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山,都開始晃動起來!
這一刻,我們腳下的路好像突然變成了海水,不斷的起伏搖晃,在那狹窄的山道里,我們就像是海面上被拋來拋去的小船,完全找不到可以依憑的地方,甚至有好幾個人因爲站立不穩,直接撞到了旁邊的山石上。(棉、花‘糖’小‘說’).訪問:.。
而這座山一開始搖晃的時候,我和劉輕寒就同時跌倒在地,他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眼角都掙得發紅了。
我嚇壞了,急忙將他扶起來。
但是,地面的晃動並沒有停止,而且我們身後那狹長的甬道里冒出了一陣又一陣滾燙的熱氣,好像無形的火焰噴了上來,燒得人全身滾燙。
我們搖晃着站起身來,那個老六已經驚恐的大喊道:“火神發怒了!火神要發怒了!”
一邊喊着,一邊發瘋似得往外跑。
這個時候顧不上他,也要跟着他,裴元豐回頭大聲道:“趕緊,先出去!”
說完,便扶着蕭‘玉’聲大步的朝前跑去。
劉輕寒和顏輕涵的傷勢比較嚴重,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病痛,他咬緊牙關,我甚至聽到他的鼻子裡發出低沉的呼聲,奮力的往外飛奔,而薛慕華也帶着顏輕涵快步的跟上來。
離‘洞’口越來越近,甚至已經能看到外面的天空,東方‘露’出了魚肚白。
天已經快要亮了!
只要出去,就有希望!
這樣想着,我們全都憋着一口氣往外飛奔。而我們這些人因爲都帶着傷員,再奮力的奔跑都有些緩慢,只有那個老六獨自一人,跑得最快,眼看着他已經率先衝到了那山壁的‘洞’口,只發出了一聲欣喜的狂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就一頭衝了出去。
我們眼看着他衝出去,但就在他剛剛離開這條狹窄的山道,剛剛走到外面,突然,一個漆黑的東西飛快的從天上落了下來,如同閃電一般,正正砸在他的頭上
就聽砰的一聲。
他整個人像是斷了線的木偶,應聲倒地。
我們全都嚇壞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急走幾步走到那‘洞’口,卻沒敢出去。探頭一看,那個老六倒在地上,後腦勺被什麼東西打破了,幾乎大半個腦袋都打碎了,鮮血流了一地,已經沒了生息。
而在他屍體的旁邊,一個比拳頭還大的,發出滋滋熱氣的石頭正咕嚕嚕的沿着山路往下滾落。
好可怕!
我頓時嚇得臉‘色’一白,急忙轉頭不看那慘相。
薛慕華也嚇得低呼了一聲,裴元豐立刻走到‘洞’口,也擋住了我們的視線。那些護衛也算是“見多識廣”,可這樣死去的慘狀還是讓他們感到一些恐懼,大家定了定神,才擡頭往上望去。
這時,我們才發現,外面那條路上好多地方都多了一些巨大的石塊,只怕幾個人合抱都抱不過來,正滋滋的冒着熱氣,幾乎將地上的草木都烘乾點燃,而這個時候,更多的稍小一些的石頭從天上落了下來,密密麻麻,噼裡啪啦的落在周圍,好像天上下起了傾盆石雨一樣!
是山頂上,山頂的石頭在往下落!
一看到老六死時的慘狀,我們幾個人全都倒不敢再動,原本要衝出去的,這個時候也都僵在‘洞’口遲遲不敢邁出一步。
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砸的會不會是自己。
可是,腳下的地面卻絲毫沒有給我們可以停留的餘地,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幾乎只能靠着山壁才能勉強站穩,而身後狹長的山道下,一陣比一陣更炙熱的風衝上來,還有那令人作嘔的味道也越來越濃。
如果之前老六說得沒錯,山下會有巨大的火焰噴出來,那麼這個山道,只怕也會是一個噴火口!
停留在這裡,我們不是被熱死,也會因爲吸入那些令人發狂的瘴氣而自相殘殺致死
想到這裡,我也慌神了:“怎麼辦?”
