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他承認自己只是想玩玩,以爲那樣就可以把內心裡對她咆哮自己的那些恥辱歷史給抹煞,沒有想到那一次後,陷入執迷的不是別人,是自己,自己深深地再次愛上了那個喜歡訓斥自己的女孩,也一而再地把她朝自己的人生里拉,一次一次地拉進生命裡,然後像嵌入了身體的組織一樣無法割捨。
愛的那麼深邃,愛的那麼全心全意,結果她還是看不到自己的一片真心,選擇以這種決絕的方式和自己劃清界線,逃離他的人生。
寧採伊,你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我的愛嗎?
寧採伊,你的眼睛和心都是瞎的嗎?
寧採伊,我爲什麼要那麼愛你?
寧採伊,我什麼都沒有了?
你知道嗎?
“給我根菸吧!”他沒有回頭,平和地開口。
鴞輕輕關上房門,聳了聳肩,撇撇嘴。
他以爲自己已經很輕輕地了,沒想到失戀中的人聽覺還這麼靈敏?
“不怕學壞?”他走近他,靠窗而立,斜眼望着窗外,外面黑壓壓的一片,對面門診部的燈虛弱地亮着,卻怎麼也撐不起太大的天。
“改變一下也好。”他目光迷離地望着窗外,瞳孔裡卻沒有景物。
這是多麼絕望的目光呀!
“一個女人而已!”鴞淡然開口,抽出一根菸給他,順便幫他點燃。窗簾上霎時兩團煙火忽明忽暗。
“你不懂。”他猛抽一口,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劇烈地晃動身體。
鴞不滿地嘲笑他的頹廢:“我就說這些不適合你。”掐滅他手裡的菸頭,獨自抽起。
很久,他才止住了咳嗽,整張臉憋得通紅,肺差點被振出胸膛。
“我對菸草過敏吧?”對於男人來說,這不是什麼難事。
“也許吧。”他目光深邃,遠眺窗外,漫不經心地吞吐着煙霧。
“如果女人和煙,你會選擇誰?”他自認自己會選擇女人。
鴞掃了他一眼,嘴角冷撇,對他這樣一往情深的狀態感到可笑。
“煙在你口袋裡你想抽就抽,女人卻不是你想睡就能睡的。”
“你就是這樣評價白詩婷的嗎?”舟粲冷哼,對鴞的態度不以爲然。
這個傢伙什麼時候能對女人好上那麼一點。
“白詩婷?她其實很走運,因爲我是她第一個男人,她也是我第一個女人。”他的第一次貢獻了,那女人壓根就不吃虧。
“鴞,我對你無語了!”舟粲簡直不能理解這個男人的思維,移步走到牀邊坐下。
“無語的是我,沒有想到爲了一個女人,你會放棄那麼多。”鴞纔是那個最無語的人吧。
“我恨自己,這個決斷下得太晚了。”如果早一點告訴寧採伊自己的想法,或許她就不會離開自己,或許她就會明白自己的愛有多深刻了。
鴞搖頭嘆息:“男人認真起來也很可怕。就算你早一點說,寧採伊也會離開,因爲你們之間有一個羽。”
那是你們無法擺脫的障礙,永遠無法擺脫!
舟粲顫
抖了一下,雙眼無神。
羽是橫跨在他們中心的那條鴻溝,不管他多麼努力也無法消除羽在寧採伊的生活裡的影子,也就預示了不管他怎麼做,寧採伊都不會那麼順利地接受他的愛。
“咱們要分手了吧?”他掐滅菸頭,將菸頭穩準地拋入到垃圾簍裡,凝望着面無血色的舟粲,冷酷地開口。
分手?舟粲良久回過神,擡起頭不解地望着鴞。
“對,分手。我曾經跟着你是因爲看你可能會成爲雙向的接班人,現在看來是我失算了。”
失算?他原來一直都在打自己的主意。
舟粲苦笑:“鴞,你不是這樣的人。”
他是他唯一信任的兄弟,今天的話卻讓他感覺鴞很陌生。
“你錯了,良禽擇木而棲,我總要選擇一個背影大一點的人來過活吧?”他眼神犀利,不像是說假話。但句句卻是那麼世俗。
“鴞……”這是鴞嗎?是那個喜笑顏開的鴞嗎?是那個吊兒郎當的鴞嗎?爲什麼所有人都那麼陌生了呢?因爲真的秋梓粲出現了,他這個替代品就不值得深交了嗎?
“舟粲,你付出那麼多爲了什麼?”鴞直視舟粲,目光炯炯,似有火在燃燒。
“爲了報答秋爸的養育之恩,也爲了查十二年的那場車禍。”
“可是你做到了嗎?”他嘲諷地逼問。
“我……”一樣也沒有做到。車禍沒有查出端倪,養育之恩也沒有報答。
“所以,我不屑爲這樣的兄弟出生入死。”鴞說完,轉身幾步跨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推開玻璃,翻身跳下……
等他清醒過來,鴞已經不見了人影。
我應該怎麼做呢?
