弓點了點頭,他並沒有急於靠近,從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圓石,瞄準了石壁上的那條船用力投擲過去,遠距離攻擊向來都是他之所長,圓石準確擊中了小船,發出噹!的一聲鳴響,從聲音判斷應當是砸在了鐵板之上,小船仍然掛在原處紋絲不動。
海明珠道:“這艘船和其他的不同。”
張長弓點了點頭,他示意海明珠在一旁等待,自己來到巖壁下方,手足並用,抓住岩石的縫隙爬了上去,靠近那艘特別的小船,發現船隻頂部有一個圓環,圓環掛在鐵釺之上,鐵釺深深楔入巖壁之中,這些船隻的材料雖然不同,可懸掛在巖壁上的原理都是一樣。
張長弓神力驚人,單臂抓住那小船的邊緣,用力一推,將小船從鐵釺上推落下去,小船的底端距離地面還要三米左右的距離,因爲地面上堆滿了腐爛的屍體和船隻的碎片,起到了一定的緩衝作用,這小船的主體應當是用金屬製成,張長弓相信應當不會損壞。
船隻掉落下去,然後平着倒了下去。
張長弓隨後爬了下去,海明珠跟着他來到那條小船的旁邊,小船從外形來看和其他船隻並無不同,兩頭尖尖中間圓鈍,形如獨木舟。張長弓用手拍了拍外面確信這艘小船是用金屬製成,將上方的金屬頂蓋撬開,裡面是一層皮革樣的隔膜。
海明珠提醒張長弓務必小心,張長弓抽出短刀,將這層皮革劃開,裡面充滿水樣的透明液體,在液體的中心,一名身穿黑色盔甲帶着銀色骷髏面具的男子懷抱大劍躺在液體之中。
張長弓認爲此人應當是這羣船棺的中心人物,周圍的液體應當是爲了保護他的屍體免於腐爛,張長弓低聲道:“得罪了!”他的目的並非是要掘人墳墓,而是想要營救羅獵必須要有一艘船,眼前的這具船棺應當是他眼下唯一的選擇了。
海明珠忽然抓住張長弓,顫聲道:“此人,此人可能是海無常……”
張長弓不知海無常是誰?只是認爲此人姓海,可能和海明珠有些關係,問道:“是你親戚?”
海明珠搖了搖頭道:“我姓海,他是外號,號稱海中無常,據說他有驅動海妖的能力。”
張長弓自從和羅獵相識之後,經歷了無數詭異之事,多次的生死歷險讓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其實在大多數時候死人反倒要比活人安全得多,即便眼前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海中無常,如今也只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對任何人都構不成威脅。
張長弓來到船棺的一側,雙臂推動船棺,將之傾斜,船棺傾斜之後,棺內的透明液體隨之流出,海無常的屍體也因爲船棺的傾斜,而從中滾落出來。屍體趴在了地上,在他的背後露出一條手腕粗細的黑色條索狀物體。
海明珠率先發現了那古怪的物體,驚呼道:“張大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