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爵夫人靳蘭,速回國都,進見。
實際上這不算是什麼正式的旨意,不然怎麼可能由李瑤臺電話通知自己的姐姐?但已經充分表達了國王李爾納的態度,身爲國王,他不便說出口的話李瑤臺都代他說了。
“姐姐,你回來吧,王說只要你肯回來,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什麼意思?”,難不成李爾納做這一切還是因爲她李羣玉?笑話!他不過是想滿足自己的勝負欲罷了!
果然,李瑤臺道:“姐姐,王說他知道你是受逼迫的,所以你現在不必怕了,所有的罪都和您無關,過去的也都過去了,他會和我一樣,對待你……就像對待自己的姐姐一樣。”
當她是三歲小孩?李羣玉不想廢話,“如果我不回去呢?”
“姐,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王爵,不,姜巖廷已經大勢已去,王對你網開一面已經是莫大的仁慈了!”
“跟他說,我不會回去的。”
“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你是可以不回,那你有想過姐姐嗎?想過我嗎?又想過母親嗎?你讓我們何去何從?和王爵府一起陪葬嗎?”
“我回去就能解決問題嗎?該發生的一切還是會發生。王上,您有什麼話直接跟我說吧,不用假借瑤臺之口。”,她想無論李爾納在不在李瑤臺身邊,她們的對話他一定是知道的。
話筒彼端是無聲的,一直到電話掛斷都再沒有聲音。看來李羣玉想的沒錯,李爾納一定在現場,並且,妹妹的處境一定很艱難。
她着急,但是不能亂了陣腳,她要仔細想想該如何應對。
託姜巖廷的父親保護自己的家人?不可能!首先長姐和姐夫家是朝中的另一大員門戶,只不過當權者說你是你就是,說你不是就不是,長姐的公公雖然是前朝老臣,也是議會要員,但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反倒是明哲保身的表率,只不過說到底還是權力角逐者們沒有真正拿他開刀罷了!瑤臺是國王的女人,如今也算是宮裡的妃嬪;母親的母家雖早已沒落,可父親出事後身份本就很敏感,這樣錯綜複雜的背景,讓異國籍的那位長者如何出手?而且他也是有自己的政治背景和國際身份的,也是身不由己不能隨意自作主張的,有些事情可以積極援助,有些事情就是要邊界清楚,紅線萬不可碰。
那麼就只剩下靠自己,那她到底要不要去呢?如果她服軟,姜巖廷又已經是如今的樣子了,國王是否真的會念在兄弟情分上網開一面呢?她可以再去求求太后,求她一定要保自己的子孫,她的面子李爾納總要給吧?至於她自己,只要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死都不怕,屈辱又算得了什麼?
所以,她最終的決定是去。她要去見國王,要極盡所能去滿足他想得到勝利的慾望,哪怕爲此犧牲尊嚴,犧牲性命,犧牲名譽,以水性楊花,背信棄義的名聲受萬人唾罵。
臨行前,她給姜巖廷留了一封手書,內容如下:
“我走了,去我真正該去的地方了,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要回到命定的原點,你若康復了,若還有本事的話,就來找我,你曾問過我,當有一天我們不再同心時我待如何對你,我說:‘要麼你殺了我,要麼被我殺‘’,所以,若沒有足夠的本事,就不要來送死了!而且,以你現在的身體,這一天恐怕也不會有了。不要怪我絕情,人都是現實的,我嫁給你以後,細想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如今也不想被牽連拖累,念在也算夫妻一場的份上,願你早日康復,緣分已盡,各自安好!
寫好後,她拍了一張照片,而後上傳到自己的雲端,設置了定時發送,雖然姜巖廷現在看上去像沒有神智,但能不刺激還是不要刺激的好。
而後,她去面見了太后,主要也就是再次請求太后保一保她這個長子,以及他的孩子。鄭太后答應會全力以赴。她卻不是特別信,因爲她決定去到王的身邊,除了預想的第一套示弱方案,她還有第二手準備,那就是——挾持王,所以此行不失爲一個最深入敵營的好機會,她理當好好把握。
安排好一切,也準備好了一切,臨行前,她還是要去見姜巖廷最後一面,她一如往常一般進入他的休息室,就從昨天開始,他已經解除隔離了,她也終於不用再穿着防護服見他了。
除了睡覺,他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坐在輪椅上,吃喝拉撒都要人護理,往日的顯耀與神武均已不在,可是,她不嫌棄,回想她(他)們相識相知相惜的每個瞬間,仍然滿是留戀,可她不能再與他相依爲伴了,不過,沒有誰說守護就一定要在一起的,她會守護他,用全部餘生。
“巖廷,”,她蹲下身,仰起頭看着他,而後擡起手撫住了他的臉頰,“你要好好的,儘快好起來。”
他毫無反應。
“寶寶還沒有取名字,我和簡玲都說好了,一定等你親自來取。簡玲不聰明,但對你是真心的,疫情這麼兇險,她卻冒死也要來看望你。這次生產更加很兇險,當時很危險,她堅持說要保孩子,還好有鯨魚腹我們自己的醫護團隊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你好起來後,要對她好一點!”
不意外,依舊沒有任何迴應。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我……可能有一段時間不會來看你了,因爲外面有些事情要我去處理,你也不要急,處理好後——總之,你好好養病。”,她微起身,吻了他的脣。而後起身,準備決絕而去,可就在她轉身的一瞬,手被拉住了!
她一怔,低頭看時,就見果真是姜巖廷的手擡了起來,並且拉住了她的手,所以,有那麼一瞬間,她不可置信,繼而是欣喜若狂!他有反應了,有反應了啊!
是啊,他不止有反應了,握她手的手還很有力。
“巖廷,你?”
讓她始料不及地是,他突然渾身抽搐,眼白上翻——
“巖廷!巖廷!來人,快來人!”
醫護人員衝進來,七手八腳地一起對姜巖廷進行搶救,李羣玉自覺地退到一邊,她幫不上什麼忙,可這般情勢下,讓她還哪有心思去想其它事?她腦海裡唯一的問題是:他會怎樣?
想着想着,忽然眼前晃了一晃,正以爲是錯覺,忽然雙眼一黑,一個跟頭栽倒了下去!
醒來,看見的是頂棚上的白熾燈,模模糊糊地晃動着,這種感覺喚醒了她的記憶,甚至鼻子裡都彷彿聞到了藥水的味道,曾經在鯨魚腹,好長一段時間她的意識都是這樣的!
頭暈得厲害,渾身酸脹無力,忽如其來的一陣嘔吐感讓她一抓牀沿坐了起來,傾身向下狂嘔不止,中招了!她也感染了嗎?爲什麼要在這種時候?
這種滋味很難受,身經百戰如她,卻從未經歷過!她捂住胸口,平復了下胃裡翻江倒海一般的感覺,重新擡起頭時,猛然看見牀邊椅子上坐着的姜巖廷,他仍舊坐在輪椅上,光影打落在他身上形成了一種特殊的視覺效果,一半光明一半陰暗,她忽然覺得哪裡有點兒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