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淺優雅地放下茶杯,恍若未見,“我琢磨着改日也找個村兒建個學校什麼的,伯父你說我這主意怎麼樣?”
“呵呵,好啊。”江天楓乾笑兩聲,心不在焉地點頭,臉色卻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到了這份兒上,他要是再不明白被坑了那他就白活這麼大歲數了。
而那個匿名的視頻是誰寄的,現在也已經十分明確了。
隨淺這是在告訴他,如果幫季藍,不但與隨氏的合作全都打水漂,他們之間的事兒也會被曝光。
江天楓不是童戰國,他早看出了隨淺不是個善茬兒。
然而她只用了三言兩語,就雲淡風輕地將他堵在了死衚衕裡,讓他除了不幫季藍,竟然別無選擇!
這份算計和魄力讓他再度刮目相看。
只是被一個小丫頭這麼逼着做決定……江天楓的眸色一黯,手指骨節發出“嘎嘣”的脆響。
“伯父,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咱們走吧。”說着隨淺就拿起包作勢要走,竟是絲毫不給江天楓考慮的餘地。
深知隨淺是在催他做決定,江天楓頓時心亂如麻。
如果他不答應隨淺,那不但江氏要受到重創,他的名聲也會毀於一旦。可如果答應了隨淺,他就錯失了季藍手裡百分之二十的隨氏股份。沒有了這一份股份,他就沒有憑仗去侵吞隨氏,距離他的目標就又遠了一步。
隨淺站在門口,手扶着門把手,耐心地等他。
終於江天楓轉頭看她,文雅的面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隨丫頭急什麼,我們不妨再談談合作的事。隨氏和江氏是這麼多年的合作伙伴,彼此熟悉不說,你又是著名的金融投手Nanies,我們不妨討論討論新的合作。”
江天楓的雙眼射出精光,他重新換上了慈祥溫潤的笑容,向隨淺招了招手。
隨淺默然地看了他幾秒,直到他的眼神開始躲閃,她才終於走回了先前的座位坐下。
有江天楓這個調和氣氛的高手在,接下來的談話自然是其樂融融的。
飯後,隨淺和江天楓分道揚鑣。
她淡漠地回到車裡,打了個電話。
“樑老,是我,夜茴啊。”
“丫頭給我打電話,掛念我這老頭子啊?”
“呵呵,是呢。主要是問候問候您身體,然後次要的是想勞煩您幫個忙。”
“哼!我就知道你這個小狐狸肯定沒那麼好心,特意來關心我老頭子,又想要迫害誰了?說吧!”樑老的尾音拉得長長地,聽上去倒有些寵溺的味道。
“季藍最近在到處賣股份,您去湊湊熱鬧如何?錢我替您出。”
“季藍?哦,就那個被童戰國扶正的小三是吧?你連她都收拾不了還要我出馬?你這是越活越回去了!”樑老氣哼哼地斥責道。
“就夜茴這兩把刷子,還真鬥不過那條九命的貓。所以這不趕緊求您幫忙來了麼,夜茴知道您寶刀未老,其實您也不用大張旗鼓得辦她,估計只要您動動小指頭,季藍就已經被嚇死了。您看成麼?”
“哈哈,都誰說隨丫頭你孤僻寡言的,真該讓他們來聽聽,你這話兒說得一套一套地,讓我老頭子想拒絕都不忍心啊。但話說回來,這事兒不成可不能怪我啊。”
隨淺暗歎老爺子那玲瓏心思都成精了,她柔柔地道,“放心,這事兒您不用辦成,我估摸着季藍猜得到您是替我出面的,您只管嚇唬嚇唬她,其餘的我自有主張。”
“唔,那行吧。聽你的安排。不過老頭子最近可是無聊着呢,我家那幾個小子都是臭棋簍子,人都蠢得要死。趕明兒你過來陪我下下棋,要是趕上好天還等再掉幾條大魚。你不是愛吃紅燒魚麼,讓廚子給你做。”
隨淺聽着心裡暖洋洋的,面上笑得越發燦爛。
“好說,等這個週末過去。到時候我再給您帶個小包子。”
掛了樑老的電話,隨淺的心情好了很多,腦子裡浮現出小包子胖乎乎的小臉蛋,她突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趕回家去抱抱他,這麼想着隨淺發動了車子,踩下了油門……
……
江天楓和隨淺見面之後的第二天就拒絕了季藍的請求,然而季藍雖然失落卻並沒有責怪他,相反還頗爲體諒他的難處。
王琳把季藍的態度彙報給隨淺之後,隨淺少見地輕哧了一聲,看來這季藍是真的對江天楓情根深種呢。
“我打聽到現在有幾個買家都想要季藍手裡的股票,其中有我們的人,也有江氏和莫氏的高層。”
“顧氏呢?”隨淺輕輕地敲擊着桌面。
不知道是不是顧景桓的表白的原因,現在“顧氏”這兩個字輕吐出來,竟都有些溫柔的意味。
“不清楚。季藍遲遲不做決定,她似乎還在猶豫。”
“那就再給季藍下一劑猛藥,告訴劉巖,別太慣着童梓琳了。”
“我馬上就去。”
王琳離開,隨淺看了眼手機,有一條未讀短信。
她點開——還有兩天。
隨淺眼裡溢出笑意,顧景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
次日,隨淺剛剛起牀洗漱,就接到了王琳的電話。
似乎是極其高興,她的聲音都比平時高昂了不少。
“小姐,季藍真的把股份賣給了我們的人,百分之十!”
