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宇治的脣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平度哲也心虛地補充道:“在項目中止半年後,軍方又同意出資繼續,他們命令所有項目的參與者必須嚴守秘密……我……還有船越龍一都加入了這次的項目……”
鬆雪涼子懶得聽他的解釋,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道:“在佐田右兵衛身上進行人體實驗,你們並未上報,此事究竟是誰的主意?”
平度哲也抿了抿嘴脣道:“船越龍一……”這是船越龍一跟他之間的約定,雖然提出這件事的是他,可最終的決定者是船越龍一,更何況船越龍一特地交代過,如果上頭追究責任,他會一力承擔,不想把更多的人牽連進去,事實上,這也是船越龍一被解除職務由鬆雪涼子取而代之的原因。
福山宇治冷笑道:“出了事情,上頭追究下來就全都是別人的責任,可進行試驗的是你,爲佐田右兵衛做手術的人也是你,難道你就不應當負一丁點的責任?”
鬆雪涼子嘆了口氣道:“福山君,其實我這次回來之前,關於孤狼的事情已有定論,此事全都因船越龍一而起,平度先生無需承擔責任。”
平度哲也面露喜色。
福山宇治道:“既然早有定論,開這個會又有什麼意義?”
鬆雪涼子道:“福山君的火氣很大,這次會議是我所召集,一是要明確孤狼事件的責任,二是要向大家宣佈天皇密令!”
福山宇治和平度哲也聽到天皇密令同時站起身來,兩人臉上的表情都是極其恭敬。
鬆雪涼子道:“都坐下,追風者計劃重新啓動,孤狼的成功讓我們大日本帝國看到了統治世界的希望。”
平度哲也深深一躬道:“天皇萬歲!”
鬆雪涼子道:“從現在起,追風者計劃由平岡先生直接負責,我們這邊取得的任何進展都由我向平岡先生直接彙報。”她特地強調了這一點。
福山宇治開始明白松雪涼子此番是有備而來,她已經獲得了玄洋社和軍方的雙重支持,此女的能力不可小覷。
重新落座之後,平度哲也繼續他的發言,這次呈現的是羅獵入院時的照片,鬆雪涼子內心不由得一驚。
平度哲也道:“照片上的這個人想必大家都已經認識了,他是羅獵,曾經進入過九幽秘境,和方克文相處甚密,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狀況,麻博軒、羅行木都是在進入九幽秘境之後身體發生了變異。”他再次看了一眼福山宇治,並沒有從對方的臉上看到太多的敵意,內心稍安,繼續道:“我們還收集到了一些特別的樣本。”
幻燈切換到了下一頁,照片上是一些鱗片和染血的土壤,平度哲也道:“我們去了那怪物曾經出沒的地方,功夫不費有心人,讓我們找到了這些東西,相信可以從這些找出怪物的身份。”
福山宇治明白平度哲也要找得不是怪物的身份,這本身也不是他的職責,平度哲也真正想要得是研究樣本,從中提取出新的突變激素。福山宇治關心得卻是另外一件事:“孤狼的行動現在由誰指揮?”
平度哲也搖了搖頭,他是真的不清楚。
鬆雪涼子道:“這些事由平岡先生統一調配,我們以後需要做得是儘可能爲平度先生的研究創造最便利的條件。”她向平度哲也點了點頭,示意平度哲也將進程繼續。
幕布上很快就出現了下一張照片,這是一尊青銅鼎的照片,因爲照片是黑白色,所以單從圖片上看不出準確的色彩,平度哲也道:“中華素有九鼎之說,關於九鼎的傳說很多,可經過最近的考證,九鼎的確真實存在,你們看到的這張圖片是冀州鼎,曾經一度現世,後來又神秘失蹤。”
福山宇治對此沒有太多的興趣,皺了皺眉頭道:“平度君何時對考古也有了興趣?”
平度哲也並沒有在意他話中的譏諷,繼續道:“孤狼的再生能力雖然很強,可是他並非無懈可擊,在遭遇到一種特殊物質攻擊的時候,他傷口的部分會喪失再生能力,甚至死亡。”
福山宇治冷冷望着平度哲也,這些事是他們之間最深的秘密,難道平度哲也想要當着鬆雪涼子的面說出來?
