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 你一直看着我幹嘛？”劉知泉一邊給李聽雨剝蝦子，一邊笑着問黎央北，“我臉上有東西？”
“不是……”黎央北這二貨, 劉知泉一說就趕緊撇開眼神, 使勁吃飯。
李聽雨沾沾小蝦的調料往嘴裡放, 在桌子下面踢黎央北的腳, 黎央北礙着師傅在, 忍氣吞聲了。
李聽雨就越發的不得了了，讓黎央北給他舀飯添湯，黎央北猙獰的笑着照做了, 心裡卻是一樣一樣都給他記在了小黑賬本兒上。沒關係，時間長, 咱們一樣一樣的清算。
見黎央北不說話, 劉知泉就講別的了, 說上回黎央北的什麼論文，教育家雜誌的編輯覺得太棒了, 想認識認識黎央北，請他搭橋牽線。
李聽雨看劉知泉說這個話的時候，滿心滿眼都是對黎央北的喜歡，有點吃醋。爲了打斷他們倆說那寫自己聽不懂的話，李聽雨迅速夾起一隻小蝦, 剝了給劉知泉放到碗裡, 還特別賣乖的說：“劉知泉兒, 吃蝦, 我再給你剝。”
“哦, 謝謝。”劉知泉偏頭都沒有對上李聽雨的視線，隨口說了句, 還回過去繼續跟黎央北講話。
這下子輪到黎央北得意了，夾一隻小蝦放到李聽雨面前說：“哥哥也想吃蝦，幫忙剝一個唄！”
哪曉得李聽雨用小爪子抓起小蝦丟到黎央北碗裡，“自己有手，自己剝。”
“噗哈哈哈。”黎央北看見人家變臉了，瞬間心情變好。
劉知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琢磨這兩個狗咬狗的傢伙，今天又是結了什麼仇？
吃完飯，黎車伕把人送回家門口，說：“師傅我上去坐會兒跟你討論個問題。”
李聽雨都打開車門了又嘭得一聲拉回來，撲上去勒黎央北脖子，“不准你去我家，不準。”
劉知泉被李聽雨鬱悶到了，小混蛋今天這是太混蛋了，趕緊把他拉過來，抱着拖下車去，黎央北的提議自然就算了，劉知泉跟他約好明天學校碰頭，看黎央北笑嘻嘻挺好，心裡疑團越發的大。想了一下，還是審他家小混蛋比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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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牛奶給小混蛋端到嘴邊，劉知泉坐在牀沿上，看着他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乾。喝乾了，嘴脣上一圈白，小混蛋夠噁心的，還要衝上來吻自己。
拒之門外後，劉知泉說：“小北今天欺負你什麼了？鬥了一晚上。”
“他勸我出川讀書，遠離你，放棄你……我絕對不原諒他。”
這句話劉知泉的關注點顯然不在出川讀書或者絕不原諒他上面，重點是他的學生黎央北對於自己和小混蛋的“不倫之戀”到底有多麼的清楚？都到了勸說放開的地步。
看着李聽雨不服輸的樣子，劉知泉只能嘆氣，內心那呼嘯着奔來的大浪只能變成小浪花散開了。
“聽雨，你除了跟小北說過我們的事，還跟誰說？”劉知泉覺得還是整理一下形勢比較好。
“我只跟他認真的說過。”黎央北伸舌頭把脣上一圈白白的牛奶給舔乾淨，終於覺得這件事對劉知泉來說好像衝擊力很大，老老實實的交代了。
“然後呢？”劉知泉聽他咬文嚼字就曉得還有。
“我有一回很生氣，氣呼呼的說過喜歡你的話，奇文哥哥和孫文婷也在場……”李聽雨越說越小聲。
“那麼，其實他們都知道了？”
“沒有，你答應和我好我只跟黎央北說了。”
“……”
劉知泉想要怎麼相處呢？
本來他的學生就很不容易了，自己的老師是個基佬，現在越發艱辛，因爲他們的基佬老師還跟自己的小叔叔搞起了“不倫之戀”，唉……考驗啊，人生的又一個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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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在上晚自習，我知道你很忙，可是，親愛的大師兄我要跟你陳述一個悲痛的事實——李聽雨好像、似乎、真的把師傅搞上手了。”黎央北站在自家空蕩蕩的客廳中央，說得是澎湃激昂，尼瑪這麼不科學的事情居然發生了！
