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突然,前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棉、花‘糖’小‘說’
那個守在我們馬車邊的士兵還沒反應過來,但王老闆似乎已經立刻捕捉到了,他立刻轉頭看向了前面,似乎還鬆了一口氣。一看見他這樣,那個士兵也轉過頭去,只看了一眼,眉頭也皺了起來。
采薇急忙把臉都埋在了我的懷裡,這個時候也擡起頭來看着我,又側耳聽了聽外面的聲音,像是在問——又怎麼了?
我也想知道,出了什麼事。
我靠近另一邊的窗戶,小心翼翼的撩起簾子的一角,往外看去。
只見前方的路上,行駛過來了一個車隊,領頭的是一輛相當華麗,寬敞的馬車,從精雕細琢的車身,到錦緞製成的車簾兒,都不是普通的有錢人家所能享用的,尤其那車隊的兩邊還跟着一羣護衛,一個個也都是衣着華貴,龍馬精神,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護院侍衛。
一看到那車隊過來,那些士兵都愣住了。
這個一直在詢問我們的士兵的頭領皺起了眉頭,慢慢的走了過去:“誰?什麼事?”
我和采薇都屏住呼吸,聽着外面的動靜。
那車廂因爲馬車停了下來而微微搖晃着,裡面的人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這麼靜靜的,一時間周圍的人也都安靜了下來,雖然沒有任何聲音,但那種突如其來的安靜卻像是車上的人所帶來的,一下子控制住了所有人的呼吸和心跳一般。
那些士兵,一個個也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緊盯着那車廂,卻不敢輕舉妄動。
不知爲什麼,這個場景讓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我跟着裴元灝下江南之後,再回京城時被攔在城門外的那個晚上,也是一隊馬車過來,爲我們解了圍。
只是,那個時候,馬車裡的是還朝的太師常言柏,還有他的女兒,後來貴爲六宮之主的常晴。(
這一次,馬車裡的人,是誰呢?
我目光灼灼的看着那輛馬車,這個時候,那個士兵的頭領已經走到了馬車的跟前,似乎也感覺出來人的身份不簡單,他俯身行了個禮:“請問——”
這一次,不等他的話說完,一個聲音從車廂裡傳了出來。
“是誰,攔我家的車?”
這個聲音很陌生,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卻不知爲什麼,聽得人心頭一冷,因爲這個聲音的音質很特別,年輕,卻又充滿了冷靜和智慧,甚至能感覺到一種由衷的自信和倨傲,就像是一道冰棱劃過人的肌膚一般,帶來並不刺痛,卻顯得異常刺激的涼意。
那人說道:“我們是兵部的人。”
車中的人彷彿笑了一聲,但笑聲極短暫:“那你們知道,什麼人的車,兵部的人也不能攔?”
“……”
這話一出,就像是有一道冰刃,刺進了所有人的胸口。
那些士兵全都啞口無言。
這時,那個聲音短促的道:“走!”
話音一落,他的車駕的馬伕已經立刻調轉車頭,而我們這輛馬車的車伕也得令一般,立刻一抖繮繩,拉車的馬兒便朝前跑了起來,眼看着我們的馬車就要走過關卡,而那些士兵也沒有人在上前阻攔,這時,那一隊士兵的頭領疾步上前,趁着那輛馬車剛剛掉頭,還沒來得及跑開的時候,恭敬的說道:“敢問,車上的可是楊大人?”
“……”
車上的人沒有說話,但這樣,也就是默認了。
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剛剛那個聲音傳出來之前,我不是沒有猜測過這樣的車隊過來,車上的人一定不是一個普通的人物,很有可能就是楊萬雲,只是那個聲音一響起,我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爲這個聲音太年輕了,雖然充滿了冷靜和智慧,我也猜測會不會是楊家其他的公子,卻沒想到,真的是那位位高權重的楊大人!
楊雲暉和楊金翹的父親,天朝唯一的皇商楊萬雲!
一見車上的人默認了他的身份,不僅是我,所有的人幾乎都倒抽了一口冷氣。($>>>棉、花‘糖’小‘說’
那個頭領想了想,恭恭敬敬的朝馬車行了個禮,然後說道:“楊大人的車駕,我們當然不敢攔,車上的人,我們也不敢查。不過,我們畢竟是兵部的人,若到時候尚書大人問起來,那我們該如何說,楊大人可有交代?”
這話已經很明顯了,如果南宮錦宏要查起來,他們就要把今天在這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報告上去。
楊萬雲的馬車裡更安靜了,連冷笑都沒有,那車伕卻像是得令一般,一揚馬鞭,趕着車往前駛去。
而緊接着,我們的馬車也朝前行進。
我坐在車上,眼看着前面的那些護衛慢慢的減慢速度,直到與我們的馬車並行,顯然,也將這輛馬車納入了他們的保護範圍,我想了想,回頭對掏出手帕不停的擦拭着額頭上的汗水的王老闆道:“那車上的,真的是楊萬雲楊大人?”