平度哲也道:“這種物質被稱爲地玄晶,目前我們還無從得知其真正的元素組成,根據種種跡象來看,地玄晶應當是來自於外太空的隕石,存世量相當稀少,我們所看到的這尊冀州鼎就是用地玄晶鑄造完成的。”
福山宇治這才明白平度哲也展示這張照片的用意,從照片上看不出這尊冀州鼎的原始大小,不過應該不會太小,如果這尊鼎落入了他人之手,那麼他們的追風者計劃就失去了本來的威力。他沉聲道:“這尊鼎在什麼地方?”
鬆雪涼子道:“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如今這尊冀州鼎就被藏在圓明園的地下水道之中,以羅獵爲首的那羣人接受穆三壽的委託正在尋找。”
福山宇治驚聲道:“真的?”他雖然知道羅獵等人正在聚在圓明園正覺寺,可是並不清楚他們具體在搞什麼,麻雀也從未主動提起過。
鬆雪涼子微笑道:“福山君不會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吧?”
福山宇治望着鬆雪涼子,他們之間打過的交道並不多,甚至他過去都未曾對她有過太多留意,畢竟兩人之間地位相差不少,而鬆雪涼子的迅速上位才讓他留意這個貌美如花心如蛇蠍的女子,這世上不是每個女孩都像麻雀那樣不諳世事,單純善良。
福山宇治承認自己對麻雀的利用和欺騙,但是在長期的相處之中,他對麻雀同樣產生了父女般的感情,他甚至放棄了利用麻雀去接近羅獵從而得到九幽秘境秘密的想法,看出麻雀在感情上的困境,所以纔會想方設法幫助麻雀離開羅獵,其實何嘗不是在讓她遠離刀光劍影的殘酷現實。
他不會因鬆雪涼子的年齡而看輕對方,能夠得到軍方和玄洋社雙重任用的人已經彰顯出她超人一等的能力。
福山宇治當然明白松雪涼子的這句話是在影射什麼,他反脣相譏道:“據我所知,方夫人和羅獵的關係很不一般呢。”
鬆雪涼子咯咯嬌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連福山宇治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身上有着少見的妖豔氣質,妖豔中帶着冷酷,宛如風雪中綻放得嬌豔紅梅,欣賞她的嬌豔的同時也要抵禦隨時都可能襲來的寒流。
鬆雪涼子道:“福山君,我的本名叫鬆雪涼子,您的身份可以稱呼我爲涼子,所謂方夫人只是一個人物,津門方家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方康偉跟我過去沒有瓜葛,以後也不會有半點瓜葛,對我而言任務就是任務,絕不可以摻雜半點的私人感情,福山君以爲呢?”
福山宇治內心居然感到一絲慌亂,面對氣場全開的鬆雪涼子他也絕不至於如此,他忽然想到了麻雀,正是麻雀讓他產生了短板,以鬆雪涼子不擇手段的做事方法,說不定會做出危害麻雀的事情,如果當真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福山宇治本想對峙的目光軟化了下去,輕聲道:“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想先告退了。”
鬆雪涼子卻沒有即刻讓他下臺的意思:“事情還沒有說完。”
福山宇治不得不強忍着怒氣坐了回去。
鬆雪涼子道:“我有理由相信羅獵和他的幾名同伴已經深入過圓明園的地下排水系統,而且應當已經發現了冀州鼎的秘密,所以我打算讓他跟我合作,找到冀州鼎。”
福山宇治道:“你怎樣說服他跟你合作?”
鬆雪涼子道:“是人就會有缺點,因爲人是有感情的,只要找到那個他在意的人,就不愁他不肯跟我合作。”
福山宇治內心又是一沉,鬆雪涼子該不會準備向麻雀下手吧?還好麻雀已經訂好了明天的船票,現在她已經身在津門了。
福山宇治道:“不知鬆雪小姐打算用誰來逼他就範呢?”
鬆雪涼子道:“想要萬無一失,就必須要有足夠的籌碼,我手中的籌碼當然不止一個,可是羅獵也不是普通人,他的身邊不乏高手存在,所以我需要福山君的配合。”
雨下得很大,大雨洗去了北平的浮華,也用密集的雨聲幫助這白日裡喧囂的城市進入特有模式的寂靜,在雨夜,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汽車內狹小的空間將大雨隔絕在外。
羅獵坐在駕駛座上,摸出香菸剛剛想要點上,就看到前方一對車燈向自己的方向靠近,因爲路面的顛簸,車燈在上下不停地晃動。那輛車在距離羅獵車頭還有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羅獵率先熄滅了車燈,對方的車燈卻仍然倔強地亮着。羅獵並沒有急於推開車門,等到那車燈終於暗了下去,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走下了汽車,她並沒有打傘,而是冒着大雨向對面的汽車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