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蓉被笑話了一遭,氣憤得跑進屋,連陸大夫在後面呼喚都不理。
“這丫頭今天真是奇怪,以前可從來沒有這般任性過。”陸禮皺着眉頭喃語,轉過身神色一變,防備的看向男子,“蓉兒已經忘記過去的事情,與泯王府沒有任何關係。你若是心裡還念着幾分兄妹之情,那就放過她,讓她做一個平平凡凡的女孩子。”
男子一笑,眼底的情緒讓人看不明白,走近兩步說道,“陸叔,十年未見你就不請我喝杯茶?”
“陸某身份低微,寒舍簡陋只怕怠慢世子。”陸禮寸步不讓,伸手擋住男子,神色堅定,“你若是想帶走她,陸某定以命相搏。”
“如果陸叔不想她再回到泯王府,就請我進去喝茶。我能找到這丫頭,那個老東西自然也會找到。若是他來了,可沒我這麼好商量。”男子順勢抓住陸禮的手,曖昧的摩挲。
陸禮心中一驚,顧慮着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沒敢大聲怒斥,低聲說道,“付政,放手!”
看陸禮已經生氣,付政聽話地放手,推開一步笑起來,“這麼多年過去,我還以爲陸叔已經忘記我。今日能從陸叔口中聽到自己名字,當真勝卻世間所有甜言蜜語。”
陸禮皺起眉頭,面色怪異看着眼前這個比他還高的男子,心裡生出一絲慌亂。以前付政總是仰頭望着他,而現在卻能居高臨下俯視他。曾幾何時,那個總愛跟在他身後的孩子,已經成長爲足以令他畏懼的男人。
不自然得擦了擦手,陸禮神色嚴肅地帶着付政來到他住的房間,奉茶說道,“承蒙世子不棄,願意屈居陸某寒舍。”
“只要是你的,我都覺得好。”付政雙手接過茶淺淺喝了一口,眉眼帶笑地望着陸禮,深邃的眸子裡裝滿毫不掩飾的愛慕和思念。
陸禮心裡再次一慌,險些拿不穩手裡的茶,他現在是真弄不明白付政的想法。這個孩子從小就讓人捉摸不透,小小年紀就學他父親喜怒不形於色,所有情緒都藏在心裡,只有在欺負妹妹時纔會露出幾分孩童的天真。
現在長大了,雖是笑着的模樣,卻也叫人看不清他心裡的真實想法。陸禮心神不寧的端着茶,完全沒有品茶的心思,思索良久終於忍不住開口,“世子此次前來不只是爲喝茶吧?”
“我們難得故人相逢,陸叔難道不應該感到高興?爲何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我有這麼可怕嗎?”付政放下茶杯,俊美的臉上帶着單純的笑容,眼神灼灼地盯着陸禮,“多年未見,我一直思念陸叔,不知陸叔可曾有想過我?哪怕只是偶爾也行。”
陸禮眉頭皺地更深,茶水已涼也沒有發覺。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對付政懷有愧疚。當初爲了帶付蓉離開離開王府、離開桓國,他騙取付政的令牌。現在看到這個人過的很好,他心裡頭那絲不安也終於消失,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害怕和恐懼,努力穩住心神問道,“世子這次前來所爲何事?”
