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投毒案”本身的難度,倒不多大,起碼比起好些命案來說,不值一提,而且沒造成啥特別嚴重後果,但事情一旦放在網上炒作,就變得不可控起來。
涉及新晉偶像團體小鮮肉進局子,熱度雖及不上前段時間某頂流被刑拘,但有着“罵網紅”事件前置,加上週警官的參合,網絡關注度不低。
收起手機,剛網上補課完畢的周南,覺着袁爺爺着實勞苦功高。
不過這24小時的限時,他倒沒怎麼放在心上,不是無視上頭命令,主要這事兒比較好解決。
楊老大隻說24小時搞定,未必破案才叫搞定,消除影響也算吧,只要發個警情通報,稍微說明下案件情況,謠言豈非不攻自破?
周南想的挺美,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周老師。”
找上門的是鵝廠Mercury組合的經紀人卞建剛,本人看起來就沒名字這麼剛,是個扎着小揪揪的陰柔長髮男。
其實他不來,警方也會找上門,畢竟是當晚在場的當事人之一。
“別介,這地方叫老師不太合適,”周南意有所指。
卞建剛立馬改口,“周警官,哦不,周支隊,我是代小虎道歉來的,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那小子頭腦一向簡單,性子也直來直往,其實真沒什麼惡意。”
“他是川西農村出身,您也知道,過去有些人的思維就是越窮越生,他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因爲家庭貧困,姐姐們都早早就嫁了人,父母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弟弟妹妹也都要養,於是輟了學出去打工。後來因緣際會,因爲長得不錯,祖師爺也賞飯吃,才找了這麼條出路。”
最後這句說的有些輕描淡寫,但任誰都知道其中的不容易,至此,經紀人的主要目的表達已經非常明確。
感情牌打的不錯,而且半點沒提及其他。
於是周南打算把便利的方案一暫且擱置,轉到更爲困難的方案二上,也即破案。
不就是個投毒案嗎?城東支隊衆的能力周隊長還是一百二十個自信的,畢竟是能在他懵逼的那段時間,自行如常運轉的存在。
24小時就24小時,首先,要從戰略上藐視它,然後就是戰術上的重視了。
來都來了,正好把筆錄做了,周南伸手又把老左招呼了過來。
剛被石志虎折磨了半晌出來放個風的老左,“......”。
“不然換你徒弟來?”
老左認命走進,“她和小趙在醫院盯着呢。”
“尚洪波?褚佑寧?”
“他倆剛得了一條確切線索又奔南河了,說是讓老大你準備好大紅包。”
周南,“......。”信了邪,都幾個月了一直畫大餅!
算了不提那倆貨,回到筆錄上。
卞建剛的說法與石志虎大同小異,而且由於沒有全程跟隨,細節方面還沒那小子來的仔細。於是周南開始了主動發問。
“矛盾?其實也算不上吧,不過同行是冤家,小虎是組合的唱功擔當,位置與Mars黃元鑫在他們組合的位置對應,難免更多被單拎出來比較。”
“使絆子?這羣小子怎麼沒和我說過?早知道去特孃的以和爲貴,我纔不會讓小虎去道歉呢,我卞建剛也不是好欺負的!”
拍着桌子的陰柔男,就實在沒啥說服力的樣子,但聯繫他鵝廠明星經紀人的身份,說這話理應還是有幾分底氣在。
卞建剛的這段回答,讓周南心底動了動,彷彿抓到了什麼,晃神間卻又了無痕跡。
經紀人繼續着,“當晚的酒水?當然是在店裡點的。人太多,又都是年輕人,氣氛很嗨,太亂了,誰趁機往酒裡倒點什麼真說不好,根本沒人能注意到。反正誰幹的都不可能是小虎乾的,他腦子裡就沒這根筋。”
看來大家對石志虎的認知還挺一致,要真是這貨乾的,那真是把演技融入了生活,主唱多少耽誤了,應該去拍電影。
“位置?”卞建剛努力回想了下,“應該是兩隊隊長隔在中間,然後隊員分散兩邊,按照排序,小虎應該就在隊長江霆旁邊。”
隊長江霆?就是讓小虎“慎言”的那個謹慎男吧,周南略有印象,對方中等個頭不高不矮,長相也不算特別出衆。
“排序?”周南追問道,“所以說組合外出聚會位置是固定的?”
“倒也沒有固定這一說法,但是大家平日裡練習多了隊形,習慣成自然,大多數時候也就這麼坐了,尤其小虎還有點強迫症...”
強迫症?
“當時他前方的幾個酒杯是怎麼擺的?”
如果是整齊排列只有一杯較爲突兀...
