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她的笑我替代不了 075.聽說她的笑我替代不了(一)
“叮咚”
門鈴聲恰不逢時地響了。
我推開了江南兮的身體,自顧自擦着臉上的淚痕,目光一刻也離不開鞋頭,窗外猛颳起了風,橫衝直撞地在屋頂窗櫺上,在房屋之間的空隙遊蕩。
我主動逞英,道:“我去開門。”
可直到離開江南兮的房間,我都不敢看他,哪怕是一眼,也不敢。
我失控了……
開了門,來人是許久不見的趙惜瑩,不似幾年前穿着職業套裝的幹練而溫婉的女子,而今的她,穿着便裝,臉容仍舊嬌美,卻多了股耐人尋味的韻味,那是戀愛中的女人獨特的氣質。
是她先是一驚,爾後淡淡一笑道:“夜涼?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隱隱不安,握住門把的手頓時僵住了,尚未說什麼,江南兮已經在我後方平平道:“幾天前回來的。”
趙惜瑩明眸一轉,自如地走了進來,迎向江南兮,嬌聲笑道:“這麼大一件事兒,你怎麼沒有告訴我?”
說着,攬過了江南兮的手臂,動作嫺熟不拘,顯然是做過很多遍的。
大抵明瞭這中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抓着門把的手絞纏得發疼,即便心裡早已波濤洶涌,我依舊淡然微笑:“惜瑩,好久不見。”
趙惜瑩身旁的江南兮不動聲色地僵了僵身體,不過片刻便恢復瞭如常的瀟灑,慢慢側眸看我,緊緊地抿着脣,幽黑的眼底暗沉如夜,異常深靜,沒有一絲情緒容我解讀,江南兮依舊是江南兮,那個我一刻也沒懂過的江南兮。
趙惜瑩探過身子,輕輕地覆上我的肩膀,笑眯眯地開了口,道:“好久不見,最近怎麼樣,倫敦的生活還算充實?”
挽着江南兮的手片刻未曾鬆離。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我發現她的眼睛跟幾年前的不一樣了,薄薄的單眼皮不再,雙眼忽閃忽閃地,笑起來的時候更是樂得不得了,要不是其他地方沒變,我真怕認不出人來。
原來,她爲了他,照着別的女人的容貌改了臉,心肯定是窄了吧,因爲那裡必須要容得下一份忍耐。
一個女人能爲一個男人做到這一步……
我心一疼,險些站立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門關上,笑容越發的端莊拘謹,對着趙惜瑩溫言道:“還好,那邊課程安排得妥當,放學了還可以去打工,過得確實很充實。”
氣氛有些微微的冷澀。
江南兮沒有任何動作,語氣中亦是不帶一絲感情,只淡然開口道:“我每個月都有給你匯錢,你用不着打工。”
雖然不是沒有想過終有一天會討論到這件事情,可如今真切聽到,卻還是免不了難受,可又怪不了他,於是只能垂下眼瞼,藏住眸中的淡淡哀涼,故作輕鬆道:“反正我也沒事幹。”
他靜了片刻,然後開了口,聲音輕而溫涼,如同上好的寒玉一般,涼了我一身,“就那麼不稀罕我的錢?”
我的脣邊,緩緩勾出了一個自嘲的笑意,搖了搖頭,主動擺了擺手,笑對着略顯尷尬的趙惜瑩道:“你們聊吧,我回房裡去了。”
趙惜瑩略微垂下羽睫,勉力帶上一抹清淺笑意,安靜地握上江南兮的手掌,啓脣輕道:“這麼久沒見,不陪我們再聊會嗎?”
我忽略她那小小自然的動作,話語推拒卻不失禮貌,“我電話在房裡,朋友說晚上給打電話,我怕她找不着,還是回去看看的好,你們慢慢聊吧。”
江南兮又頓住了嘴,就那樣靜靜地看我,幽黑眼眸中歲暗藏的光影,讓我的心,止不住地輕輕一顫。
不容任何阻撓,我快步向前,大步大步地往房裡去,不斷髮熱的眼眶越發燙人,淚水終於在我腳跟踏上樓梯的那一瞬間得到了釋放,洶涌地滑落眼眶,我加快了腳步,壓根不敢擡手擦拭。
他不知道,如果我再不走開,我的淚就要掉了,那一刻,我不願讓他看到我的淚,即便卑微,可我還是會強求那份尊嚴。
本來背叛和拋棄是無可非議的,人有權利選擇,總不能把一輩子時間花在一個錯誤上,再花下一輩子的時間來不斷修復由錯誤蔓延的枝椏般旺盛的責任義務和忠貞觀念,何況我們不曾擁有過彼此,他的愛情也構不成對我的拋棄或者背叛,頂多只能算是我的自討沒趣。
好不容易回到房裡,我翻找着包裡的手機,全身發抖地給蘇魅打了通電話,她很快便接通了。
“喂,纔不見幾個小時就想我了?”蘇魅不知情,用一貫的語氣打趣着。
“我輸了,魅魅,我賭輸了。”此刻,我竟落魄到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蘇魅默了聲響。
我們彼此拿着電話,挨着耳朵,誰也沒出聲,我能聽到那邊她急速慌忙的呼吸聲,我說不上話,瞪大着雙眼,任着淚水瀨瀨地漫出眼眶,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久久以後,蘇魅沙啞着喉嚨,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說:“搬走吧,我們以後一塊住。”
“我能再等等嗎?”話說出口了,還真想扇自己幾大巴掌,我覺得自己幾近變態,對那人給予的不確定的幸福已經焦灼到了瘋狂的地步。
蘇魅再次默了聲響,這一次,時間不長,她的聲音攜上了濃重的鼻音,質問道:“理由呢?”
我知道她也哭了,爲我,連帶她自己。
“有個人等,總是美的。”
“你何不告訴我,有個人等,或者被等,總是美的?自己都沒了信心,何必再多做糾纏,代價太大了,你沒有多少個六年讓你拿去任性揮霍了。”
我的淚流得更兇了,張了張嘴,喉嚨卡得厲害,根本說不上話,約莫過了五分鐘,我終於卡着喉嚨隱約答了話,“好。”
蘇魅快速地掛了電話,似乎故意不讓我窺探她的情緒。
我放下了電話,走到陽臺,三年後重新眺望在這片天地裡所看到的星空,想起了三年前,那人也曾陪我看過這一片星空,只是怎也猜不到,三年後,就只有我自己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