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豪華的邁巴赫無聲地駛向隨園。
寬敞龐大的車裡全都是他的氣息,薄荷香夾雜着菸草味。
冰冷,惑人。
隨淺望着窗外,眼神有些飄渺。
“淺小姐,到了。”蘇曼從副駕駛扭過頭,擔憂地望着她。
隨淺衝她安撫地笑笑,不急不緩地下了車。
縱使多年漂泊在外,但骨子裡遺傳的高貴卻是無論如何無法淹沒的。
她走到門口,心裡竟有些忐忑。
五年前被趕出去,她就沒想過再回來。然而今天,她不進去,蘇曼就會立刻丟了飯碗。
顧景桓一向是說到做到的。
她終究是摁了門鈴。
管家榮伯前來開門,在看到隨淺的瞬間蒼老的臉笑出了無數道褶兒。
隨淺走了進去。
看到她,笑意盎然的客廳裡瞬間鴉雀無聲。
童戰國眼角的笑紋還未斂盡,童梓琳手裡削了一半的蘋果皮還輕輕地搖晃。
父女情深的畫面,本該是世間最美妙的場景,卻彷彿是一把刀生生地割在隨淺的心上。
“你怎麼回來了?”童戰國終於回過神來,他一臉震驚。
兩個小時前,下屬還和他稟報二小姐在紐約家中看書!
“隨氏虧損嚴重,父親,我不該回來麼?當年您逼我把股份給您,我以爲您起碼會看在媽媽的面子上,將隨氏看護好。可是我錯了,我錯把一匹貪婪的狼,當成一隻溫和的羊!”
隨淺面色平和,落在童戰國身上的目光卻鋒利如刀。
“淺淺,你這話太過分了!隨氏出了問題,爸爸也整日吃不好睡不好的。”童梓琳看不過去,站出來輕聲責備。
隨淺驀地看向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從十二歲起,就頂着“隨家大小姐”的名號流轉於上流社會耀眼尊貴,日日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
她直直地盯着童梓琳,突然發問。
“童大小姐,那你過得好麼?”
童梓琳臉色驀地一變,淚水迅速蓄滿了眼眶,“淺淺,你是在怪我佔了你的位子麼?我不想當什麼大小姐的,你回來了,我就讓給你。你別怪爸爸,不是他的錯……”
“我不怪你們。怪你們做什麼?要怪也只怪我媽媽愛錯了人,怪她身子太弱讓你媽媽趁虛而入,怪她臨死時我只有九歲掌控不了大局。至於你們霸佔了我的家,花了我的家產,把我趕出隨園。這些,都是我們活該!這些都是我——”
“啪——”一道響亮的巴掌聲驟然響起,隨淺的頭猛地向右偏去。
白皙的左臉迅速浮現出五個猩紅的手指印。
“給我閉嘴!”童戰國厲聲呵斥。
隨淺面無表情地擦掉嘴角的血漬,繼續說,“都是我們的報應!”
話落,童戰國原本因爲這一巴掌而愧疚的心情霎時消失。
他紅着眼怒吼,“逆女!我知道你打心眼裡瞧不起我這個送上門的女婿。但我告訴你!藍藍和梓琳都是我的家人,而你呢?你算什麼?別忘了你姓隨,不姓童!”
童戰國每句話都像是重錘一下下砸在隨淺的心上,她握緊了拳頭,低垂的雙眼一片血紅。
是啊,她從來都不姓童。
就在氣氛僵住的時候,一道甜美的聲音柔弱地響起。
“爸爸,淺淺你們別生氣了。晚上我給景桓打個電話吧。”
“顧景桓能願意幫忙?”童戰國驚詫地問。
顧景桓在商場上出了名的殺伐狠絕,隨氏是顧氏最大的競爭對手,在這個節骨眼上,顧氏不雪上加霜就不錯了。怎麼會幫忙呢?
“景桓很善良的。”童梓琳害羞地甜笑。
然而她的話卻惹得隨淺心中一陣冷笑。
“如果有景桓幫忙,那隨氏就有救了。”童戰國神色複雜地拍了拍椅背。
他轉頭看向隨淺,神色不耐,“你暫時住客房吧,你那個房間梓琳住了。”
隨淺默然轉身。
她的家,原來她要住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