那邊的江奇文把底下學生掃一遍，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說：“沒有其他事兒就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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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爲要等到週末，沒想到今天星期五，你們就聚齊了。”劉知泉正在收拾包包下班，門口唰唰唰進來一串人，擡頭一看，個個面色凝重，劉知泉想今天請客吃飯務必要在十點半前結束，那個上晚自習的還要去接，“吃火鍋還是吃菌湯連鍋？”
沒人說話，黎央北看着尷尬，說：“清淡點，菌湯連鍋好了，去學校商業街那家？”
劉知泉背起包包笑着說：“那就走吧！”一個人走在了前頭，後面跟着三女兩男，他最得意的學生，師徒幾個一串兒溜達到了連鍋店，要了雅間，進去坐好。
孫文婷最沉不住氣，一口氣喝乾菊花茶，說：“師傅，你想他考好點，敷衍他的是不是？”
劉知泉也端起菊花茶，喝了一小口，淡而無味類似白開水，店家太摳門了。放下茶杯，望了他們幾個一眼，微笑着說：“對不起，恐怕不是。”
陳洛雨手一晃盪，茶水沾了一手，“師傅，你一定想過的，可不可以說一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們……”
劉知泉知道徒弟們現在心裡的震驚，可他並非他們本人，實在是無法瞭解到底震驚到了什麼地步，萬分的抱歉也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先說說自己的看法吧！”
劉知泉想了想，說這一句。
袁孜汐鬱悶，可又覺得她的師傅淡定的討人厭，便有點氣呼呼意思的說他：“你以爲是評課呀！這種時候你還說口頭禪。”
劉知泉一聽，又笑了。對啊，這句話自己經常說，學生上過課以後，閱讀完一則材料以後，自己總是拿這句話做開場白。
黎央北最聽話，還條件反射的舉了手，“我先說。”他冒了頭之後卻又不敢直視劉知泉的眼睛，頓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望向劉知泉。劉知泉想黎央北一緊張呢就忘詞，所以溫溫柔柔笑着迎接他的目光。
“其實，我好像是最清楚的那個，我跟李聽雨接觸最多，他以前跟我講，我都當他小孩兒沒什麼長性，完全沒有引起重視。而且，我覺得師傅你不會答應他的……這樣的話，太、太亂來了。”
劉知泉點點頭，“對不起小北，辜負你的期望了。“
“不是……我那個算什麼期望呀，哎呀我也不知道說什麼，你讓我想想……”黎央北是一點兒用處都沒派上就下場了。
陳洛雨終於擦乾淨手上的茶水，說：“從以前，就一直喜歡聽雨麼？我是說從他很小的時候……”
劉知泉搖搖頭，“以前沒有，以前都覺得是養了個兒子。大概是從因爲救跳樓的姑娘出櫃了以後，纔有這種不同的喜歡。聽雨他在那件事情中的態度讓我第一次有那種感覺，都是下意識的，我並沒有具體的形成感受。”
“那麼，我們都犯了一個先入爲主的錯誤，其實是你先喜歡他對不對？”孫文婷想起那年騙童養媳走讓劉知泉去約會，他哭得那樣慘，自己當時都被他感動了，想他喜歡師傅那麼絕望的事情。可是到今天發現，師傅他老人家比李聽雨更慘，那個傢伙天不怕地不怕還可以說出來，師傅這麼多年只能埋在心裡……
劉知泉點頭，“是我先喜歡他的。當他大大方方跑來說喜歡我的時候，完全不知道怎麼辦，一個勁兒的壓抑，拼命的按耐住，我已經忘了到底怎麼過來的……”
“明明兩廂情願卻不能說破，不能這樣苦情戲啊師父……”袁孜汐受不了，微微轉過身子去，“那你以後要怎麼辦？都知道是你小叔叔。”
