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酒還沒醒,回過頭去看着他,眼還殘留着一點溫柔,‘玉’公公俯身說道:“貴妃娘娘那邊一直在等着,着人過來問候,皇上今晚——”
裴元灝的眼神微微的清醒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感覺到了全身徹骨的寒意,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而他看着我全身一顫,也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一般,又下意識的往裡走了一步:“輕盈。”
我隨之後退了一步。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沒事,朕只是突然想起來,有一件東西要給妙言。”
“妙言?”
“今天是她的生日,朕有一樣禮物,要送給她。”
“……”
說完,他自己走了進來,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放在桌上,然後又看了我一眼,這個時候,‘門’外的‘玉’公公他們還在雪地裡等着,也不敢開口催促,只是眼多少還是有些焦急的神‘色’,我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那桌上的盒子,然後點頭:“哦。”
他轉身走了出去。
‘門’,又被關了起來。
只是,剛剛灌進來的寒風似乎還一時沒有消散,仍舊在屋子裡肆虐,我的四肢五體仍舊有些僵硬的動不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有了一點知覺,輕輕的伸手過去拿起了那隻小小的盒子。
不過巴掌大小,也不重,照理猜,裡面應該也不會有太驚人的東西。
只是——也難說。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開了盒子上的盤扣,將蓋子慢慢的揭開。
一顆‘精’致的蘭‘花’金扣,安安穩穩的放在盒子裡。
我立刻怔住了,這是——
這就是當初,那顆蘭‘花’扣!
曾經,是他在江南時賜給我,一直帶在我的脖子上,卻在紅葉寺失落,以爲再也找不回來了,卻沒想到,被去紅葉寺做工的輕寒拾起,而後來……
後來,他用這顆金扣當掉的銀錢,救了我一命。
卻也埋下了後來,被裴元灝找到我們,最終分散的禍因。
往昔的一切,我都已經很少去想的,畢竟,不想爲難自己,卻沒想到,這顆蘭‘花’扣卻以一種旁觀者的,冷靜的姿態,此刻出現在了我的掌心,在盒子裡映着燭光,閃爍着亮眼的金光。
這顆釦子,像是經常被人把玩,還十分的光滑閃亮。
這,就是他送給妙言的生日禮物?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他以“袁公子”的身份出現在我們面前,送給妙言的也是這顆蘭‘花’扣,只是當時妙言突然大哭起來,怎麼也不肯帶上,所以也就作罷,但我沒想到,他居然留到現在,這個時候,再一次送給妙言。
回頭看看坐在窗邊,木訥不做聲的‘女’兒,我不由的一陣苦笑。
也真是會挑時候,這個時候的妙言,是怎麼,也不會想像當初那樣哭鬧拒絕的了。
盒子裡還放着一根紅線,是用紅絲細細的編織而成的,穿在了蘭‘花’扣上,不大不小,剛剛夠帶在‘女’孩子的手腕上。我拎着那紅線,對着燭光看着那顆蘭‘花’扣看了很久,終於輕嘆了口氣,轉身走到妙言的身邊,擡起她的手,給她帶在手腕上。
果然,她不哭不鬧,也沒有拒絕。
她只是,根本沒有感覺。
卻不知爲什麼,我的心裡反倒涌起了一股說不出的酸澀,甚至痛苦,輕輕的將她抱進懷裡,柔聲的呢喃着:“妙言,我的‘女’兒……你快點好起來,快點好起來……”
第二天,是個昏暗的‘陰’天。
大概從半夜開始有下雪了,早上起來一推窗,看見外面又是厚厚的積雪,映着窗戶上都白白的發亮。
我做了一夜的‘亂’夢,早起的時候還有點‘混’沌,正在和妙言一起吃東西,就看見吳嬤嬤從外面走進來,臉上有些疑‘惑’的神情,像是聽到了什麼事情正讓她憂心。我便問道:“嬤嬤,怎麼了?”
她說道:“姑娘知道嗎,皇上今天上早朝了。”
“哦?今天?”
裴元灝上朝的時間都是每個月封十上朝,比較固定,但昨天他沒去,顯然是爲了躲避常太師和南宮錦宏,所以兩位大人後來會去御書房“逮”他,今天不是上朝的日子,他反而早朝了。
我似笑非笑的說道:“大概,有什麼要緊的事吧?”
“姑娘還真說對了,剛剛小福——福公公過來說了兩句,聽說是今天皇上要朝議一些大事,三品以上的官員都要進宮,連集賢殿那位大先生,也一大早就派人過去用轎子接來了。”
“哦?”
我的心裡不由的一緊。
傅八岱!
裴元灝果然請了傅八岱了。
看來,昨天我跟他說的話,他全都聽了今天,今天他要廷議的事情,就是關於常太師和南宮錦宏要求的,對西川用兵的事情無誤。
想到這裡,我不由的也有些緊張了起來。
這件事,說大,是真的很大,萬一裴元灝扛不住朝臣的壓力,真的決定對西川用兵,這幾乎對整個天朝都是一個決定命運的決策,至少現在在我看來,對他來說,從朝廷長遠的利益來看,並沒有更好的促進。
相反,一旦他跟西川開戰,很有可能會陷入長期的拖延戰,江南如果趁虛而入——
更可怕的是,如果連草原的兵馬也趁此南下——
我簡直不敢想。
到那個時候,整個原都會被牽連進戰火之,那樣的話,不管是朝廷,還是地方,沒有任何一方可以倖免!
端着粥碗的手上,掌心冷汗直冒,差一點連碗都端不穩了,吳嬤嬤急忙過來扶着我的胳膊:“姑娘這是怎麼了?”
我放下碗,往外看了看:“現在什麼時候了?朝議怕是已經開始了吧?”
“早就開始了,要是照平常,這個時候都該散朝了。”
“哦?”
她說着,也往外看了一眼:“看來,皇上真的是在辦大事啊。”
“……”
我一時沒有說話,低頭看了看碗裡還剩下不到一半的粥,已經有些涼了,便夾了一點菜,西里呼嚕都吃了下去,然後擦擦嘴。
我問道:“嬤嬤,剛剛你出去,看到皇后娘娘那邊,如何?”
“娘娘啊,她像是還在宮裡,也沒動彈。”
“哦。那我過去。”
“啊?”
這幾天,因爲常晴有意無意的躲避,和我的“察言觀‘色’”,我都沒有再過去請安,更不打擾她,兩邊就像是突然斷了往來一般,雖然扣兒和杏兒他們對我的態度依舊,沒有絲毫疏遠冷漠的樣子,也明顯,常晴並沒有讓他們也跟我斷往來,還常常送些‘私’房的好東西過來,只是在我這邊,吳嬤嬤從幾年前就跟着我,這個時候就看得很明白了。
她有些猶豫:“姑娘要去跟皇后娘娘請安?”
“好幾天沒去,也該去看看了。”
“這——”
“嬤嬤放心,”我淡淡的笑道:“只是請個安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她想了想,便招呼素素過來,仔細跟她叮囑了幾聲,素素也都聽着答應了,我把妙言‘交’給吳嬤嬤,便帶着素素出了‘門’。
繞過我們的院子,往前走,就到了常晴的居所。
這裡,一如既往的安靜,空氣甚至還飄着淡淡的‘藥’香,我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虛掩的房‘門’裡傳來了常晴說話的聲音。手機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