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死了!
她當初的決定竟然讓蕭尚冰死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斷送在了她的手上。
當確定了蕭尚冰確實死亡的消息之後,第二天,隨淺就病倒了。
昨晚的消息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原本心情就抑鬱的隨淺終於徹底崩潰了。
然而她還堅持每天聽王秘書彙報蕭之雪的事情。
“蕭尚冰已經火化了。蕭之雪徹底垮了,葬禮這些後事多虧了有韓承在幫忙操辦。這一次多虧了他了。”
“先生出差了,已經走了好些日子了,聽說這次要去一個多月。”
隨淺生病第七天的時候,蕭尚冰的後事已經全部都處理完了。
當天晚上,隨淺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隨淺麼?”電話裡的女聲虛弱氣短,卻還是讓隨淺聽到了熟悉的音色。
“我是。”她淡淡地道。
“景桓出差回來了,今晚我和韓承給他接風洗塵,我想請你也過來。”蕭之雪說得客客氣氣的。
隨淺剛想說不去,蕭之雪就截斷了她的話頭,帶着哭音道,“我之前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經過了這次我真的得到教訓了。我這次請客,一方面是給景桓接風洗塵,一方面是想要給你賠罪。請你答應我。看在我死去的爸爸的份兒上,也請你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蕭之雪的語氣極其誠懇。
隨淺停頓了足足有五秒,才淡地道,“好,我會到。”
然而掛了電話,她就開始不斷地咳嗽,彷彿能把肺都咳出來。
隔壁書房的盛丹聽到聲音,連忙跑過來。這些天因爲隨淺生病,顧景桓又杳無人影。盛丹擔心她,就把工作都搬到了隨園。
“怎麼了?來喝口水。”盛丹熟練地倒了杯溫水,端到她面前,“都這麼多天了,你也不見好,不然我們去醫院吧。好好檢查檢查。”
“在家裡,醫生不是也每天都來麼?該檢查的一樣也都沒少。”隨淺半開玩笑似的嗔了她一眼。
喝了水,隨淺只覺得乾裂的喉嚨終於潤了些,她緩緩地掀開被子,趿拉上拖鞋。
“唉,你幹嘛啊?你要什麼我去給你拿。”
“我得出去一趟。”
“剛纔蕭之雪給我打電話,說今晚請我吃飯。我答應了。”
“哎我說,不是你有病吧?她找你能有什麼好事兒?她指不定都把你當成殺父仇人了。你還敢赴她的宴?鴻門宴吧?”
“顧景桓也會到。”隨淺笑呵呵地道。
“那就更不行了,誰知道她會出什麼幺蛾子?你生病這麼多天,顧景桓他跑到鳥不拉屎的非洲,一個電話都沒有,你還信他?反正我是不信。”
盛丹氣哼哼地坐在沙發上,呼哧呼哧地喘氣。要說她這脾氣是不好,可讓她一想起來就想罵孃的,這顧景桓是第二沒人佔第一。
“行了行了,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我不信,萬一有事兒怎麼辦?要不我和你去吧。”盛丹說着就要回去換衣服。
“丹丹。”隨淺叫住她,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早晚都要面對的。蕭尚冰死了,這是事實。這事兒和我們脫不開關係,也是事實。可我問心無愧,就是去見她,我也不怕她。你今天跟着我,難道能一輩子都跟着我?我的事兒,我終究得自己去解決。”
盛丹被說得紅了眼眶,“可你現在還病着啊。就不能改天麼?”
“……”
“那要不多帶幾個保鏢吧。這是我最後的底線啊。要是不帶,我就跟你去!”
“好好好,聽你的。都聽你的。”
“嗯,這還差不多。”盛丹破涕爲笑。
……
蕭之雪後來發了餐廳的地址和用餐時間,是很高級的西餐廳,隨淺選了一身香檳色的抹胸長裙,外面披了件純白色的狐狸毛的短外套。
襯着高挑的身材,優雅的氣質,當真是天下無雙。
盛丹看着她這身裝扮,不由得嘖嘖稱歎,“這我要是個男人,我現在就把你撲倒了。得了得了,我之前還有些擔心顧景桓會移情別戀的。現在看你這樣,他絕對不可能了。我以男人的直覺保證。”
隨淺被她逗得一笑,“男人的直覺?這你都有了?”
