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 莊樂萱藉着要去方便的機會,逃離出來,坐在院子裡的臺階上, 撐着腦袋, 十分頭疼地想:當初怎麼就鬼使神差地答應殷雷要跟他回家呢?
莊樂萱感覺有東西壓在身上, 側目是一件黑色的外套, 回頭看見殷雷站在她身後, 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殷雷坐在她身邊:“怎麼樣?”
“什麼怎樣?”
“我的家鄉呀,這就是生我養我的地方,給你留下了什麼樣的印象?是不是很窮, 很髒,很落後?”
莊樂萱撓撓頭皮:“電視上有些東西確實是騙人的。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麼窮的地方, 什麼年代了, 還要靠天吃飯。我現在才能真正地理解你的心情, 哎,要是我的話, 都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你居然在條件這麼艱苦的情況下,考上了大城市裡的重點大學,真是太不易了。”
“環境是可以改造人的,人,沒有什麼環境是適應不了的, 被生活逼到一定份上, 即使是喝尿吃糞, 也會活下去的。”殷雷站起來走到院子中間, 擺弄着幾個玉米。
莊樂萱不解地問:“你們這裡, 怎麼這麼多管計劃生育的?計劃生育是你們這裡重點的項目嗎?”
“城市人現在講丁克一族,農村人卻還在提倡計劃生育, 是不是很滑稽的一件事?沒有辦法,家裡的地總要有人去耕,誰家不希望能多有幾個壯勞力,所以生了女孩兒的繼續要男孩兒,生了男孩兒的還想要男孩兒,造成人越來越多,錢越掙越少。”殷雷轉頭看她。“你喜歡這裡嗎?”
莊樂萱誠實地搖頭:“不喜歡。”
“看來,你不願意留在這裡了。”殷雷失望地閉上眼睛。
莊樂萱騰地站起來:“留在這裡?你要留在這裡?爲什麼?”
殷雷情緒激動地大叫起來:“爲什麼?因爲這裡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因爲我是喝這裡的水,吃這裡的飯長大的,這裡有生我養我的爹媽,還有,我一直這麼努力地學習,這麼努力地工作,就是爲了有一天有能力改造這裡,我考上大學的那天就發誓,我早晚要回到這裡,來建設我的家鄉!”
莊樂萱有點害怕地盯着他,一般來講,有文化的人都有暴力傾向,表面越是和氣,發起脾氣來越是兇狠,搞不好,會衝過來暴打她一頓。
“你還挺熱愛家鄉的。”
“那當然了。”殷雷的語氣緩和下來。“不過,我挺喜歡你的。你要是不願意跟我回來也行,咱們可以考慮兩地分居,城市人不都在追求距離美嗎?”
“兩地分居?”莊樂萱大吃一驚。“可是,距離會產生隔閡的,我怕到時候距離有了,感情沒了。”
莊樂萱在心裡毫不猶豫地否決了這個老實本分的家居男,不管是跟着他留在這裡,還是兩地分居,她都無法接受。
她絕對不能忍受這裡的生活條件,更不可能放棄她的工作,她心裡不歧視農村人,並不代表能轉變身份變成一名農村人。
兩地分居更不靠譜,常年廝守在一起都難保感情不變淡,更何況一年半載不常見面?
總而言之,她眼前只有一條路:忍痛割愛!
左小帥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和趙慧梅說明他的想法:他們不合適!
這次沒有約在趙慧梅家裡見面,左小帥實在是不能忍受消毒水味兒,絕不能忍受長達十五分鐘的洗手,更不能忍受各種水煮菜,最不能忍受的還是趙慧梅每次講究衛生前的那番危言聳聽。
古色古香的茶館裡,左小帥眨着眼皮盯着眼前冒着熱氣的綠茶,心裡盤算着要怎麼開口。
趙慧梅像以往一樣,扶了扶眼鏡框:“那個,小帥,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啊,你先說。”左小帥心想,還可以多出點時間來組織一下語言,爭取把話說得委婉一些,把傷害降到最低。
趙慧梅猶豫半響,擡起頭看着他:“我告訴你,我對你的印象不錯,感覺也不錯。所以嘛,我想說的是,咱們可以接着交往下去,你看怎麼樣?”
左小帥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手裡的茶碗差點沒掉地上。
趙慧梅關切地問:“沒事吧你。”
左小帥放下茶碗,呼出口氣:“沒事,不小心燙着舌頭了。”
趙慧梅放下心:“不過,我還有個事兒想和你說。”
左小帥拿出手帕擦了擦嘴:“還有什麼事?”
“那個,咱們的事兒,我得和……”趙慧梅吞吞吐吐地說。“得和我丈夫商量一下。”
“你丈夫?你不是單身的嗎?”左小帥差點沒跳起來。
“那個,你先別激動,聽我解釋,好不好?”趙慧梅又向上推了推眼鏡,低下頭。
“你解釋吧。”左小帥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面色沉下來,聲音冷冷的。
趙慧梅喝了口綠茶,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我和我丈夫結婚兩年,我們是自由戀愛,有感情基礎。剛開始兩年還挺好的,後來,他說他忍受不了我,可又不想和我離婚,我們就暫時分居。分居後,我們也各自再找着,並且達成了一個約定,要是五年內,彼此沒找到合適的另一半,就接着在一起過。這期間,我們凡是碰到合適的人選,都會給彼此當參謀,出出主意,支支招數什麼的。咱倆的事兒,我得讓他知道。我想,你能理解的吧?”
“我不能理解。”左小帥氣憤地說,自己好像猴子一樣被人戲耍一番。“你不是登記說你單身嗎?”
“我現在不是形同單身嗎?”趙慧梅坦然,並不覺得是在撒謊。“噢,咱們結婚之前我肯定會和他離婚的。”
左小帥氣得說不出話來,這怎麼能一樣呢?
趙慧梅見他不說話,以爲他答應下來:“還有啊,我有點小潔癖,你不介意吧?”
左小帥無奈地笑一下,這個女人總算還有點自知之明,他掏出錢包,拿出兩百塊錢仍在桌子上,擡屁股走人。
趙慧梅看着錢,又轉身看着他的背影,奇怪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