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陰雲密佈。
謝夫人和三個孩子的身份曝光,三人的關係陷入了狂風暴雨中。
原本這事一直藏着,王肅也做的很小心,他儘量不去謝夫人的那個家廟。
可是孩子想他呀,他不去,並不代表孩子不找來。
三個孩子想盡千方百計,往他身上湊,在沒人的地方,甜甜的叫着爹爹。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紙也是包不住火的。
原本公主對於外面莫名其妙進來的人,就心存芥蒂,就叫下人多長了個心眼。
而這一聲爹爹,這麼爆炸性的消息,得的賞錢自然不會少。
公主震怒,指着王肅大罵了一頓。
王肅心裡也很難過。
他是漢人,從小在禮義廉恥中長大,所以特別重情重義。
他當初來大魏的時候,是因爲戰爭,他逃到大魏,所以不得不和他的妻兒分離,當時他想的特別簡單,他一旦安頓下來,他就去接他們。
他愛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南朝大文學家和大官僚謝莊的女兒,學識、氣質、談吐,無一不是人上人。
而且他的妻子還漂亮,屬於南方人的小巧玲瓏,外加惠外秀中。
更何況,她還給他生了三個孩子。
他如何不想,如何不念。
可是,造化弄人。因爲戰爭,家毀了,他派人去的時候,他們的家已成了廢墟,妻兒再也找尋不到。
茫茫人海里,找失散的親人,簡直猶如大海撈針,根本不可能。
於是,多年的尋找,讓他漸漸的失去了信心。
加上長期在大魏,他儼然成了最搶手的單身貴族。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妻兒,可是戰爭年代,妻兒還在不在,誰說得清楚?也許死了,也許活着。
所以,他的朋友就勸他,不要沉迷於過去的幻想中,要面對現在,面對未來。並帶着他各種相親。
他的條件是出衆的,外表也是成熟帥氣的,所以,當他和彭城公主相親的時候,彭城公主一眼就看上了他。
兩人也就這麼好了。
如今,一個前任夫人,一個現任夫人,將他夾在中間,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前任夫人帶着三個孩子,千里尋親,他是感動的。
現任夫人是公主,他人還在大魏,他是萬萬開罪不起的,而現任,似乎身子不好,怎麼也懷不上孩子。
王肅嘆了口氣,他夾在中間,該如何是好。
古代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可彭城作爲公主,怎麼可以容忍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
她是公主,她高高在上,她的男人,是她的附屬品,自然要忠貞不二,想娶妾,看她不將她弄死。
可是,這個女人,偏偏是他的原配,還有三個孩子。
三個孩子啊,彭城想想,心都很痛。她懷不上孩子,而那個女人,給他生了三個孩子。
而且那個女人,還是他的原配。
糟糠之妻不可丟,這是漢人的禮義廉恥,偏偏大魏的皇帝,對於漢文明,是如此的崇拜,以及推崇。
她要是殺了謝夫人,和他的三個孩子,不僅王肅不會原諒她,連她的皇兄,大魏皇帝,也不會原諒她。
所以,彭城陷入了僵局。
要是謝夫人是在她之後勾搭王肅的,該有多好,她就可以立馬抓住這個女人,將她凌遲處死,挫骨揚灰。
而現在,彭城真的不能動她,唯一的辦法就是看牢自己的男人,不讓他去見謝夫人。
而謝夫人,是何等聰明之人。
對於自己所處的位置,謝夫人是相當的清楚,彭城公主會不會動她,她也明白。
她來大魏之前,就已經做了很多的功課。
從大魏皇帝的喜好,到大魏的民風民情,她都瞭然於心。
所以她歷經千辛萬苦,不遠萬里來到大魏,就是爲了找她的夫君,給她的寶寶一個爸爸。
她不怕彭城公主動她,因爲她是糟糠之妻,因爲她纔是原配,天時地利人和都站在她這邊,她怕什麼?
現在三人尷尬的局面,在她腦海裡早就想過了千萬遍。
在她眼中,公主只是一個小三,她還是正妻,纔是原配,所以,她要主動出擊,她不怕,大不了一死,她也死得其所。
她在絲帕上寫了一首詩:本爲箔上蠶,今作機上絲。得路逐勝去,頗憶纏綿時。
她將信通過下人之手,交給了王肅。
“絲”的諧音是“思”,思念的思。她不遠萬里,尋找丈夫,短短一首詩,帶着思念,帶着情誼,帶着想和丈夫纏纏綿綿的美好願望,一字一筆,句句誅心。
更何況,她的手裡還有三張王牌。她的三個孩子。
這封面,經由下人的手,交到王肅手裡。
王肅又給了公主看。
其實,他實在是不想給公主看,可是這個家,是公主說了算。他就算想瞞着,也瞞不住。因爲府裡的奴才,是公主的奴才,他想刷心機,他還不配。
與其讓下人通知公主,還不如他自己主動。
所以,他就老老實實的跪在公主面前,把信交給了公主。
面對公主,他一句謊話都沒有。他一五一十,將自己的過往交代的清清楚楚。
因爲他知道,自己交代,代表自己對公主的愛,而公主自己知道,他不說,公主會不高興的。
他一向是一個聰明的人,什麼對自己最有力,他是清楚的,所以,他儘量表現的最好。
公主拿着那絲帕,很欣慰,也異常生氣。
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假裝僧人,住進公主府,現在竟然還敢打她夫君的主意。
不要以爲她看不懂漢人的詩詞,她可是公主,她皇兄可是飽讀漢書,她也多少了解了一些。那個絲,取的是諧音思,別以爲她不知道。
公主拿着絲帕,召集了府裡的文人,然後給謝夫人寫了一封信。
針是貫線物,目中恆紝絲。得帛縫新去,何能衲故時?
彭城公主這首詩非常鋒利,也說的很明白。
縱然你曾經跟過他,那又如何?
你絲也白絲!針眼上已經有了新絲,你這舊絲來晚了一步。有了新絲自然要縫新褂子,哪能縫舊褂子!
更何況你只是一匹土布,陳舊的不成樣子,既然現在他有了華麗的蠶絲錦布,又怎麼會在意你那佈滿補丁的土布?
信交到謝夫人的手裡,謝夫人看着信,脣角只是微微的揚了揚。
她不認爲她寫一封信,公主就會妥協,就會把夫君給她讓出來。
看到強硬的公主,謝夫人不再言語,只是派出了自己的孩子,讓他們時不時的在他們的父親面前晃悠。
有時候,以退爲進,纔是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