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區。
“王所,是這樣...”
聽完值班民警略顯支吾的解釋,王所唬着臉,“順手一查就能解決的事兒,愣是鬧成這樣,由此可見你們平常的工作態度!”
周南伸手一攔,“警惕性高是好事兒,雖然過程有所疏漏,但不是多嚴重的事兒,查清楚就好了,王所您也不必過於苛責。”
“這幫小兔崽子,再不教育教育尾巴能翹上天!”
“小事兒,不至於的。”
“聽見沒有,還不謝謝周隊!”
“......”
好嘛,合着在這等着他呢!得,本來他也沒打算追究什麼,皆大歡喜吧。
幾番寒暄下來,周南發現這個貌似熟人的王所,只是全局一起開會的時候見過幾次,也就放下心來。
倒了杯茶,王所進入了正題,“實在是不好意思,麻煩周隊你跑這一趟。”
雖然電話是打給周南的,但他以爲對方頂多派個部門頭頭來,沒想到居然是老大親自到場。
如果拋開雙方當事人身份,這次不過就是個普通的民事糾紛,就算牽扯到警方,正常的案件調查,一般也不會有人搞報110這種sao艹作。
奈何這次事兒全趕上了,王所疑惑,“周隊,你怎麼派了倆小姑娘來調查走訪?”
不是輕視女性,奈何很多時候社會風氣如此,尤其做基層工作,沒有糙漢,很容易“鎮不住”場子。
公安這行當,本就需要一定的震懾力,男女問話的效果大概率不同,尤其當這個“女”還是倆二十出頭一看就涉世未深的小妹妹時。
倆小姑娘?小夏找誰一起辦的案周南還真不知道。
實話說,隊裡除了老左和尚洪波,其他人他這個支隊長還真不是很熟。
這麼一算,這鍋原來也有他的份兒,周南下意識以爲小夏會拉着上面那倆人中的一個來着,沒成想丫卻找了個小姑娘一起?
再一想也對,作爲他手下“四大金剛”,又碰上個甩手掌櫃,那兩位日常也苦不堪言吧,哪還顧得上一起未知算不算得上刑案的交通事故呢?
造孽啊...
“資質不錯,想着培養培養,沒想到給王所找了這麼大的麻煩,”周南面不改色的瞎扯了個理由。
“麻煩倒不至於,就是這兩家人...”
王所就交通事故雙方當事人身份做了個簡單介紹。
“死者叫張虎,三十三歲,東郊高家村人,在附近一材料廠打工,已婚,妻子孫紅英,無業,二人育有一兒一女,大的快上初中了,小的還沒幼兒園。”
“肇事者高國安,六十二歲,也是東郊高家村人,務農,他兒子高志飛是該村的村主任。”
“死者家屬以“擾民”爲由報警後,不服我們出警民警的當場調解,並一定要求那倆丫頭的領導出面給個解釋,”說到這裡,王所面現難色,“具體情況,不然還是周隊你親眼去看看吧。”
還能怎麼辦?作爲當事人一方的領導,只能走着!
瞭解大概後,周南對能做出“揪着警察打110”這種cao作的當事人,已經有了充分心理準備,但到現場後,才發覺原來準備還不足夠充分。
“周隊!”
“周隊...”
一進門,以小夏爲首的倆姑娘,像辦了啥壞事兒不敢見家長的小學生似得,打完招呼後低着頭不敢擡眼。
這可憐的小模樣,別說當事人了,連周南都忍不住想“欺負”。
“喲呵,這是領導來了?之前不是還挺有底氣的嗎?繼續橫啊!怎麼地,知道理虧了?”
就這倆鵪鶉樣,還能“橫”起來?難以想象。
周南轉頭往這不依不饒的聲源看去。
嚯!十幾號人烏泱泱一片,也得虧這東郊派出所有這麼大個調解室,不然還真沒地方安置。
回頭瞧了眼王所,那意思,這都是當事人?
王所低聲解釋,“村裡都沾親帶故的,這還是篩減過一遍的結果。”
“......”
所以說基層工作有時候最爲複雜,因爲你不可能全部事情都循規蹈矩的來,否則根本沒法開展下去。
適才說話的,是站在人羣最前位置的一個光頭。
“你是他們領導?”光頭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會是隨便找了個人來冒充吧,咱們雖是老百姓,也不能這麼輕易被忽悠!”
王所上前一步,“志強,我你總認識吧?我說的話你總該信?這是咱市刑偵支隊的隊長周南同志,是這兩位警官的直屬領導。”
一見王所,光頭立馬換了個臉色,“瞧您說的,王所在咱們這當所長得有三四年了吧,您說的話我高志強絕對信得過。”
市刑偵支隊這個名頭足夠唬人,但即便證實周南身份爲真,也不知是否因爲其看起來太過年輕的緣故,還是因爲不是“本地人”的緣故,光頭的態度看起來還沒對待王所認真。
“周隊長是吧,就是你讓這倆丫頭來調查什麼死因?”光頭搖頭晃腦的,“這事兒辦的可忒不地道,就一起簡簡單單的交通事故,你們三番五次的問來問去,那可是人家老公死了!你們這不是一遍遍戳心窩子嘛!”
頓時,人羣中坐於椅子上的那個三十歲出頭婦女拍着桌子哭天抹淚起來,“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見母親哭了,懷裡的小娃兒也嘴一癟跟着哭嚎起來。
想必這就是死者家屬孫紅英了,委實可憐,頂樑柱去了,又沒有工作,一個女人要如何拉扯兩個娃長大?
小夏倆見狀頭垂下去的更低了,雖然她們也只是想讓死者死得明白,可此情此景下,彷彿就是做錯了事一般。
周南沒急着反駁,他此刻心底有些疑惑。
沒聽錯的話,光頭叫高志強,又沒記錯的話,肇事者兒子叫高志飛。
所以這倆什麼關係?僅僅同村同輩?
之前葛振波說過,肇事者與死者張虎之間除了同村,兩者沒有關聯。
目前所呈現的情況是,名爲高志強的人,替死者張虎出頭,雙方關係看似不淺,不然不可能代表死者家屬發言。
而如果假設高志強與高志飛有關係的話,那就更有意思了,這代表...肇事雙方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否則不橫眉豎目都算剋制了,又如何能如此“融洽”...
等等,哥們兒貌似會進行案情分析了?
周南悚然而驚!
過慮了,其實不過是簡單的推斷,離案情分析還十萬八千里。
與其說他震驚於分析案件本身,倒不如說他是震驚于思維模式的轉變。
特麼的,還能不能當個感性的文藝工作者了?這才十天有沒有?人類的適應性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