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心原本涌來的狂喜一瞬間又消失了,隨着那一陣震顫,數不清的灰塵掉落下來之後,一切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藏書閣仍舊一動不動。
外面的火勢卻越來越猛烈,幾乎要把鐵板築成的門都燒穿了!
“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我已經按捺不住,大喊了起來,衛陽也震驚不已的看着面,說道:“我,我明明擊了那個地方,爲什麼會這樣?”
我們也都驚呆了。
沒有任何動靜,難道說,那個機括沒有被啓動?
還是,根本沒有那個密室?
只這樣一想,我整個人都有些發軟虛脫,現在我們只能憑着那一線希望堅持下來,如果連這一點希望都沒有了,那我們今天真的只能是砧板的魚肉,連任人宰割都不必,直接給人做熟了!
我喃喃道:“難道我們猜錯了?難道那個地方什麼都沒有?”
在這時,身邊的輕寒一下子倒在了地。
“輕寒!”
我嚇得低呼了一聲,急忙伸手拉他,卻被他也拖得跌坐下去,才感覺到地面已經被高溫炙烤得滾燙,這一跌下去好像倒在了火堆裡,燙得我差一點跳起來。但我也跳不起來,輕寒大概是承受不住這樣的高溫,已經昏厥過去,全身被汗水浸透了像是剛剛從河裡撈來的一樣。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撐不住了!
蕭玉聲突然說道:“不對。”
大家一聽到他開口,都急忙轉頭看向他,我也慌得有些手足無措,將輕寒緊緊的抱在懷裡,擡頭問道:“玉聲,你說什麼?”
蕭玉聲擡頭看着樓頂,說道:“面一定有什麼東西。剛剛那個聲音,我聽得很清楚,是機括啓動的聲音。”
“真的嗎?”我心裡又升起了一點希望:“那爲什麼,現在什麼都沒有?”
“應該是卡住了。”
“……”
“衛公子的那把刀不是開啓機括正確的鑰匙,應該是卡住了,但是,那把刀也的確觸及了機括,所以剛剛纔會有那個動靜。”
“那現在該怎麼辦?”
“當然是,再想辦法,徹底啓動樓頂的機括。”他說着,慢慢的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劍。
他那已經被煙熏火燎得快要睜不開的眼睛這個時候微微的有些發紅,擡眼看着面,喃喃道:“只是,沒有正確的鑰匙,這樣做的話,很可能會將整個機括都破壞掉。”
“……”
“到底能不能啓動,只能看天意了。”
我一愣,纔有些明白過來,他要再追加一擊,將那把已經卡在孔洞裡的靴刀徹底的推進去。
這樣做,顯然是徹底的封死了那個開啓機括的孔洞,也只有這樣做,纔可能讓那把靴刀真正觸碰到裡面的機括。
但這樣一來,到底是徹底的毀滅,還是開啓,誰也說不準。
我們的命,整個藏書閣的命,似乎在他這一擊。
在這時,衛陽突然前一步:“蕭公子,還是我來吧。”
蕭玉聲回頭看了他一眼,衛陽卻低頭看着他的手:“你的手已經受了傷,只怕——”
對了,剛剛蕭玉聲的手已經在對抗火勢的時候受了傷,雖然不至於廢掉他的手,但傷勢還是很重。
蕭玉聲說道:“不,我可以。”
“……”
“而且,這一擊,必須我來。”
衛陽微微的蹙起眉頭:“爲什麼?”
蕭玉聲沉聲道:“如果這一擊真的是毀滅掉藏書閣,那至少,應該讓我這個西山書院的學生來!”
