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於頭推開了暗門,率先爬了上去,他先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神仙居的庭院內空無一人,看來煙鬼也意識到形勢不妙,幾個常年以此爲家的老煙鬼如今也不知去向,老於頭確信目前尚無危險,這纔將衆人請了上來。
阿諾一上來就緊張道:“有沒有藥?”
老於頭道:“煙館裡面少不了這些東西。”
趁着老於頭去藥房找藥的功夫,張長弓給衆人分派任務,大家分頭檢查神仙居,並在重點地段佈防。
陸威霖來到二層小樓之上,這也是神仙居的最高點,以一個狙擊手的角度來看,此地位置絕佳,可以有效監測西北南三個方位,至於正東方向教給了鐵娃警戒。
陸威霖很快就感覺到形勢異常,在神仙居周邊一代根本沒有人影出沒,周圍的大街小巷全都空空蕩蕩,新滿營的百姓似乎在一夜之間都消失了。他利用望遠鏡搜尋更遠的地方,西門位置槍聲不斷,火光沖天,那邊仍然在發生激烈的交戰。
因爲顏拓疆的撤離令,所有軍民連夜撤離,正是因爲這個決定造成了大部分的人員都集中在新滿營的周邊,中心城區反倒成爲最爲空曠的地方,張長弓沉穩的腳步聲從後方響起。
“怎麼樣?”
陸威霖道:“戰鬥應當集中在四個城門附近,從槍聲來聽,以西門最爲激烈。”
張長弓從陸威霖的手中接過望遠鏡向遠方看了看,他剛纔已經和周文虎一起迅速搜索了神仙居周邊,神仙居周圍別說是人,連一條狗都沒有。張長弓道:“看來城裡的人已經撤退了。”
陸威霖點了點頭道:“一定發生了大事。”
周文虎這會兒也走了過來,他驚聲道:“應當是殭屍病毒爆發了,馬永平無法控制住城內的情況才選擇全城撤退。”
陸威霖通過瞄準鏡觀察了一下外面,沉聲道:“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張長弓舉目望了望正東的方向,東方的天空已經露出一片魚肚白,黎明就要到來,根據他目前瞭解到的狀況,只要太陽出來,那些殭屍就會尋找陰暗的地方去躲避,興許城內的狀況會有所改善,他斬釘截鐵道:“就在這裡等着,等羅獵他們過來會合。”
周文虎並不缺乏和殭屍作戰的經驗,他提醒張長弓道:“那些殭屍害怕陽光,如果今天是個晴天,陽光出來之後,他們會尋找陽光照不到的地方躲避,那時候就是最好的突圍時機。”
陸威霖道:“要走你走,我留下來等羅獵。”
周文虎訕訕笑了笑,他說出這番話並不是自己要逃離的意思,經歷了那麼多事,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在新滿營他並無牽掛。
張長弓道:“清點一下武器,看看咱們有多少可用的彈藥,咱們必須要堅守一段時間,如果明天日出之後羅獵他們仍然沒有過來會合,咱們就想辦法離開新滿營。”
雖然決定等待,可是也不會無休止地等待下去,畢竟張長弓目前不是孤身一人,他還需要對整個團隊負責。爲了羅獵和顏天心,而不顧一切地將所有人的生命置之不顧,那是極端不負責的行爲,張長弓不可以這樣做,內心中暗暗做出了決定,如果明天日出之後,羅獵他們仍未到來,他會讓其他人先行撤退,自己再留下來多等兩日。
對他們來說也並不全都是壞消息,宋昌金在神仙居內經營這麼多年,不止是那條密道,單單是神仙居下面就有許多的密室,這其中多半儲存着福壽膏,這對宋昌金而言意味着巨大的財富,這其中居然還有一間小型的軍火庫,槍支彈藥儲存頗豐,甚至連重型機槍和烈性炸藥一樣不缺,別說是張長弓,連熟知城內情況的周文虎都對此感慨不已,宋昌金果然不是普通人物,居然藏得如此之深。
阿諾照顧瑪莎吃藥休息之後,張長弓叫上老於頭一起掩護阿諾在周圍一帶佈置炸藥,這是爲了以防萬一,如果殭屍發現了他們的藏身之地大批襲來,他們可以利用炸藥對來襲殭屍造成重創。
一切佈置完畢之後,天色已經矇矇亮,陸威霖活動了一下手腳,再度觀察瞄準鏡的時候,從視野中看到了一具殭屍,這殭屍應當是脫離了隊伍,蹣跚走在通往神仙居的道路上,血紅色的雙目呆滯無神,雙手中端着一柄步槍,走上幾步就張開嘴巴,嘴巴開得很大,正常人決計無法開到這樣的程度。
殭屍擡起頭居然望向東邊最亮的地方,凝視良久並沒有任何畏懼光芒的表現。