說話間,已經有好幾個石塊從天而降,落在我們前面不遠的地方,石頭雖然不大,但其勢不小,落下來將地上都砸出了大大小小好幾個坑。(棉、花‘糖’小‘說’
人要是被打到,就跟老六一個下場!
裴元豐咬咬牙:“不能在這裡等死!”
周圍的人嚇得面無人‘色’,有的人說道:“可是,出去也會被砸死啊。”
就在這時,蕭‘玉’聲擡起頭來看了看外面的環境,感覺到他彷彿沉思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便說道:“不能等死,我們出去。”
“可是——”
旁邊的人還想說什麼,蕭‘玉’聲擡起頭來,漆黑的眼睛裡氤氳着幾乎肅殺的氣息:“我說出去!”
裴元豐皺着眉頭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多問什麼,只一揮手:“走!”
話音一落,他們兩已經率先走了出去。
我跟在他們身後,卻有些遲疑,畢竟老六慘死的樣子就在眼前,那屍體甚至又被幾個接連飛落下來的石頭打,慘不忍睹。我和劉輕寒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一個重傷在身,別說拳頭大的石頭,就算一個小小的石子落下來,也夠我們兩魂歸西天的了。
所以,那一步,我遲遲沒有邁出去。
而就在我遲疑的時候,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又從天而降,直直的朝着前面兩個人飛了下來,身後的薛慕華沒有看見,只是被他們兩的大膽給驚得低呼出聲,而我已經要叫了起來。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塊石頭帶着雷霆之勢落下來,眼看就要砸到他們頭頂,卻突然蹦開了,好像遇到了什麼看不見的阻礙。
但這時,分明感到蕭‘玉’聲的腳步踉蹌了一下
他回頭瞪着我們,目眥盡裂:“再不出來,我就管不了你們了!”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過來。
他們這種武道家的修行,很多都會先從修氣入手,練得好的可以御氣抵禦攻擊,可都是普通的攻擊,真正和高手對峙的時候是沒什麼用的,所以很少有人會使用,但現在卻正好派上用場。
但,他之前在山底受的傷不輕,恐怕是抵禦不了太多,也抵禦不了太久的。
想到這裡,我急忙扶着劉輕寒走了出去。
就在我們剛剛靠近他們背後的時候,蕭‘玉’聲大聲道:“大小姐我來保護,後面的‘交’給你!”
我愣了一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周圍的人也‘露’出了怪異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在跟誰說話。
我直覺的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薛慕華扶着顏輕涵,帶着其他幾個護衛都走了出來,那些石頭稀里嘩啦的落下來,有的落到我們頭頂,自動就被蹦開了,而有的快要砸到他們頭頂的時候,突然從旁邊橫飛出一塊石頭來,啪的一聲將那石頭打開,在空都‘激’出了火星。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蕭無聲!
他在跟蕭無聲說話!
我不知道爲什麼之前很早就離開了我們來尋找他們的蕭無聲直到現在纔出現,但現在正是時候,他沒有經歷山下瘴氣的薰染,應該是這裡面保留了最大的實力,最強悍的人,以他的武功修爲,應該可以保護後面的人不受傷害!
想到這裡,我不由的一陣狂喜,低頭看着劉輕寒。
他的臉‘色’蒼白,在不太光明的晨光的照耀下,仍舊沒有絲毫血‘色’,只有額發被晨‘露’和汗水浸溼,凌‘亂’的纏繞在眼前,稱得那雙眼睛格外的亮。
他慶幸的朝我點了一下頭。
我也點了點頭。
然後,我又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山頂
這一看不打緊,我被嚇得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跌進前面的荊棘叢裡。
這座山,這座連綿數裡,高逾萬仞的大山的山頂,此刻正冒着一股巨大的,濃濃的黑煙,那煙柱又粗又大,彷彿從山底衝出了一頭龐大無比的黑龍,在得到了釋放之後狂嘯不已,直衝雲霄,整個天空都被它攪動,風起雲涌,如海‘浪’滾滾。
而隨着那黑龍的翻滾狂嘯,山頂無數的石頭應聲而落,砸在我們周圍,噼啪作響,雖然都沒有落在我們的身上,但也驚得我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蕭‘玉’聲彷彿聽到了我紊‘亂’的呼吸聲,頭也不回,大聲道:“我們要快一點,別回頭看!”