聽到他這樣說,衛陽也不再阻攔,默默的後退了一步。
蕭玉聲那張如同冠玉一般俊美的臉出現了從未有過的肅殺之氣,他擡頭看着樓頂,濃煙剛剛衛陽那一擊的時候更加厚重,幾乎已經要壓到我們頭頂,其實這個時候,我們早已經呼吸困難,我幾乎也要昏厥,只能拼着最後一點意識用力的抱緊了懷裡的輕寒。
所有人的目光,幾乎也都聚焦到了蕭玉聲身,聚焦到了他那雙已經被火燒得皮開肉綻的手。
這個時候,我已經看不到他身有任何動靜,甚至連胸膛的起伏都停止了,他沒有再呼吸,應該是使用了西山書院的吐納秘術,漸漸的,我看見他的臉色變得蒼白,整個人突然進入了一種入定的狀態,連被高溫炙烤的汗水都不見了。
可我的汗水卻像是潮水一樣涌了出來,耳邊已經聽不到周圍嘈雜的聲音,只覺得胸膛彷彿要炸裂一般,四周的一切在眼都變得扭曲了起來。
周圍的人,一個一個的倒下去。
而我,也在一點一點的失去神智。
在我幾乎已經不能呼吸,甚至連心跳也快要停止的時候,蕭玉聲突然前一步,兩隻握着劍柄的手突然一展,像拉開的弓一樣,那把長劍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嗖的一聲往飛射而去,一瞬間便沒入了那厚重的黑煙當。
我幾乎要昏厥過去,已經什麼都看不到,當他的長劍離手的那一剎那,我只聽到頭頂傳來了一聲穿雲裂石的銳響,隨着那一聲銳響之後,突然間,整個大地好像都開始震盪了起來,我抱着輕寒倒在了地。
這個時候,也沒有人能顧得我們,恍惚間,我以爲整個西山要坍塌了,因爲,我聽到了沙沙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高空落下,但是在藏書閣的外面,外面一下子響起了無數人的驚呼和慘叫。
門縫裡最後噴射進來了一股巨大的火焰,然後,一下子熄滅了。
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只是在倒在地,仰頭望着樓頂的時候,我看到那樓頂竟然不見了!
不,不是不見了,而是打開了,樓頂突然出現了一個裂縫,緊接着,那裂縫不斷的往兩邊收縮,好像一雙大手原本十指相扣合攏覆在頂,這個時候在慢慢的撤開,
隨着不絕於耳的隆隆聲,樓頂徹底的被打開,濃煙在一瞬間猛地涌了出去,那巨大的氣浪甚至將一些書籍都吹得飛了起來,彷彿無數自由的鳥兒飛向了天空。
我的衣衫和頭髮也隨之不斷的飛揚,看着天空漸漸消散的黑煙,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在對着我輕輕的微笑着。
母親……
但,只是一瞬間,那黑煙立刻被一陣強風吹得消散無蹤,冷風猛地灌進了這個已經打開了天窗的藏書閣,將那些飛去的書頁又吹了下來,更像是一隻無形的,冰冷的手,重重的壓在了我們的身,反倒吐出了胸那一口令人作嘔的濁氣。
這個時候,我一個激靈的清醒了過來。
“啊——!”
隨着那口濁氣被排了出去,我從滾燙的地板彈了起來,再擡頭往看去,剛剛那一切像是夢一樣,我還不敢相信,但樓頂的的確確的消失了,只剩下了頭頂熾熱的陽光和藍天白雲。
我們——得救了?
我還有些不敢相信,急忙轉頭往周圍看去,因爲頭頂陽光大盛,我反倒看見藏書閣外面,四面八方好像都被圍了什麼厚厚的東西,火焰已經熄滅,黑煙也幾乎不見了,只能聽見外面有人在驚呼慘叫。
發生了什麼?剛剛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
我急着想要起身,但看見輕寒還倒在身邊,急忙低頭叫他:“輕寒,輕寒快起來!”
“……”
“我們得救了輕寒!”
“……”
“快醒醒啊!”
他一動不動,剛剛的一陣強風冷氣將人的汗水都抽光了,他呆呆的躺在那裡,像是一尊雕像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嚇壞了,立刻想起來自己剛剛也是這樣,不能呼吸,不能心跳,胸口好像壓着一座大山似得,直到那口濁氣排出去才活過來,想到這裡,我急忙雙手按在他的胸口,用力的往下壓着。
他的胸膛發硬,好像裡面正的有什麼。
我記得臉色都白了,雙手更用力的往下按壓:“輕寒,你給我起來,你快起來啊!”
