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希望全都寄託在顏天心手中的地圖上,相信顏天心可以帶他們順利找到出路,逃離凌天堡。四周靜的可怕,並沒有土匪馬上追趕上來,他們走過的這段路也沒有遭遇伏擊。
然而每個人卻都不敢放鬆警惕,瞎子已經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這羣人中,只有他擁有夜間視物的能力,雖然顏天心有火把在手,可是藉着火光,目力終究有限。瞎子卻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下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他的目力比起白日裡提升了十倍有餘。
幾人在一道鐵門前停下了腳步,鐵門並未上鎖,羅獵和瞎子走過去合力將鐵門拉開。一股陰風從裡面驟然吹來,衆人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顏天心手中的火把也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火苗撲向後方,顏天心下意識地將火把舉高了一些。火把即將燃盡,張長弓走上前來,將沾了汽油的布條纏繞其上,火焰迅速由弱轉強。
瞎子向裡面探了探頭,不由得發出一聲驚歎,羅獵雖然竭力睜大雙眼,仍然看不清裡面到底有什麼,還好此時顏天心來到他身邊將火炬探身出去,火光照亮前方,一條棧道蜿蜒探伸向前方,羅獵心中暗奇,山洞之中爲何會架上棧道?等到他的雙目適應了裡面的光線,方纔看出,這是一個巨大的空曠山腹,下方就是深不可測的空谷,不知深度幾許。那些棧道是貼着巖壁建成。
瞎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好像是一座礦井。”他說話的時候明顯顫抖了起來,瞎子畏高,坐吊籃上凌天堡的時候就把他嚇了個半死,眼前這些棧道基本上都是用木板凌空架起,最寬的地方也不足一米,更可怕的是,棧道依靠山崖而建,沿着巖壁螺旋形向下,棧道和崖壁之間也是用圓木支撐,旁邊連扶手都沒有,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深谷摔上一個粉身碎骨。
顏天心已經率先走上棧道,以她輕盈的體重踩在棧道之上,木板都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讓人禁不住擔心這木板很可能會隨時斷裂。
瞎子倒吸了一口冷氣,兩隻腿已經顫抖得如同抖篩一般,羅獵出於安慰拍了拍瞎子的肩頭,瞎子嚇得慘叫了一聲。
羅獵道:“不用怕,你扶着我的肩膀,不必看腳下就是!”
瞎子苦着臉道:“我死都不下去,我這體重,這薄板兒根本承受不住。”
顏天心已經走到棧道的拐角處,阿諾和樸昌傑兩人隨後跟上,張長弓負責照顧周曉蝶,自然不能兼顧瞎子,羅獵示意他們先走,自己和瞎子斷後,卻想不到周曉蝶忽然道:“安大哥,你陪我走好不好?”
瞎子看了看周曉蝶,又看了看深不見底的谷底,吞了口唾沫。
周曉蝶道:“除了你,我誰都不認得……”說到這裡,心頭一酸,禁不住落下淚來。
瞎子看到周曉蝶面頰上晶瑩的淚水,突然一股勇氣涌上心頭,他重重點了點頭,牽着周曉蝶的手向棧道走去,羅獵和張長弓兩人一前一後爲他們兩個保駕護航。
顏天心越走表情越是凝重,從眼前的一切來看,這裡應當是一座礦井,而且還在開採之中,顏天心並不關心這座礦井開挖的是什麼東西,讓她憂心忡忡的是,這座礦井在她的地圖上並沒有標註。
前方突出一塊岩石,衆人必須要低頭通過,瞎子這會兒似乎已經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懼,伸出手掌,爲周曉蝶遮住頭頂的石頭提醒她小心通過。
羅獵轉身望去,臉上不禁浮現出會心的笑意,瞎子居然也懂得體貼別人了,更讓他驚喜的是,瞎子居然能夠克服心底的恐懼,陪着他們一起走上凌空棧道,當然這絕非是自己的緣故,羅獵的目光落在周曉蝶身上,對這個剛剛失去父親的盲女充滿了同情,此時心頭卻又浮現出另外一個身影,麻雀!自從麻雀被蘭喜妹抓走之後就失去了消息,自己選擇和顏天心合作的條件之一就是救出麻雀,可現在看來,顏天心已經是自身難保,又有什麼能力去救麻雀?
想起很有可能還留在監牢中的麻雀,羅獵心中生出一陣難言的歉疚,他們難道就這麼走了?不管麻雀的死活,任她自生自滅?