付政聞言臉色微紅,站起身走到陸禮面前,俯身悠悠說道,“自然是尋找心上人。”
陸禮頓時被嚇得說不出話來,手裡的茶水全灑在衣服上,他也顧不上去擦,只能呆愣地望着眼前放大的俊臉。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帶着侵略,充滿成熟男人的氣息,已經不再像以前那般青澀可愛。陸禮腦海一片混亂,張了張口啞聲說道,“世子莫要開玩笑。”
“陸叔,我沒有開玩笑。你不要總當我是小孩子,我已經長大,足夠將把你抱在懷裡,就像現在這般。”付政說着一把抱住陸禮,享受久違的氣息,“自從你走後,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這些年我在戰場上多次命懸一線,可是沒能見到你,我不甘心死去。我一次次從戰場上活着回來,就是爲了再見你一面。”
陸禮心神俱震,身子隱隱發抖,猛地一把推開付政,“世子心中所想應該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陸某是男子,還請世子看清楚。”付政與那個人極其相似的容貌刺激着他的心臟,一番低沉深情的告白打得他手足無措。他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讓那個年僅十六歲孩子竟然對他存有違背倫理的想法。
“我知道你是男子。”付政苦笑一聲,眼底浮現一抹嘲弄,“我還知道你喜歡我父親,他口口聲聲說喜歡你,可他這些年房裡的如花美眷就沒有斷過。我不一樣,我日日夜夜想的只有你一人。無數次我都夢見你與我同牀共枕,醒來時身邊卻是空無一人。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你。”
“住口!”陸禮幾乎失控地大喊,胸膛劇烈起伏,高高舉起的手在付政無畏的眼神中終於放下。他原本擔心付政會帶走付蓉,可現在付政的行爲與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無數次設想過王府的人會找過來,同時也思考過各種應對的辦法,唯獨沒有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付政的一番表白擾亂他所有計劃,把他深埋在心裡那份不容於世的感情強硬的拉扯到陽光之下。陸禮苦笑起來,眼裡浮現一股濃濃的悲傷,“世子說笑了,陸某自知身份卑微,豈會有不該有的想法。”
付政一時心慌,着急的抓着陸禮的胳膊解釋,“陸叔我並沒有取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他能給你的一切我都能給。如今我已封王拜將,威震朝野,足以與他並肩。他在我這個年紀所做出的功績我已全做到,並且我做的比他還好。陸叔你不如忘記他喜歡我,好不好?”
“陸某不知世子在說什麼,若是世子無事,請恕陸某不遠送。”冰涼的茶水順着衣襟侵入心臟,陸禮心底發寒,面上恢復一貫的冷靜,偏頭瞧着窗外的景色,不願去面對付政眼底的情深意切。
付政知道陸禮已經生氣,但良好的修養讓陸禮做不出無禮的行爲,只能獨自生悶氣,這性子還是和以前一樣。付政想着不禁笑起來,放開陸禮的手,姿態輕鬆的坐下,重新端起茶杯,抿了口涼茶說道,“愛哭鬼喜歡那個姓孟的男人。”
只要他提起妹妹,陸禮就算生他的氣也絕不會不應答。果然話一說完,陸禮面露驚訝,想不到付政竟然觀察的如此仔細,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無奈的嘆氣,“蓉兒這份感情註定沒有結果,這丫頭總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懂事?”付政聞言挑眉笑起來,神色變得狹促,用手按在心臟處說道,“我給她買衣服買首飾,她卻對我拳腳相向。寧願對着陌生人一口一個‘孟大哥’,也不願意叫我這個親哥,還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話到最後帶着一股醋意,聽得陸禮有些想笑,最終還是忍住。付政雖然從小就喜歡欺負妹妹,卻也是打心眼裡疼付蓉,所有貴重的好東西都會先送給付蓉,就是每次送禮物態度不怎麼好,一點也不像個哥哥。
陸禮還記得付蓉開口說話第一聲叫‘哥哥’的時候,付政這個半大的孩子當場就紅了眼睛,硬是忍着沒讓眼淚落下來。如今時隔多年,付政已身居高位,卻依舊記得他還有一個妹妹。單是這份心,就叫他感動不已,替付蓉解釋道,“我帶她離開的時候她年紀還小,不記得也正常。”
“她記不記得我倒無所謂,只要陸叔還記得我就行。”付政認真看着陸禮,冷峻地臉上滿是深情,看陸禮皺眉明顯已經不悅,拿出一塊玉佩再次岔開話題,“這是給她的生日禮物,那丫頭前些日子應該滿十七了。”
陸禮點頭,接過玉佩仔細看了一遍,發現玉佩正面刻着‘臨川王府’四個字,後面刻着一個‘蓉’字,頓時驚訝不已。這塊玉佩竟然是臨川王府的通行令牌,亦可作爲皇室身份象徵通行全國。
這份禮物可以說是相當貴重,桓國皇室一向重男輕女,又極度講究等級禮儀。只有嫡子纔有資格擁有令牌自由出入,嫡女就算再受寵愛,也不可能擁有令牌,要想出門,必須得到允許才行。更何況付蓉只是庶女,竟然也能得到這份尊貴,當真是叫他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