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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遠遠的便是看見這個讓我牽掛的男子,他穿一件駝色的風衣步伐輕盈的走到我面前,露齒微笑,比之前更加清瘦一些,卻更加英俊。他拉我的手,帶我到最近的餐館。這是一家有着南方城市特點的小餐廳,地方不大,卻很是乾淨。剛入座,便上了兩碗可口的清湯,與北方是有完全的不同,我點了拌麪和青菜,一隻湯罐,一邊安靜的吃,一邊安靜的看着他。他說,吃完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他也點了與我相同的飯菜,然後直直的盯着我。他說。
“語嫣,我沒想到我們能再見面。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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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從北京執意飛到這個南方的小城市是有我太多的固執。可能愛情就是這樣,沒來的時候你期盼着它快點來,等它來的時候卻又會瞬間讓你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甚至是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也願意飛蛾撲火一樣去壯烈犧牲,讓自己轟轟烈烈的來享受這愛情給予的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激情。我甚至沒想過是什麼,卻就是愛他,愛的發狂。愛的可以不顧一切爲他衝到陌生的南城。甚至也不曾平靜的下來想想,“愛情”這個被太多人裹上華麗外衣的同時,又有多少人是因爲愛,而有多少人僅僅只是因爲不甘心。
我沒能去顧及去想。我像所有陷入愛情苦海的女子一樣,義無反顧的迎接着這一場異常盛大的飛蛾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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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城市總是有太多的雨水,常年在氣候乾燥的北方,這樣的氣候總是有着太多的陌生和隔離。畢竟不是自己的城市。卻又沒曾想過,究竟是有哪一座城市才能真正是算的上屬於自己。我轉身看着在電腦旁忙碌的韓嵩,心裡的甜蜜還是大於過多的惶恐。我就是找到了你,你就是我的城市。我輕靠在窗前,閉上眼睛聽着雨聲。聽着心裡靜的揉滿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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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嵩終究是不安分的人,從上海到北京,從北京到成都,從成都又飛到這座南城,卻還是在短短的三個月換了四份工作。他總是有大把大把能空出的時間帶我去南城的四處走走。我卻總是覺得變了什麼。是不是可以這樣說,你當初義無反顧的愛上他是因爲你覺得他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珍寶,於是你接近他,瞭解他,追求他,愛上他,但是在這過程中,他卻漸漸的變成另外一個人,這個人依然是他,卻和你當初的相識完全不一樣,那麼,這個時候你再說你愛他,是忠於了愛情,還是忠於了自己?你愛上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一個與之前完全相關又完全不相關的人。或許我的邏輯已經完全在這樣的瞬間短路,卻又再找不到什麼應該解釋和說明的。
牽手,擁抱,**。在漆黑的房間裡用勁的抱緊對方裸露的身體,凝聽對方沉重的呼吸。一切總是太過於順其自然。當然,這是我曾期望的愛情,是我曾期望發生在與這個人身上的事情,卻總是感覺有什麼東西漏了一環,漸變成其他的東西。
我看着韓嵩的眼睛裡,突然多了莫名的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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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裡突然就面臨了麪包的問題。韓嵩反覆不固定的工作讓最基本的麪包成了最大的問題,他熱愛並且癡迷與繪畫,但是現實卻是與藝術格格不入,所謂的被認可的價值和不被認可的價值這些之間的分界線也越來變的不明顯。是忠於自己所癡迷的繪畫,還是暫時放棄,解決現實的麪包問題,在這樣一個簡單的二選一的選擇題中,韓嵩顯然沒有那麼冷靜和理智,甚至在我說多之後像一頭憤怒的獅子狂嘯起來,重重的甩上門,離家出走,幾日幾夜的不回。我開始越發的惶恐他的離去,終日終夜提心吊膽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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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總是太崇尚的把愛情描繪到極致的美好,可愛的短短的界限就是恨,我們當初義無反顧的愛,終究沒有想過之後義無反顧的恨,在你遇見他之前,他有太多的愛也有太多的恨,你究竟怎麼能把自己定義成他最後的唯一?我們只能感謝,每一個曾在一起愛過的日子,也惶恐的期待,恨的日子遠一點,再遠一點。
新生命就在這樣的時候突然沒有任何徵兆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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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經沒有像平時那樣準時報道我便知道有了問題,最後驗孕紙還是給了我準確又完整的答案:新的生命已經開始孕育了。我蹲在衛生間裡,壓低嗓子哭了起來,這樣的時候,感覺有那樣的喜悅、惶恐、不安,又有那麼多的不完整、不確定一一呈現在面前。我究竟該怎麼辦。怎麼辦。我在這座南城裡,有了屬於我們的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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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驗孕報告放在牀頭櫃上,希望用它來緩解我們之間這段時間的不安。女人愛男人愛到極致的時候,便會願意犧牲自己的容貌和身材,爲他生一個孩子,卻不知道,太多時候,女人希望用孩子來拴住男人的心,卻是無數次拴住了自己的心。
韓嵩的消失,沒有任何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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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拿出行李登機的時候,南城依舊煙雨濛濛。我帶着巨大的蛤蟆墨鏡,遮擋了與這個城市所有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