說完,他伸出手,幾乎是和裴元豐互相扶持,另一隻手揮舞着長劍,將原本已經被劈開了一條路的荊棘叢砍得更開敞,一路飛奔過去。
隨着那黑龍呼嘯沖天,隨着那石雨應聲而落的,還有西岸,幾乎一直沒有停歇的巨響,和天空那隆隆的雷聲相‘交’映,我幾乎有一種天崩地裂的錯覺,好像整個大地都要裂開,隨時會出現巨大的溝壑將我們吞噬下去。
在這樣如同洪荒世界的‘混’‘亂’狂奔了一陣子,我們終於跑出了那個荊棘叢,拐過一個彎路之後,石頭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密密麻麻的落下來。
大家下意識的都鬆了一口氣。
可是,這一口氣剛剛鬆懈下來,甚至還沒來得及停下腳步,就聽見我們身後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我們腳下的山整個都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怎麼回事?
大家經歷了剛剛的變故,這個時候也都嚇到了,而其一個人站在山路拐彎的地方,回頭看了一眼我們來時的路,頓時整個人都嚇得跳了起來,什麼都不管的往前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着:“火!火!”
火?
難道就是之前老六說的,山裡噴出了火?
火神發怒了?
我原本還下意識的要過去看一眼,但根本等不到我走那兩步,就已經看到那邊滾滾的濃煙從荊棘地裡升了起來,立刻,荊棘叢騰地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烈火不斷的洶涌撲騰着,而荊棘叢下面的地面竟然開始變軟,有一些稀軟如泥的東西從地底裡冒了出來,又紅又黑,立刻將那一大片幾乎看不到邊的荊棘叢吞沒
這回,那炙熱的溫度已經不僅存在於空氣當,甚至像是一條無形的龍,咆哮着朝我們飛撲了過來,要將我們吞入腹。
那稀軟如泥的東西,更像是流水一樣,慢慢的蔓延開來,帶着滾燙炙熱的溫度朝着我們流淌過來。
而遠處的山頂,那濃烈的黑煙,似乎也噴出了什麼火紅的東西,在空就已經燃起了火焰,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
前面的裴元豐發出了一聲巨吼:“快跑!”
這一次,大家根本已經什麼都顧不上,拔‘腿’就開始狂奔起來。
可是,一跑起來才發現,眼前這個情況幾乎已經是絕境,整座山都在晃動,而身後那炙熱滾燙的溫度越來越近,幾乎已經快要點燃我的頭髮和背後的裙襬,還能聽到不遠處巨石滾落髮出的隆隆巨響。
我不斷的聽到身後的人被那滾燙的洪流吞沒,發出的淒厲的慘呼聲;還有頭頂的飛石落下,打他們的時候,人幾乎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倒地死去,越來越多人都在我的視線消失,我也聽到越來越多的慘叫聲在山崩地裂的巨響被吞沒的無助。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幾乎已經註定逃脫不了這一場浩劫!
但,即使這樣,我仍舊沒有停下腳步。
甚至連劉輕寒,這一刻也全然顧不了他身上的傷。我的耳邊聲音越來越嘈雜,慘叫聲,轟鳴聲,甚至連每一個人奔跑時沉重的腳步聲都在耳邊迴響着,‘混’雜在一起,越來越‘混’‘亂’,我唯一能分辨的,能聽清的,就是他近在咫尺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幾乎已經要掩蓋住那些人的慘叫,也讓我從那種無助絕望的情緒‘抽’離出來,我感到他在奮力的奔跑,肩膀上那傷口處流淌出來的血幾乎已經揮灑到空,卻立刻就被蒸乾只剩下一團白煙,但他還是咬緊牙關,甚至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拼命的往前飛奔。
可是,我們能跑到哪裡去?