卞建剛,“......”。恕他觀察力沒那麼敏銳,記憶力沒那麼精準。
忽的卞建剛雙掌一拍,“雖然我不記得,但是當時有記者混在聚會裡面,小虎他們這桌人氣不錯,應該有照片。”
筆錄告一段落,自動送上門的卞建剛自己恐怕都沒意識到,他這趟來的意義會這麼重大。
卞建剛最後提供的這條線索非常好覈實,因爲八卦小編趁着熱度,迫不及待的就把圖文編輯好po到了網上。
老左看着那張清晰無馬的照片,有些牙疼,“老大,您還說自己個不是神功大成?這比能掐會算還離譜,簡直是言出法隨。”
周南也有些牙疼,“你家佳佳最近喜歡看仙俠小說了?”還言出法隨,就離譜。
照片拍攝的時間段,正是聚會開始階段,兩隊組合卡座對坐,桌上倒滿啤酒的杯子,排排而立。
“所以不是石志虎下的毒,也不是黃元鑫自導自演,兇手另有其人?”結合老大的問話方向,老左如是猜測,同時不乏疑問,“可下毒畢竟不像卞建剛說的那麼輕鬆便宜,大庭廣衆人多眼雜的,即便能保證石志虎拿這杯酒,他又是怎麼不着痕跡下的毒?”
周南忽而閉上了眼睛,似在回想什麼,又咻然睜開,“項鍊。”
老左,“哈?項鍊?”
周南手指點向照片中的一個人,竟赫然是...江霆!Mercury的隊長!
這...
意料之外的人物進入視線,老左有着一瞬間的懵逼。
周南不疾不徐道,“石志虎說,黃元鑫曾幾次三番在演出時給他們使絆子,如果情況真實如此,是什麼原因讓他們不與自己的經紀人聯繫?”
“子虛烏有?江霆從中挑撥?”老左也回過味來,“可都是一個組合的,而且他都已經是隊長了,又爲了什麼要做這種事情?還有項鍊又是怎麼回事兒?”
“犯罪動機恐怕要嫌犯親自來說,”周南沒有賣關子的意思,“但江霆脖子上這條項鍊我晚會時見過,吊墜花紋方向變了。”
老左,“???”
啥玩意兒,老大這意思,有機關?藥就在這項鍊裡?好傢伙怎麼跟看死神小學生似得。
啊不是。
重點是您就在晚會後臺撞見這麼一波,然後居然就能記住人家脖子裡項鍊花紋方向?這是人能幹出的事兒?給個監控視頻對比,一般人都難得比對出來吧!
即便屢次見識,他家老大就總能給出驚喜。
老左連麻的感覺都懶得表達了,直接帶隊去找江霆,也不知道卞建剛得知自己的筆錄,解救了一個組合成員,卻送進去了一個組合隊長,會是個什麼表情。
結果似乎並不意外。
警方到場時,江霆正在基地做日常訓練,練聲,練舞。
不同於其他成員的擔憂,他並沒有表現出隊友被帶走的焦慮。
與此同時,老左也在他的房間找到了那條項鍊。雖然經過了清洗,但一些藥物成分並不是簡單清洗就能完全去除。
在石志虎的不可置信中,江霆與其交換了位置,坐在了城東支隊訊問室中。
“他就是一個定時炸彈。”面對證據,江霆如是道。
在江霆口中,石志虎肯吃苦肯努力,業務水平提升的很快,他是看着其一步一步成長起來,從什麼都不會的農村小子,最後成功脫穎而出成團的。
“所以擔心他威脅到你?”老左探尋着犯罪心理,老規矩了,他對這一趴最爲感興趣。
江霆搖頭,“不,這個隊長當不當其實無所謂,但我不能忍受的是,我們Mercury經歷了千辛萬苦才成團,最後卻毀在他手裡!而他本人卻八成對此懵懂無知!”
咦?居然是這麼個理由?
倒不是不可理解,起碼老左有着瞬間的釋然。
別的不說,此次的“網紅”事件就可窺得一斑,要是這次石志虎得罪的不是周南而是另個什麼娛樂圈前輩,但凡對方心眼小一點,即便當時沒什麼,日後的絆子絕對少不了。
一個兩個可能威脅不到鵝廠大樹遮蔽下的Mercury,可就石志虎這性子,這一路走來得罪的怕不只是一兩個的問題,乘以十能不能打住都是兩說。
說到這裡江霆自嘲的笑了笑,“何止外面,公司裡他得罪的同樣不少,爲此我沒少去擦屁股,這中間損失過多少次機會?我也沒想怎麼着,只想讓他離開這個團而已。”
老左疑問,“不能好好提嗎?非要用這麼偏激的手段?”
這個問題,竟讓江霆悵然若失,許久才道,“可他,纔是上面最看好的那個啊...”
“既然你打的主意是讓他悄悄消失,爲什麼又在網上放出消息?”老左提了最後一個問題。
說到這個,江霆自嘲的表情更明顯了,“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依圈內一貫手法,應該是黃元鑫那邊順水推舟想炒作一番吧,畢竟周警官的熱度非常高,不是誰都能連着上幾十次熱搜的。”
訊問室外的周南,“......”。還以爲對面又出手了呢,現在看來,躺槍俠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