一聽到“楊萬雲”這個名字,王老闆都肅然起敬一般,臉色正了正,說道:“正是。”
“可我聽着那聲音,好年輕,好像一個年輕公子。”
“我們老闆就是這樣。”
“可是,他怎麼會來這裡?是專程來接我們的嗎?”
“……”王老闆沒有說話,但看他的樣子,顯然也是默認了。
我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他,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
王老闆仍舊沒有說話。
這時,我想起了在那個晚上,他剛到驛站的旅店門口時,我分明看到他的馬車後面閃過了一個身影,是一身短打扮,應該是他隨身帶着的護衛,或者說服侍的人,但第二天卻並沒有再見到那個人的身影,而王老闆的身邊除了趕車的車伕,也沒有別的人。
要說他這樣的身家,爲了加快趕路,所以輕車便馬的,身邊的人也帶得不多,但只有一個車伕,顯然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現在我明白了。
那個人原本是跟着他一路服侍的,可那天之後,那個人就不見了,不是去了別的地方,而是先我們一步趕路,也許已經到了京城。
正因爲他先一步,才比我們更快的知道前方有路障,而楊萬雲得到了他的報告,纔會恰好在這個時候趕到,爲我們解圍。
我不由的,長長的鬆了口氣。
這一次,不能不說,是我的運氣太好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的又透過搖晃的窗簾看了一眼前方那輛華貴的馬車,想了想,說道:“我要不要下車,去跟楊大人相見?我是晚輩,也該行禮的。”
王老闆搖搖頭:“這裡荒郊野外的,我們家老闆也不想下車。況且,他沒過來,就是說現在不是相見的時候。”
“哦……”
“夫人且安心,等到了該相見的時候,老闆自然會來跟夫人相見的。”
“……嗯。”
我點了點頭,便也安下心來,只是,內心深處仍然有一絲難掩的忐忑,如同這兩舒適綿軟的車廂,終究無法完全避免馬車行路的顛簸一般,靠在牀邊,看着前方車駕前行,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一路,便沒有再停下來。
算起來,車駕離開了那個關卡之後便沒有停下來,等到我被緩緩的顛簸感弄得疲憊了,靠在采薇身上都打了個盹兒,再醒來的時候,發現天都亮了。
我們走了近十個時辰。
我是被外面喧鬧的聲音吵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采薇正一臉興奮的,努力偏着頭往窗外看,只是因爲我靠在她的肩膀上,爲了我弄醒我,她也不敢動彈,這個時候見我醒了,越發的興奮起來,說道:“夫人,你醒了!”
“嗯……”
我還有些混沌,輕輕的揉了揉眼睛,就聽見她說道:“我們到京城了!”
“什麼?!”
我大吃一驚,看看她,又轉頭看向王老闆,他也笑呵呵的望着我:“夫人,一覺醒來,頭上的天都變了。
”
我猶自不敢相信,急忙伸手去撩開簾子,往外一看,可不是,外面已經是寬敞的街道,鱗次櫛比的商鋪,熱鬧的街市,川流不息的人羣,甚至聽到了那些熟悉的口音,是攤販們大聲叫賣的聲音,是店小二努力招呼的聲音,是圍着賣藝人觀看大聲喝彩的聲音,還有老百姓在街上見到熟人的時候,熱情問候的聲音。
京城,真的是京城!
一夢,竟然到京城了!
我看着外面發呆,采薇也看着外面,卻是高興得差點發瘋,她是長在江南的小姑娘,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能有一天到達天子腳下,看見這樣的繁華盛景,那雙伶俐的大眼睛看着外面的熱鬧景象,就像穿了線似得,都直了,拉也拉不回來。
不過,看了一會兒風景之後,我卻漸漸的,從回到京城的興奮與驚惶之中清醒過來。
馬車,還在行駛着。
我回頭看着王老闆:“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王老闆笑道:“來了京城,當然是先去我們大老闆的家裡。大老闆這是要招待夫人呢!”
去楊家?
我的眉頭不由的一蹙。
雖然從遇到王老闆之後,這個可能就一直盤桓在我的腦海裡,可真正要到面對的時候,還是讓我有些淡淡的忐忑。
尤其有一些事,我還沒有完全的弄清楚。
我擡起頭來看着他,正色道:“王老闆,有一件事,你現在應該可以回答我了吧?”
“……”他圓乎乎的臉上,笑容漸退,彷彿退潮後露出的海灘上的沙石一般,他的臉上慢慢的露出了鄭重的神情。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問道:“這一路上,可是你,你們在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