大地是最堅實,也是自古以來人們最大的依靠,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腳下的地面也不能依靠,甚至會變成吞噬我們生命的惡魔
我們能逃到哪裡去?
這樣的問題不止我一個人在問,周圍的每一個人也都意識到了,雖然沒有開口,但眼看着身後的火焰咆哮着緊追不放,身邊的人一個個跌落入火海,慘叫着死去,絕望的情緒在我們之蔓延着。
到最後,幾乎只剩下一口執着的氣息,在支撐着我們繼續往前邁步。
這時,蕭‘玉’聲反倒是最清醒的一個,他一邊跑,一邊回頭大聲說道:“去東岸,先下海!”
他這話一出,大家頓時‘精’神一振。
他和劉輕寒,我和蕭無聲還有薛慕華都是從東岸登島的,那裡離這裡是最近的,而且那裡背山,至少可以在現在這個狀態下暫時躲避山頂上落下的巨石和那條火海,就算之後整座山都保不住了,我們還可以跳進海里,至少冰冷的海水還會是我們最後的救贖!
不過,一想到這裡,我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西邊。
那邊隆隆的巨響還沒停止過。
鐵面王的渡海飛雲應該一直在那裡,山上噴出的火焰和巨石最多的是朝着西邊翻滾跌落,海蛇幫的人上島之後都駐紮在那裡,必然已經死傷無數,他們有船,一定也想要上船離開這座島。
所以,那邊的炮火聲直到現在都沒有停歇。
因爲鐵面王要在這個時候,把所有的人都一打盡!
想到這裡,我不由的打了個寒戰。
跟我相互攙扶着的劉輕寒感覺到了我的異樣,下意識的低頭看了我一眼,見我望着西邊,似乎也明白我心裡所想的,低聲道:“我們先去東邊,先逃出去了再說。”
“嗯。”
我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也沒有那個時間和心情再去憐憫什麼,況且——海蛇幫也的確是一羣作惡多端的海盜,有了今天,當說是應有此報
只是,有些太慘了。
不由的又想起了之前在地下那石室見到的那一幕慘狀,我的‘胸’口揪痛了一下,但還是立刻將那些雜念甩出腦海裡,繼續奮力的往前飛奔。
幸好,我們從登島的地方到鐵面王的假地圖標示的佛郎機火炮藏匿的地方很遠,但我們只是要躲避這裡的險境,倒也不必按原路返回,大家奮力的翻過了那座山頭。
海‘浪’的聲音,已經近在耳邊。
可是,就在看到大海的前一瞬間,我突然感到了一陣恐慌。
這裡,離那噴火的山口也太近了,而且那個老六就說過,之前曾有一座小島噴火,周圍的海水都被燒開了,即使我們逃入海,憑人力又能遊多遠?
難道終究,還是逃不過命喪於此?
想到這裡,我幾乎停下了腳步,但劉輕寒卻身後拉着我,一下子走了上前。
迎面,便看見了一片浩瀚的,深不可測的海洋看着廣闊無垠,卻還有些漆黑的海面,天空的這一半沒有黑霧的侵蝕,沒有火龍的翻涌,也是淡淡的晦暗,只有天空那厚重的雲層裡浸出的淡淡的光暈,照亮了我們的眼睛。
而最東方,那海天相接的地方,耀眼的光芒從海平面之下發散開來,彷彿一隻巨大的白孔雀在那海上綻開了靚麗而奪目的羽‘毛’。
那是,太陽升起了!
看到這一幕,我幾乎窒息了。
可是,當太陽終於掙脫海平面的挽留,當它慢慢的騰起,發出萬丈光芒,照亮了那無邊無際的,‘波’濤起伏的大海,也照亮了大海上出現的東西時,我真的窒息了。
天權島的東面,那‘波’瀾壯闊的大海上,一羣巨大的,不可思議的船隊出現在了我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