這時,衛陽也走了過來,他一看到我們這樣,立刻前來說道:“表姐,我來。”
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不慌不忙的伸出手去摸着輕寒的胸膛,彷彿在探着什麼地方,最終,停在了他肋下一處,掌心用力的往下一按。
聽見輕寒猛地咳嗽了起來,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我如蒙大赦,急忙俯下身去,輕寒一邊咳嗽,一邊擡頭看着我,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我伸手不斷的撫着他的後背幫他順氣,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緩過一口氣來,只是開口的時候聲音沙啞得有些不像他了:“我們,我們這是——”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我高興得又是笑,眼淚又是往下掉,恨不得立刻抱着他:“我們成功了,你看樓頂!”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擡起頭來,果然看見樓頂已經整個消失了。
“這,這是——”
“我們成功了輕寒,我們得救了!”
他的臉也浮起了笑容,激動得一把抱住了我。
若是在平時,他是一定不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這樣的舉動,但這個時候,所有的人死裡逃生,還清醒着的人都在瘋狂的歡呼雀躍,甚至有人興奮得從樓梯往下跳,擁抱着身邊的人慶祝重生。
我們得救了,我們不會死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的放開了我,大概因爲本身深重劇毒,剛剛又吸入了太多濁氣的緣故,他的臉色這個時候泛起了病態的嫣紅,整個人也有些發軟了,我急忙扶着他勉強站起來,回頭看時,衛陽也扶着蕭玉聲走了過來。
這兩個人,是他們救了我們!
衛陽的情況還好,但蕭玉聲,他的雙手原本被火燒了,剛剛那一擊之後,他雙手好像都已經脫力了再也不能動,只無力的垂在身側,要靠着衛陽才能站起來,我急忙問道:“玉聲,你還好吧?”
他蒼白着臉,嘴脣更是沒有一點血色,但還是勉強對着我做出了一個笑容:“大小姐放心,還活着。”
還活着,死不了。
人只要這樣,那沒有什麼不能承受的!
我也慶幸的點了點頭,大家又一次擡起頭來看向樓頂,剛剛那一瞬間,我還是以爲自己在做夢,有點難以想象,這麼高大的藏書閣,那厚重的樓頂,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能在一瞬間收攏,完全的打開。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精密的機括?
輕寒喘着氣,靠在我的肩膀,說道:“看來我們都沒有猜錯,你的母親果然在面設置了一個密室,而且,她真的是想辦法要保護這個藏書閣。”
我點了點頭,但也皺起了眉頭。
這個巨大的機括,要我以往看到的任何的機括都更龐大得多,和我們猜測的一樣,整個藏書閣是一個機括,我們在它的肚子裡,只是我不知道,剛剛到底還發生了什麼,母親是用什麼,一瞬間滅掉了大火。
在這時,聽見身後有人在驚恐的大喊道:“小心,小心快讓開!”
我們幾個急忙回頭,看見藏書閣的大門在微微的顫抖着,那一場大火燒燬了大門外層的木頭,留下里面的鐵板,但這個時候,鐵板似乎也承受不住了,聽見“轟隆”一聲巨響,大門轟然倒塌下來。
我們嚇得急忙往後退去。
一陣熱浪撲到了我們的臉,幾乎將原本已經烤得發焦的頭髮又要點燃了,我下意識的閉了眼睛,卻聽見衛陽大聲道:“後退,都後退!”
怎麼回事?
兩邊有人伸手拖着我不斷的往後退去,我踉蹌着往後走了好幾步,恍惚的看見大門外什麼東西朝着裡面涌了進來,跟洪水猛獸一般,一瞬間吞沒了好幾個站在門口的人。
什麼鬼東西?!
剛剛纔死裡逃生,我實在經不起這樣嚇,腳一軟摔倒在地,那東西一下子涌來,似乎還帶着溫度,瞬間便淹沒了我的兩條腿。
“哇——!”我慘叫了起來,但立刻,感覺到那東西軟軟的,而且停了下來。
我和輕寒小半個身子都被埋了進去,這個時候低頭一看。
竟然,是一地的白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