果然如橋殿淳所說,就算他不出面也有人會比他先一步去找橋優優證實姜哲的真假。
秋梓瑤拿到橋優優從國外發回來的郵件複印件之後,興奮地衝出臥室,跑下樓,見爸爸媽媽、還有那個姜媽、姜哲都在,臉上陰森可怕。
“爸爸,這是優優發回來的郵件,您要不要看看。”她說着徑直把文件放到秋要文面前。文件上是姜哲的照片和橋優優寫的一段文字,大體就是說這個人不是秋梓粲,並且詳細列舉了一些事例對比。
“是優優嗎?”姜哲不急不慢地擡起頭,優雅地望着秋梓瑤,臉上沒有一絲動容。
太能裝了吧?秋梓瑤簡直被他的演技閃瞎了眼睛!
“你還認識她?”秋要文很是大度地擡頭凝視着兒子。
“爲了她我都參加了手語培訓班,怎麼會不認識?”參加手語培訓班這麼私人的事情,除了爸爸媽媽沒有外人知道,不是梓粲會是誰?
“可是她卻說你不是梓粲?”秋梓瑤冷冷地凝視着一臉平靜的姜哲,咬牙暗罵這個人的沉着。
“連我親姐姐都說我不是梓粲,何況橋優優?”他很成功地黑了秋梓瑤一把。
秋要文臉色微努,冷冷地開口:“以後不要再說這些沒有意思的話了!”
“爸爸,您就單憑她們母子的一番言論不覺得太草率了嗎?”秋梓瑤急切地態度令秋要文心寒。她怎麼就不能大度呢?
“爸爸,還是做親生鑑定吧!”消除所有人的疑問,同時也證實自己的真實。
“對,就做親生鑑定。”秋梓瑤很贊同這個主意,她不認爲姜哲能夠玩轉醫院裡的鑑定科。
秋要文卻
以爲這樣做是對姜哲的一種侮辱,嚴詞拒絕:“不行,我說他是梓粲,他就是梓粲!再有異議者,就是對爸爸的質問。”擺明了要維護姜哲,阻止秋梓瑤的胡鬧。
“爸爸……”秋梓瑤失望地後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望着爸爸,他竟然那麼渴望親生兒子的存活,渴望到不管這個人是真是假都選擇信任。
“好了,誰都不許再說什麼!”秋要文嚴厲地開口,目光鋒利地掃了女兒一眼,說出自己的決定:“梓粲等一會兒跟我去公司。”
這是開始放權了嗎?還是開始排除異己了?
秋梓瑤痛苦地搖搖頭,強壓下內心的苦澀,悽然地開口:“舟粲人在醫院,你們就開始把他踢出門了嗎?”
“舟粲依然是雙向的總經理,梓粲的職務是財務總監。”還在舟粲之下,不算奪權。秋梓瑤安插在財務部的心腹有可能會被一一吃掉。
“看來不管我怎麼做,都比不上……”秋梓瑤自言自語地說了那麼一句,失落地扭頭轉身上樓去。
秋要文精明地撲捉到女兒的傷心,不動聲色地瞥了兒子一眼,平和地交代姜媽:“你等一會兒去醫院看看舟粲,順便給他帶出一些食物,醫院裡的飯菜只怕不合口。”
姜媽滿口應下,起身進了廚房。
秋要文很爲難地看着兒子:“暫時我不能辭去舟粲的職務。”
“爸爸,我希望你能夠留下舟粲,我代替不了他,也不能僭越他的權力。”姜哲根本也不是來跟舟粲爭奪位置來的,趕走舟粲那是下策。
“好。”聽到這些話,秋要文很寬慰,至少兒子沒有想象的那麼獨斷專權,這一點倒是很像兒子。
氣惱地換好衣服,秋梓瑤難以平靜內心的激動,很是激憤地轉身出門,在轉過自己的房門時冷不丁看到不遠處剛剛跨出臥室門口的姜哲。
他一身正式的黑色西服,配着臉上波瀾不驚的表情以及那副帶着眼鏡的炯炯雙目,整個人看起來神秘而冷酷。
他看到秋梓瑤,沒有轉身即刻離去,而是遙望着這個多疑的女人,不經意地露出一抹奸計得逞後的冷笑。
那抹冷笑即使很短暫卻讓火眼金睛的秋梓瑤抓了個正着,她幾步跨到他面前,咬牙切齒地冷言說道:“別得意,我一定會把你的假面具揭下來!”
姜哲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深邃幽暗的雙眸裡看不出情緒,只是很無恥地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姐姐,你爲什麼那麼介意我的回來?”
秋梓瑤猛然後退了一步,揚起臉,惶恐地揚起頭,從他陰騭深諳的雙眼裡看到了危機。
“我只是希望我的親弟弟回家!”她努力壓下自己的慌亂,鎮定地回擊一句。
姜哲淡淡一笑,傾身上前,靠近秋梓瑤,俯下嘴巴,有意無意地湊到她耳邊,陰冷地說出一句:“你那麼確定我不是你的親弟弟嗎?我的姐姐。”
熱氣噴灑在她耳際,莫名其妙地煩躁,她努力後退幾步,穩定心神,卻看到他瀟灑地一個轉身,不急不慢地下樓去了。
秋梓瑤握緊雙手,怒氣難消,一時間又找不到發泄的地方,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房門,姜哲的房門沒有上鎖,她就那麼用了一下力,門開了。
秋梓瑤眼前一亮,匆匆走進姜哲的臥室,從他枕頭上找到幾根掉落的頭髮,緊緊抓起,眼中浮起一道閃電。
是鬼是神,姐很快就會讓你現出原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