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身後的嬋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我沒有回頭看她,卻已經聽到了她的哭聲,她跪在地上,看着我和劉輕寒痛苦不堪的樣子,哭着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
“我——我對不起你們!”
“……”
“我不該鬼迷心竅,我不該給他下毒。”
她一邊說着,一邊跪着走到牀前,伸手趴在牀邊,痛哭失聲的說道:“我對不起你們,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我真的只是,只是——”
說到這裡,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一臉的淚水,這個時候突然又轉過身去,幾乎是跪着爬到薛慕華的身邊,抓着她的手說道:“他們說你是神醫,你救救他,你救救劉輕寒,我求你,我將來給你做牛做馬,你救救他!”
“……”
“你救救他啊!”
“……”
雖然不是我在請求,而是嬋娟,但看到這一幕的人也都不忍心的轉過了頭去,裴元豐在旁邊說道:“你以爲,如果真的有辦法,我們會不用,而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嗎?”
嬋娟一聽,頓時就像是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劍,直刺中了她的心。
一瞬間,她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
而這時,薛慕華低頭看着她,又看了看已經抱着劉輕寒,哭得像個淚人似得我,突然說道:“其實,是有一個辦法的。”
……!
她這句話一出口,就像是石破天驚一樣,大家全都驚呆了。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自己因爲太過痛苦,或者太希望他能活過來而產生了幻覺,只傻傻的看着她,倒是旁邊的裴元豐,一聽這話立刻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慕華,你說什麼?”
立刻,周圍的人也都問道:“真的嗎?”
“真的有辦法嗎?”
“慕華姑娘,你快說是什麼辦法?”
嬋娟也像是瀕死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幾乎整個人都要撲倒薛慕華的身上了,急忙說道:“神醫,你快說是什麼辦法,如果可以救他,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一定會給!”
面對着所有人焦急的詢問,薛慕華皺着眉頭,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幾乎只剩下一口氣的劉輕寒,下意識的壓低了一點聲音,說道:“可是,這個辦法很險,而且,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我才一直沒說。”
“到底是什麼辦法?!”
她說道:“把他身體裡的毒,逼出來?”
“逼出來?”
“對。現在,如果可以用一個辦法,把毒全部聚集到一起,然後逼出來,也許他還有一線生機。”
我聽着她說的這個辦法,突然覺得有些熟悉,再一想,那不就是當初我下揚州的時候,因爲吃了阿藍的毒藥,卻過了解毒的時機而毒發瀕死,阿藍就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由藥老來給我施針解毒的嗎?
我張大眼睛望着她,一時間沒有開口。
趙雲成狂喜的說道:“那,我們趕緊動手啊,趕緊想辦法給他解毒啊!”
薛慕華回頭看了他一眼。
趙雲成被她看得一愣,下意識的說道:“怎麼了?”
“如果真的只是這麼簡單,不用你們問,我早就說了,”她皺着眉說,繼續說道:“可是,這個辦法也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他身體裡的毒一直在沿着經脈擴散,如果不能夠把毒聚集到一起就運針逼毒的話,只怕毒性會更快,更重的在體內蔓延,到時候就真的沒辦法了。我們必須要先想一個辦法,把所有的毒逼到一起。”
“……”
“但是,劉公子他,他應該是沒有練過功的吧?”
我搖了搖頭。
她立刻嘆了口氣,然後又說道:“而且他現在失聰,失明,也不會知道該怎麼控制內息。”
“……”
“這樣的話,這個辦法就只是他的催命符而已。”
她看着我和裴元豐都瞬間冷下來的目光,才慢慢的說道:“這就是我沒說出來的原因,這個辦法對他來說,幾乎也是不可能的。”
她一說完,裴元豐就上前一步,說道:“就算不可能,我們也要試一下。”
“……”
“畢竟,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不是嗎?”
薛慕華轉頭看着他,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絲痛苦,輕輕的說道:“元豐,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裴元豐皺了一下眉頭。
“這個辦法,已經是險中求生,本身就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用的。”
“……”
“如果不能夠把毒逼到一處,直接用銀針去給他逼毒,那麼很有可能,施針的同時會催動他體內的毒性,那個時候,毒性會在他的身體裡徹底的爆發出來。”
“……”
“剛剛,你們也看到了,”她望着我,說道:“我在給他封住幾處大穴的時候,他有多痛苦。”
“……”
“但是,如果催動了他體內的毒性,完全爆發出來的時候,那個時候他所承受的痛苦,會比剛剛的,高出十倍,甚至百倍。”
“……”
“而且,再無回天之力。”
這個時候,我苦澀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同樣是死,但如果我們想辦法給他逼毒,反而會讓他承受更大的痛苦,再死,是嗎?”
薛慕華點了一下頭:“就是這個意思。”
“……”
我的呼吸窒住了,慢慢的下頭去,看向懷裡的劉輕寒。
也許是因爲,已經把一切都給我交代清楚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再壓抑,反倒有一種異樣的平靜,好像靈魂和神識都進入了另一個地方,只是在感覺到我在看他的時候,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如果,毒發的話……
如果,讓他再經歷那樣的痛苦……
這一回,大家都不敢開口了,連原本哭着的嬋娟,也屏住了呼吸,所有的人都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做出一個選擇。
薛慕華說道:“這,可能是現在,最後一個機會。”
我擡頭看着她,用一種異樣平靜的聲音問道:“這個方法,能有幾成希望?”
她皺着眉頭默算了一下,說道:“最多,只有一成希望。”
“……”
“而且,這一成的希望不是靠我們,甚至也不是靠他,而是靠老天。”
“……”
“如果老天不想讓他死,如果老天——老天垂憐你們……”
“……”
“如果有這一成的奇蹟,也許,可以成功。”
“……”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房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人慢慢的走進來,說道:“如果加上我,勝算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