“孜汐這個，我沒有辦法回答你，等你說的以後到了再說怎麼辦吧！我的確沒有辦法……”劉知泉揭開鍋蓋，看着沸騰的菌湯說：“能吃了，動手吧！”
沒有一個人動筷子。
江奇文冷不丁地問：“他現在才十八歲，以後再愛上別的人，你怎麼辦？”
“便放他去……”劉知泉幾乎是沒有遲疑的就說了出來。
江奇文倏地就動了筷子，從鍋裡撈出一塊漂亮排骨，放到劉知泉碗裡，又難得殷勤，勸大家說：“吃吧，再煮湯都幹了。”
那些悶着的、抹眼淚的、絞着衣角不放的或者咬脣不語的徒弟們，劉知泉的徒弟們，先先後後都拿起筷子吃起來。劉知泉把每一個人都看過了，拿起筷子，夾那塊排骨入嘴，鮮香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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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結束的鈴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鈴聲都長一點，學生們聽見後，教室裡便一陣小喧譁。李聽雨手相當快地收拾東西，拎着書包就跑，第一個衝出教室。
遠遠看見劉知泉在門口等他，幾步衝過去，第一句話說：“我餓了。”
劉知泉有備而來，手裡拎一包吃的在李聽雨面前晃，“回家熱給你吃。”
“嗯嗯嗯，走吧！”李聽雨四處看他們家輕便自行車，沒看到，便問：“你沒騎車啊？”
“放學校了，晚上跟小北他們吃了頓飯，他把我送過來的就沒有回去騎車。”劉知泉拉起他的手說：“走路回去吧！”
“好。”李聽雨馬上就拖着他跑了兩步，“我跟你講，我們班的體育特長生們今天爆發了，準備通宵。”
“學校允許他們了？”劉知泉笑着發問。
李聽雨覺得並排着走說話不方便，便鬆開了劉知泉的手，倒着走，要和他面對面說話。
劉知泉馬上提醒他別摔了，李聽雨咯咯咯地笑，伸出一隻手來，“你拉着我呀！你拉着就我永遠不會摔。”
劉知泉心中一動，看着他笑嘻嘻的樣子，打心眼裡笑了出來。
“……沒被允許，他們就去學校外面24小時營業的茶樓學習去了。”李聽雨一面倒着走一面同劉知泉講話，走得放心又大膽，毫不擔心自己根本不知道前面的路況是好是壞。
“慢一點，又小坑。”劉知泉拉緊他的手，提醒他。
李聽雨回頭看看，說：“不怕不怕。”繼續放心大膽倒着走，“再有什麼擋路，你也要像這樣提醒我哦。”
劉知泉點頭，心想：我可以一輩子這樣拉着你的手，有什麼樣的起落跌宕都拉着你的手，陪着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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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知泉剛剛把被子鋪開，李聽雨又光着腳跑過來了。手上捏着英語單詞卡，看樣子是睡前背單詞時忽然想起了什麼，這才衝過來的。
劉知泉望着他，他急忙忙地問：“你今天和他們吃飯啊？都到齊了麼？是不是黎央北這個長舌婦什麼都跟他們說了？”
夜宵都吃過了，才反應過來這個問題，李聽雨你是不是有點反射弧過長啊！
“小北那是關心我們。”劉知泉不否認，但解釋給他聽。
“那……”李聽雨想他們一定都覺得劉知泉和自己不能在一起，馬上就說堅定的說：“劉知泉兒，你有我就夠了，那些沒良心的徒弟不要也罷！”
這種結果劉知泉想到了，對着李聽雨招招手，李聽雨馬上就奔過來了，劉知泉抱起他放到牀上坐着，半跪着望着他，說：“上天待我不薄，你和那些沒有良心的徒弟都沒有丟下我不管。”
“嗯？！呵呵呵呵……算他們識趣！”李聽雨這話說得一點兒也不招人喜歡，笑完了，望着劉知泉說：“讓我親親你好不好？”
劉知泉微微起身吻上他的脣，蜻蜓點水一樣的吻，完了說：“早晨起來再背單詞，睡覺去。”
李聽雨點頭，高高興興回房間了。