瞎子輕輕咳嗽了一聲,羅獵這才從短暫的沉思中驚醒。
瞎子拍了拍他的肩頭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活下來再說吧!”和羅獵自幼相識,瞎子雖然不能保證看透羅獵,可對他的瞭解總比其他人要多一些,瞎子顯然猜到羅獵此刻在想什麼。
羅獵笑了笑,不錯,先活下來再說吧,如果堅持去救麻雀,必然會造成更多的犧牲,他不可以因爲自己的決斷而讓所有同伴跟自己重新陷入危險的境地,麻雀吉人天相,這麼好的女孩兒應該得到上天的眷顧,更何況她還擁有一手神乎其技的開鎖本領,牢房困不住她。
他們花費了近半個小時方纔走過棧道,出口在巖壁之上,顏天心在寬闊處停下腳步,等到羅獵跟上,她方纔小聲對羅獵道:“這裡的通路和地圖上好像完全不同。”
羅獵從她的手上接過那張繪在羊皮上的古舊地圖,定睛看了看,這和他認知中的地圖不同,他有些尷尬地將地圖還了回去:“這地圖什麼時候的?”
“大宋靖康年間!”
羅獵一臉震驚地望着顏天心,她竟然拿着一份大宋年間的地圖來尋找出路,要知道從靖康年間到現在都快八百年了,凌天堡多次易主,不知其中經歷了怎樣的變遷。
顏天心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聲道:“我也沒想到這裡會有那麼大的變化。”地圖上並沒有標記處這座巨大的礦井,凌天堡的下方几乎要被挖空。
羅獵道:“誰都不是料事如神的神仙,不過他們既然在這裡開礦,就應當有輸送礦物的途徑,單憑上方的棧道不可能。”
前方傳來阿諾驚喜的聲音:“軌道!軌道!”
幾人全都圍攏上去,果然看到前方出現了兩條軌道,瞎子眨了眨眼睛,然後撓了撓後腦勺道:“難道這山洞裡面還有火車?”在他的認知中鐵軌自然是用來跑火車的。
阿諾一臉不屑地望着瞎子,搖了搖頭道:“你傻啊!這是礦車軌道,用來輸送礦石的。”
如果換成平時瞎子也就忍了,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尤其是周曉蝶的面,阿諾居然敢說自己傻,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呸了一聲道:“金毛,你當老子真不知道?我是故意考考你,就知道你丫喜歡顯擺,我呸!礦井裡當然是礦車。”
羅獵慌忙制止兩人繼續爭吵下去,這倆貨沒有一個省心的角色,現在可不是爭吵的時候。接過顏天心手中的火把,觀察了一下鐵軌,鐵軌光可鑑人,應該經常使用,可奇怪的是周圍並沒有看到一輛礦車,不過沿着石壁倒是放着不少的礦燈。
顏天心也留意到了這一點,低聲道:“咱們還是小心爲上!”
瞎子雙腳落在了實地上,再不像剛纔那樣提心吊膽,再加上有心在周曉蝶面前表現出他的英勇無畏,呵呵笑了一聲道:“有什麼好怕?槍林彈雨都闖過來了,這裡連個人影子都沒有還怕什麼?怕鬼嗎?”
顏天心沒有理會他,向樸昌傑道:“小杰,你去前方探路,看看有沒有礦車!大家原地休息。”
樸昌傑點了點頭,拎起一盞嘎斯燈點燃,綠色的火苗躥升出來,隨即一股刺鼻難聞的味道彌散在甬道之中。
瞎子的小眼睛又被強光刺激到了,他有些厭惡地皺了皺鼻子,然後掩住口鼻,卻看到周曉蝶獨自一人摸索着在鐵軌上坐下,背朝衆人,形單影隻。瞎子正想走過去,卻被羅獵一把抓住手臂,羅獵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過去,現在最好給周曉蝶一個獨自冷靜的空間。
張長弓趁着這一時機整理弓箭,阿諾笑眯眯湊了上來:“老張,有時間教我射箭!”
張長弓點了點頭:“好啊,你教我開坦克!”
“沒問題。”
瞎子掏出兩顆手雷遞給羅獵,羅獵愣了一下,瞎子道:“知道你跟耶穌發誓不肯用槍,這玩意兒是手雷,不違揹你的原則,關鍵時候比飛刀頂用。”
羅獵這次沒有拒絕,從他手中接了過來。
顏天心將火炬插入石縫之中,靠着巖壁坐下,俏臉之上浮現出一絲疲憊,她的內心遠不如她的表情那樣平靜,此番前來凌天堡,絕非是爲了給肖天行拜壽,而是爲了尋找薩滿金身,顏天心本名完顏天心,乃是金國女真人的後裔,她的祖上乃是金國大將完顏鐵心,凌天堡被蒙古人所破,完顏家族僥倖保留一脈,後來建立了連雲寨,成爲蒼白山諸多土匪中最爲古老的一支,而連雲寨一直以來都過着和外界與世隔絕的日子,他們雖然依靠打劫爲生,但是並不危害普通百姓,在蒼白山的口碑素來不錯,也從未有過稱雄爭霸之心。
然而野心勃勃的肖天行卻容不得這樣一支力量的存在,終於將他的魔爪伸向了連雲寨。顏天心想起肖天行死前的那番話語,從他說話的神情來看應當沒有撒謊,可是如果竊走薩滿金身的當真不是他,又會是誰?是誰將自己引入了這個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