“她只賣了百分之十?”
據她所知,百分之十的股份,似乎緩解不了她的燃眉之急。
除了要錢給童梓琳上下打點之外,路子遇提到她在國外那幾個公司也遇到了不小的財務危機。
那幾個公司一夜之間全都面臨破產清算,爲了挽救公司她一下子欠了不少的外債,雖然最後也沒能夠力挽狂瀾,但錢卻都貨真價實地搭進去了。
只賣百分之十,着實不夠她還的。
“還有百分之十,不知道她賣給了誰。我這裡查不到對方的信息。”王琳頓了一下,略帶歉意道。
“無妨,來日方長。童梓琳什麼時候被放出來?”隨淺略一思考問道。
“今天下午應該差不多。”
“你打聽好確切地時間,季藍好不容易把童梓琳鼓搗出來了,我們怎麼能不去祝賀祝賀!”隨淺輕聲冷笑。
季藍,你終於該滾出隨氏了!我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了!
……
童梓琳出獄的消息被季藍瞞了下來,以至於下午除了季藍,沒有任何記者跟來。
隨着大鐵門緩緩地打開,童梓琳拎着大包,佝僂着腰無精打采地走出來。
一輛黑色的奔馳徐徐地停在了不遠處。
隨淺坐在車裡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童梓琳,她消瘦灰白的臉毫無血色,形銷骨立的身形再不見性感凹凸,恐怖得像是一個破敗的木偶。
“童梓琳最近吃了不少苦。”王琳坐在副駕駛嘴角揚着淡淡的笑。
看到童梓琳彷彿換了個人,季藍心疼地上前抱住她,她卻恍若不覺,反應遲鈍地看向季藍,似乎意識到眼前得女人是誰,她得眼裡緩慢地蓄起淚水。
隔了半晌她終於喊了一聲“媽”,狠狠地扎進季藍的懷裡嚎啕大哭。
母女相擁而泣,那場景簡直讓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然而隨淺就那麼淡漠地看着,長長得睫毛輕輕地忽閃着,眼裡的光卻萬分地冷冽。
呵,他們倒是團聚了,那她呢?她和誰團聚?
“下車。”她淡淡地開口,伸手拉開了車門。
隨淺和王秘書慢慢靠近,童梓琳和季藍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沒有注意到有人走過來。
“果真是母女情深!”隨淺開口,大提琴般悠揚的聲音極具穿透力。
童梓琳面對着她,首先看到了她。
在監獄裡的時候媽媽就告訴她了,她會變成這丫都是隨淺故意設計的!都是隨淺!
頓時,童梓琳的眼中涌現出濃烈的恨意,她本就消瘦的脫相的面孔猙獰地扭曲着,恨不得下一秒就咬斷隨淺的喉嚨。
“隨淺!”
“你來幹什麼?”季藍警惕地把童梓琳護在身後,好像隨淺是洪水猛獸一般。
然而隨淺今天其實打扮地像個學生,她梳着高高的馬尾辮,穿着一條棉麻格裙,踩着一雙白色板鞋,優優雅雅地站在不遠處,她的身上脊背挺得筆直地站在那兒,絲毫沒有半分盛氣凌人的囂張。
她的面色其實很淡,但她卻總有一種魔力,能夠讓人過目不忘。
“我來叫你滾出隨氏。”隨淺淡漠地道。眼神平視前方根本沒看她。
“叫我滾出隨氏?你有那麼能耐麼?我是把股份賣了,但是我告訴你,我沒賣給樑老,你別得意地太早了!想要我離開,你要得到董事會的同意!”
季藍露出“早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表情,她頗爲自信地笑笑,似乎早就已經胸有成竹。
她微微偏頭,眼神示意王琳。
王琳拿着董事會的決議書遞到季藍的面前,淡淡地開口,“季藍,董事會的決定,免除你的總裁職位,以及童梓琳的副總裁職位。永不錄用。”
“不可能!我也是大股東,爲什麼我不知道這項決議?我不同意這項決議!”季藍驀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
“董事會我說得算,輪不到你同意不同意。”隨淺有些厭煩地皺眉,她現在連多看季藍一眼都覺得噁心。
“你拿什麼說的算?你只有百分之三十一的股份,而林董現在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加上我手上的百分之十,你照樣說的不算!”
隨淺挑了挑眉,“誰說林董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