陸威霖心中暗奇,這殭屍居然不怕光?這就麻煩了,豈不是意味着這些殭屍在白天仍然要在新滿營的大街小巷內橫行無忌?陸威霖瞄準了殭屍張開的大嘴,果斷扣動了扳機,子彈瞬間掠過三百多米的距離,從殭屍張開的大嘴中射了進去,然後又從它的腦後鑽了出來,殭屍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手足不斷抽搐着,東方的天空開始露出一絲紅意,朝陽即將從地平線升起。
望着紫紅色的朝霞,顏拓疆從未感覺到像現在這般親切,旭日東昇,羣魔退散,這些畏光的殭屍應當會選擇散去,現在的戰局對己方明顯不利,此消彼長,殭屍的數量在迅速增加,甚至可能超過了正常的士兵,顏拓疆期盼着太陽早一點出來,這些怕光的殭屍很快就會尋找陰暗的地方藏起來,而新滿營倖存的軍民也就獲得了逃離這裡的最好機會。
常懷新和幾名將領來到顏拓疆的身邊,他肩頭染血被流彈所傷,其餘幾名將領看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傷。顏拓疆看到衆將的樣子心中一時間也不知道應當說什麼好,醞釀了一會兒方纔道:“大家辛苦了。”
常懷新道:“大帥,咱們只怕守不住了!”身爲軍人他們並不害怕戰鬥,可這次他們面對得並非普通的敵人,常懷新不知別人怎樣想,他是寧願戰死也不願變成殭屍的。他的家人早已轉移,想起自己答應了兒子要儘快趕過去跟他會面,內心中頓時一陣難過,局勢的險惡遠超他們每個人的想像,興許這次走不了了。
顏拓疆並沒有嫌棄常懷新說喪氣話,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可是那些話根本就於事無補,現在最需要得是直面現實而非粉飾太平。
顏拓疆道:“太陽就要升起來了,只要太陽升起,咱們就還有機會。”
他的話剛剛說完,久違的陽光就從東方的地平線露出,金黃色的晨光瞬間籠罩了整座新滿營,然而顏拓疆所期待的戰局改變並未到來,殭屍軍團在太陽出來之後行動開始變得緩慢,戰鬥效率也因此而低了不少,但是並未出現主動撤退的現象,和以往接觸到的殭屍完全不同,這些殭屍並不怕光。
顏拓疆在得到最新戰報之後,心中殘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如果殭屍軍團沒有撤退,根據眼前的戰況,己方應當堅持不到晚上。他們必須要做好撤退的準備了,顏拓疆吩咐下去,如果能夠多堅持一刻就是一刻,只要他們堅持住這最後的防線,仍然羈留在城內的百姓逃生的希望就更大一些。
顏拓疆下令的時候不時擡頭望向天空,在常懷新看來,顏拓疆應當已經失去了主意,擡頭望天可能是期盼上天能夠在最後關頭出現奇蹟吧,常懷新對這場戰爭並不樂觀,包括他在內的多半將士都認爲這是一場不可能勝利的戰鬥。
隨着太陽的生氣,那些殭屍的進攻有所緩和,雖然他們並沒有躲避光線,可是強烈的陽光仍然讓他們的身體產生了一些變化。
鏖戰了一夜的守城士兵也終於能夠得以喘息,顏拓疆讓部下趁着這個機會盡可能地恢復體力,同時護送城內的最後一批難民離開西門。召集心腹將領將最後的撤退時間定在了下午兩點,兩點之後無論情況如何,他們都將率領全軍撤離這座城池。
不過在撤離這座城池之前,他還有些事需要處理。
旭日東昇的時候,藤野忠信再次登上了鐘樓,暮鼓晨鐘,今日的古寺已經無人敲鐘,古寺的周圍已經撤了個乾乾淨淨,藤野忠信伸手撫摸着青銅大鐘上面的銘文,腦子裡卻想起天廟中的情景。
“你爲何要這樣做?”百惠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藤野忠信輕輕在大鐘上拍了拍,嗡嗡之聲不絕於耳。
百惠道:“城內的病毒爆發是你一手造成,你有沒有接到社長的命令?”
藤野忠信緩緩回過頭去,雙目靜靜望着百惠,自從這次她回來,就覺得她的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藤野忠信說不出具體改變的是什麼,可是總覺得百惠和過去不同,從百惠的目光中他看到了質詢和不解,甚至他從中還找到了被她可以掩飾的憤怒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