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些明明是江在鋮知道的,他卻默然接受,甚至顛覆所有,不讓任何人置喙一句。
江在鋮冷峻的側臉全是寒霜,眉間覆了陰鷙,脣邊一抹狠絕:“別再讓我從你嘴裡聽到一句辱罵林夏的話了,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來。”
他江在鋮的女人,不管如何,就算她不堪,她不好,她壞事做盡,他也容不得別人說一句。
初夏的季節,卻因爲江在鋮的一句話,冷極。
她連冷笑都沒有力氣,只是半靠在枕上,垂着眸子,聲嘶力竭一般:“我不說那也是事實。”擡眸,中間匯成兩道光斑,微弱卻跳躍,“在鋮,我不會走的,孩子也我會生下來,如果不能徹底讓我消失在這個世界,就別再想辦法趕走我了。”不等江在鋮說什麼,她看着別處,自言自語一般念着,“都說男人四十之前,要愛情,之後便是血脈,十年,我等得起。”
有人說,與女人不同,男人的愛情有保質期,曾經覺得荒唐的話,現在卻成了林初最後的籌碼。
就算更久,即便一輩子,她也打算耗下去。
總有一天,他會回頭,看見等在原地的自己。
女人便是這樣,總會自以爲是以爲愛情可以等待。
江在鋮冷笑,不以爲然:“林初,我開始後悔沒有打掉你的孩子了。”
他江在鋮的原則就是絕不留後路,僅一次破例,他發現,有多愚蠢。貪心的人永遠懂得得寸進尺,只要截斷所有退路纔可以一勞永逸。
林初大笑,甚至有些癲狂:“那也是你的孩子。”
她大吼,那般聲嘶力竭,大概她自己已經忘了,到底是誰的孩子。
有句話說得好:要欺人,先自欺。
只是自欺之後,不能欺人又該何處?
江在鋮眸光暗沉,不語,脣邊全是冷峭。“那是你的孩子。”她沉沉嗓音再一次重複。
“江在鋮的孩子?是嗎?”
一句突如其來的反問,猝不及防間,林初怔愣。
門口,黎墨站在陽光裡,懷抱着胸,一臉揶揄,笑得邪氣。
只是一句戲謔的反問,卻叫林初慌亂驚懼,強壓下所有慌亂:“你來做什麼?是爲了林夏?”
不會的,她不會知道的……
黎墨步伐散漫,幾步的距離,慢慢悠悠地走過去,攏了攏剛剪的短髮,一臉的興致:“我不來又怎麼聽得到這一出好戲呢?”林初下意識地往裡退,黎墨卻更加逼近,雙手撐在病牀上,笑看着林初,又一次反問,“江在鋮的孩子嗎?”
林初面不改色:“我與在鋮的孩子與你何干?你爲了林夏而來嗎?怎麼?挑撥離間還是無中生有?”
不得不說,林初是個極聰明的女人,很懂得如何扭轉乾坤,如何先入爲主。挑撥離間和無中生有兩個詞就足夠將黎墨沒開口的話都大打折扣。
黎墨還是笑,細細端詳這眼前的女人,真沒想到這個被愛情衝昏了腦袋的女人還這麼狡猾啊……
“啪啪啪啪——”黎墨自顧鼓掌,盯着林初慘白的臉,一副每個正經的樣子,“還真不愧是奧斯卡最佳演員,我都要爲你歎爲觀止了,你肚子裡到底是誰的種,你自己最明白不是嗎?”
黎墨還是笑着,揶揄着,有種痞裡痞氣的姿態。反觀林初,早就已經一臉刷白,眼中全是驚懼,斂都斂不住的凌亂:“你、你說什麼?”林初深眸閃爍,只是輕輕掠過江在鋮,不敢對視。
江在鋮完全怔愣中,一雙幽深的眸子翻騰着洶涌的情緒,卻緘默無語。
黎墨左看看林初,右看看江在鋮,似乎很是滿意這個結果,笑得更是燦爛明媚:“這就心虛了,真是不禁誇,剛纔還說你演技好呢?怎麼這會就露出破綻了。”
林初聽聞,連忙垂下眸子,強裝鎮定:“林夏真讓人佩服啊,連你也這麼爲她胡言亂語,爲她空口白話。”
美國的事情絕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所以不能自亂了陣腳。林初一遍一遍自我催眠。
黎墨站直來,冷嗤一聲:“我不和你這種滿口謊言的女人浪費口舌,你肚子裡的野種是誰的,我也沒有興趣知道。”繞到還處在震驚中的江在鋮面前,語氣再沒有一絲戲謔,“江在鋮你聽好,你被這個女人耍了,她肚子裡絕對不是你的種,我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瞞過你的,但是那天晚上是林夏,林夏肚子裡的孩子纔是你的。”
林初自然不會知道黎墨出自城南黎家,誰人都知道城南黎家的情報網無人能及,有個傳聞:只有黎家不想知道的,沒有黎家不能知道的。
所以,自始至終,這齣戲都沒有天衣無縫。
江在鋮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你再說一遍?”