盛丹一抹鼻子,嘿嘿地笑,“和你家小包子借的。”
“……”
盛丹和小包子目送着隨淺坐車離開,懸着的心卻始終不能放下,今晚,註定是個不太平的晚上。
……
隨淺趕到餐廳的時候,韓承和蕭之雪已經到了。
今天餐廳被韓承包場了,氣氛安靜地近乎詭異。
侍者引導着她到了二樓。
隨淺遠遠地就看見韓承和蕭之雪坐在沙發上,蕭之雪靠在韓承的懷裡,雙手環着他的手臂,滿臉憔悴,眼神依賴。
看得出來,蕭尚冰去世這件事,確實是給了韓承不小的機會。
現在蕭之雪對韓承的態度,已經遠遠改觀了。
而韓承對蕭之雪也是滿眼深情,雖然臉上還掛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但那能夠滴出水來的溫柔眼神,確實是做不了假的。
兩個人宛如情侶一般,竊竊私語,隨淺遠遠地看着也覺得是一對璧人。
然而只有她能夠看到,韓承的頭上懸着一把利劍,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侍者走到近前,恭敬地請隨淺進去。
韓承和蕭之雪也注意到了隨淺,都站了起來。
蕭之雪慘白着一張臉,眼睛卻很有神采,她親熱地走上前,“隨董,您來啦。快點坐吧。景桓哥馬上就到了。”
隨淺神情淡淡,她始終這樣,不論人對她是好是壞,她的神色都是淡淡的。
她剛坐下,侍者就領着顧景桓走了過來。
他又瘦了很多,將他原本就挺拔的身材襯得越發修長。一身黑色西裝,黑色襯衫,像以往一樣。
領口被他解開了兩顆,露出小麥色的精緻鎖骨,比工作時多了幾分不羈。
隨淺很多天沒見到顧景桓了,病體尚未痊癒,突然見到他,心裡竟然有說不出的悲涼和親切。
“景桓哥,你來得正好,隨董也剛來呢。”蕭之雪一邊說着走上前拉住顧景桓的胳膊,隨後將他推到隨淺的旁邊,“你坐這兒吧。”
說完她自己回到韓承旁邊,小鳥依人般地坐下。
隨淺沒看顧景桓,她只是偶爾不着痕跡地看一眼對面的韓承和蕭之雪,不論是神態還是動作,她都得承認,韓承這招確實是奏效了。
服務生把菜品一一端上來,隨淺淡淡地看着豐盛的美酒佳餚,喝了口溫水。
她一直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事務上去,讓自己不會在意身旁的男人散發出來的氣息。
可她還是能夠感受到,他身上的薄荷清香,雖然淡但確實依附着的煙味,他強大的氣場讓她的半邊身子都發麻,尤其是他微微轉頭和對面的人說話時候,距離耳朵很近的低沉磁性的聲音。
他交疊着雙腿,身子微微斜側着,朝向她的方向,那個姿勢遠處看起來,像是他將她攬在懷裡一樣。
隨淺竭力讓自己鎮定,卻還是連呼吸都不小心在顫抖。
菜上齊了,對面蕭之雪舉起了杯,“來,隨董,這一杯我敬你。其實我應該叫你嫂子的,是我之前太糊塗。現在我想清楚了,之前幾次是我不對,你能不能原諒我?雖然你比我小,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叫你嫂子。”
“叫我隨淺就可以了。嫂子就不必了。”隨淺同樣舉起杯,微微抿了一口,迴應她。
沒被隨淺的冷漠嚇退,蕭之雪反而甜笑着點點頭,“好啊,那就叫你淺淺吧。”
隨後蕭之雪又舉起杯子,看向顧景桓。
“景桓哥,什麼都不說了,我乾了這一杯。”
說完就要把滿杯的紅酒喝盡。
還是韓承適時地搶過來,“你酒量不好,這杯我替你喝。”
說罷仰頭一口將杯中的酒乾了。
顧景桓舉起杯,向着二人微微示意,仰頭一飲而盡。
隨後蕭之雪又倒了第三杯,這一杯她看向顧景桓和隨淺兩個人,“這一杯,我敬你們。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希望你們能夠好好地生活下去,人生苦短,能夠找到彼此已經比太多人幸運。一定要珍惜這份幸福。我也慶幸,我找到了韓承,我們也會好好的。”
蕭之雪言語真誠,神色真摯,絲毫看不出僞裝的痕跡。
只是隨淺並不想喝這一杯,身旁的顧景桓卻舉起杯子,“小淺也喝不了酒。這杯我替他喝。謝謝你們的祝福。”
說完毫不猶豫地將杯中酒飲盡,第二杯也如是瀟灑優雅。
顧景桓酒量極佳,千杯不醉。
飯吃到半道,蕭之雪突然笑着道,“淺淺,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洗手間?”
隨淺眉頭微微一蹙,心裡有不祥的預感升起,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看看蕭之雪到底要幹什麼,她這一趟也就算是白來了。
就在隨淺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和蕭之雪去洗手間的時候,蕭之雪突然舉起一直握在手中的刀子,面目猙獰地向隨淺猛地刺來。
“隨淺,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