從來都喜怒不於色的江在鋮,從來處之泰然的江在鋮,也沒有辦法冷靜了。
有種天上掉餡餅,被砸到了的感覺。
還不知道這個精明的奸商還這麼遲鈍,黎墨耐着性子又解釋了一遍:“凌東島的那晚是林夏,你被這個女人耍了。”
江在鋮這幅傻愣的模樣絕對是破天荒頭一遭,林初驚慌失措也是前所未見,幾乎大吼:“你胡說。”又緊緊拽住江在鋮的衣角,不停地解釋,“在鋮,別信她,你別信她,她是林夏派來的,她滿嘴都是假話。孩子你做過鑑定的,是你的孩子,你不要相信她的話。”
江在鋮置若罔聞,沉吟不語,眸中翻滾着洶涌。
一旁的黎墨,抱着胸冷笑,揶揄戲謔地拆林初的臺:“誰知道你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你肚子裡是不是野種,敢不敢再驗一次?”
她們黎家的情報還能有假,林初那廝要是敢再驗一次,她還就不姓黎了。
做了賊自然心虛,雖然她嗓門不小:“你胡說!”眼神閃爍不停,明顯地慌亂。
黎墨剛想開口挫挫林初的銳氣,卻被江在鋮擒住肩膀,還要命地晃了好幾下:“你說的是真的?”聲音驟低下去,還帶了顫音,“林夏的孩子,是我的?”
幸福有時候來得太突然了,人就七暈八素找不到東南西北了,江在鋮現在就處於這個狀態。
黎墨被江在鋮搖晃得頭暈目眩的,甩甩頭,沒好氣地翻翻白眼,將那亢奮過分的男人推遠:“信不信,你可以去證明啊,林夏的孩子已經六個月了,可以驗出是誰的種了。”還撣了撣衣服,她頗爲語重心長地再一次強調,“江在鋮,言盡於此,奉勸一句,最好別認錯了,當了野孩子的爹。”轉身,擦過林初身側,她壓着嗓音在林初耳邊說,“林初,虧你想得出來人工授精,以爲在美國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嗎?可千萬別生下來,沒準你肚子裡的野種還有一半外國血統呢。”
說完,大笑了幾聲,幸災樂禍了個夠。
林初眸光一緊,徹底崩潰,腳下一軟,甚至站不住,臉上全是絕望。
她,再一次跌到了谷底,萬劫不復。
江在鋮恍然如夢,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那個該死的女人竟敢騙我。”
別說騙?什麼她不敢做,只是說孩子是別人的,就算是與別人生個孩子,那個膽大的女人都敢做。反正林夏就是來折磨江在鋮神經的剋星。
江在鋮心裡冰火兩重天,欣喜又慍怒。
跌坐在地上的林初慌亂中還不忘垂死掙扎,她跌跌撞撞地站起來,伸手去抓江在鋮的手,她眼圈泛淚,好不楚楚可憐:“全是胡說八道,在鋮,不要信她。我們不是做過親子鑑定了嗎?我怎麼能騙你,她說得都是假的,不要信她。”她淚如雨下,所有感情像落下宣紙上的墨,難以定格。
她的手裡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緊緊拽住。
江在鋮卻狠狠甩開,她重重跌回地面,江在鋮卻依舊冷若冰霜:“林初,不管她說的是真的假的,你的孩子從來都不是我的,至於林夏的孩子,我不介意是誰的,只要是她的就夠了。”語氣一頓,驟冷,沉下,“不過最好祈禱,你沒有說謊,不然我也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麼來。”
說完,他一刻也沒有停留,大步離去。
身後,林初聲嘶力竭:“在鋮,在鋮——”
哭到,喊到聲音嘶啞,赤着腳,一地冰涼,她踩過自己的流了一地的眼淚,卻也換不來那人的一點憐憫。
江在鋮還是走遠了,不曾回頭。
“在鋮……”她無力嘶吼,輕聲喃着,絕望到無力。
曾經璀璨耀眼的人之嬌女,如今,一身病服,頭髮凌亂,不施粉黛,滿臉淚痕,這般狼狽。
低泣聲中,突然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陰魂不散’:“林初,做夢也該醒醒了。”
滿臉淚痕,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擡起,仰視那站着的黎墨,擦乾眼淚,林初緩緩站起來,腳下無力,她跌跌撞撞,像個即將破碎的瓷娃娃,可是那雙眼睛卻仇恨滿覆,紅得異常:“原來一直在美國調查的人是你。”她大吼,質問:“爲什麼?只是爲了林夏?”突然她發瘋一般地握着黎墨的肩膀,力道很大很大,似乎要將對方揉碎,情緒失控地大喊大叫,“很快,我就可以生下他的孩子,只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不會離我而去了,爲什麼?你爲什麼要來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